三连驻地临时审讯室,坐在被特意放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被五花大绑的凌跃,正目不转睛地跟坐在他前面的桌子后一位脸红脖子粗的士兵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那士兵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啪”地一拍桌面,吼道:“你到底说不说!”
凌跃满不在乎地看着他,晒道:“怎么,瞪不赢我,想发飙啊!切!”
“你……你……你小子太嚣张了!”士兵指着凌跃,气得浑身发抖,话都快说不全了。
“别在这费事啦,都一个下午了,我要说早说啦,还轮到你这手下败将在这咋咋呼呼?”凌跃满脸的不屑一顾。
这士兵赫然正是已经换上军装的,在铁丝网边和凌跃对话,后来又和三个同伴一起被凌跃捆成“猪猡”的青年。
他换岗后,听说几乎整整一个下午,全连没有战勤任务的班排长轮番上阵,居然也没问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逮回来的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怀着要报“一箭之仇”的心理,他也来试一试,可没曾想,却被这小子气得怒火攻心,下不来台,喘了半天气,忍不住开口骂道:“你他妈的……”
“你再说一遍!”凌跃突然脸色一沉,没等他话说完,就阴森森地低喝道。
士兵一激灵,后半截话被生生地噎了回去,半晌才心有不甘地咕噜道:“我说你他妈的……”
毫无预兆地,凌跃突然暴起,左脚一跃跳上桌子,右脚一个低鞭腿狠狠地照士兵的脑袋抽去!
“哗啦”“咚”“呃”……
随着椅子被带倒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士兵被踢得猛地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再摔到地上,满脸是血地昏了过去。
凌跃跳下桌子,还不肯罢休似的,抬起右脚就要朝已经昏迷的士兵的胸膛踏去……
“跃子!住手!”一声熟悉的断喝传来!
凌跃一愣,抬起的右脚停在了半空,回头一看,竟是岑志军!他的身后还跟着刘校长和几名军官。
凌跃眼红红的,对着岑志军满含委屈地嘶声叫道:“岑叔叔!他骂我妈……”话没说完,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
岑志军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住凌跃,随手抓起还绑在凌跃身上的绳子一扯,绳子就松垮垮地被扯离凌跃的身体扔在了地上,岑志军轻描淡写地对高连长、周指导员和罗京义副连长三位面露惊愕的军官解释道:“你们的这种捆法根本捆不住他的,他早就自己解开了。”说完抱着凌跃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三位军官面面相觑地对望了一眼,高连长让周指导员和罗副连长去照料一下仍倒在地上昏迷的士兵,自己快步跟了出去。
连长宿舍外走廊上,岑志军就着高连长递过来的火点燃香烟,两人就站在那里开始吞云吐雾。
岑志军和高连长虽然在部队里不是一个系统的,没有直接隶属关系,但他是全军闻名的特等战斗英雄、传奇侦察英雄,是官兵们崇拜的“超级偶像”级人物,而且军级比高连长高得多,高连长自然对他毕恭毕敬。
他拍了拍局促不安地频频往房间里张望的高连长的肩膀道:“放心吧!这小子没事!只不过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只靠意志力强撑着,一下子松弛下来,虚脱了而已,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首长,我有点不大明白,按说这孩子的自制力应该很强的,那刚才他怎么好像突然失控了呢?”高连长心有余悸地看着仍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凌跃道。
“哦,呵呵,这小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侮辱他的母亲,你手下的那个班长在他忍耐力快耗尽的时候,无意中犯了他的禁忌,成了他的发泄筒啦!”岑志军笑着解释道,顿了顿,又问:“对了,那位班长的情况怎么样了?相对来说,我更担心那位班长,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已经醒过来了,皮肉伤而已,没什么事的,也该给他们点教训啦,省得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谁都不放在眼里!”
“岑叔叔……”凌跃有点疲惫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正在聊天的两人忙进去。
“小子醒了?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吗?”岑志军坐到床边,故意板着脸说道,可眼睛里的却掩不住疼爱之色。
“闯了军事禁区了!”凌跃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低着头没敢看岑志军。
“还有呢?”
“打了解放军同志,还……还把他们绑了起来……”凌跃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几不可闻了。
“你作为部队子弟,竟然用部队教给你的本事欺负部队的同志,你可长本事咯,胆子大得没边啦,可以造反了是吗?”岑志军越说越严厉,声音也越来越大。
凌跃知道自己这次错的厉害,头都低得快钻到裤裆里去了。
“站起来!娘们唧唧的!”岑志军吼道。
凌跃腾地跳下床,以标准军姿立定,声音洪亮地道:“我错了!愿接受任何处罚!而且,我已经开始用实际行动为自己的错误进行补偿了!”
“哦?说说看?”
“报告岑叔叔!我一个下午都在配合部队进行审俘训练,共配合了两位排长,五位班长……”
“呃,你怎么知道的?”高连长失声问道,他当时也只是灵机一动,临时决定的啊。
凌跃笑笑没有回答。
“这还不够!继续……”岑志军瞟了高连长一眼,仍一脸严肃地催促凌跃。
凌跃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抽起右脚裤管,露出绑在小腿上的军用匕首。
高连长脑门上开始见汗了……
“继续……”岑志军依然面无表情。
……
一个多小时后,被高连长紧急集合到自己宿舍的所有排长以上干部们才哆哆嗦嗦地合上笔记本,高连长擦了把脑门上的虚汗,心悦诚服而又庆幸万分地说:“谢谢!谢谢首长!这次幸亏是凌跃同学!要不然……后果真的是难以想象!我们一定会对连队存在的严重问题和漏洞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和整顿,绝不辜负首长的良苦用心!”
待几位脸色煞白的排长们都解散出去,屋子里只留下连队三位正副主官,和之前被很客气地请出回避,刚刚又特意请回来的刘校长,陪着岑志军二人。
“岑叔叔,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凌跃终于问出了心里压抑很久的疑问。
“呵呵,你以为咱们部队是吃干饭的?几位,你们来告诉他吧,不然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多聪明,死扛就可以蒙得过去呢!”
高连长笑笑,还是告诉了他。
原来,接到报告的高连长得知凌跃军事素质很强悍,为慎重起见,没有按以前针对只闯入最外围警戒区域者的惯例,移交给地方派出所负责审查处置,而是决定把他直接押回了军营。
通过观察,再结合接触过凌跃的官兵们的描述,高连长和周指导员分析判断,凌跃和他的同伴很可能是附近山下那所艺术类学校的学生,于是立即派出官兵火速赶到各关键路段潜伏,果然发现了仓皇逃下山的秦晓伟等几人,官兵们没有惊动他们,而是略施小计,让原本还想滞留山脚等凌跃的几人慌忙逃回学校,跟踪而至的官兵们直接找到刘校长核实情况。
刘校长一听凌跃出事了,赶紧就给岑志军打电话,岑志军知道事关重大,立刻赶到学校和刘校长会合,一起跟着官兵们就来到了营区。
凌跃忽然想起见到狼犬“鬼魂”的事,忙跟岑志军说了。
高连长告诉他们,两年多前,部队丢失了一条出生才几个月的小狼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近一年来也曾有线索说附近山里有条狼犬出没,派人去搜寻同样一无所获……凌跃见到的狼犬“鬼魂”叫“疾风”,是当年丢失的那条小狼犬的父亲。
凌跃听得唏嘘不已,忙请高连长派人带他去看“疾风”。
此时天色已晚,岑志军谢绝高连长要留他们下来吃饭的邀请,亲自开车把刘校长和凌跃送回了学校,当然路上免不了又狠狠地再训了凌跃一顿,对凌跃不要告诉父亲的哀求,只是笑笑,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