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跃所在的这所学校因为是除省艺术学院附中外,全省首家全日制实验性艺术类高中,首批开设了与艺术附中几乎相同设置的专业,而且还有传言说学校有可能会由职业高中转为中专制专业学校,入学门槛又相对比艺术附中要低,自然受到众多有艺术梦想的少男少女们异乎寻常的热捧。开办第一年学生的报考人数远远超出了教育部门的预计。
结果学校正式开课时一看,每个班40人的定额,除了美术、服装设计两个专业男女生的比例基本正常外,音乐专业三个班都是三十六个女生,四个男生,这还是平摊的结果;舞蹈专业三个班中一个班里是三十九个女生,一个男生;另两个班居然清一色是女生!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胚子。
仿佛整个N市所有正值花季的美少女全都集中到了这里,明显阴盛阳衰的学校简直成了个燕语莺声的大花园!自然成为招引狂蜂浪蝶们的理想“圣地”。
艺术类专业的学生本来就思想比较活跃,又处于情窦萌动的青春期,加上学校规定是全住校的,远离父母的监管,有些自制力差的学生自然就容易抵御不了外界的诱惑。
于是乎调戏女生、寻衅滋事、违反校规校纪、更有甚者因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事件时有发生,有些事件更是严重到引起了教育主管部门的关注和不满。
而学校又苦于校保卫科只得一个编制、人手严重不足,偌大个学校哪里管得过来?弄的经常是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终于,和着崔健老师那“再也不能这样过,再也不能这样活……”的嘶吼声,一个在N市中等学校教育管理工作史上的“摸着石头过河”的新生事物诞生了:学校领导们决定从这个学期开始,成立一个由教导处直接领导,保卫科负责管理的学生自治组织:护校队。
护校队的成员全部由学校从各班级中挑选出来的“品学兼优”的学生组成,其中正、副队长各一名,男女队员各六名,共十四人,护校队的主要职责就是协助学校进行除教学管理外的一些日常管理。还有一项特别的任务就是随时巡视学校内各个犄角旮旯,搜缴学生们藏匿的自行车。
护校队员们的“福利待遇”也非常令人眼热:佩戴红底白字的老师专用校徽,吃教师灶,可以“合法”使用自行车,学校经过一年的“调研”发现:住校生中带自行车来校的往外窜的频率要远远大于没带自行车的,从而认定自行车是住校生们擅自外窜的头号“同谋犯”,是撩拨学生不安定因素的“罪魁祸首”之一!于是决定从这个学期开始坚决予以取缔!
当然,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特大好处是,可以“合理”逃课!
所以当凌跃队长同学意气风发地领着一群上穿的确良白衬衫,下着牛仔裤,胸配红校徽,左臂上还箍着印有“执勤”字样的红袖标的“后现代派红卫兵”们走进食堂,开始执行护校队正式“上岗”的第一个工作:维护食堂中午打饭排队秩序时,迎接他们的自然多是同学们那羡慕、崇拜、甚至带有点敬畏的目光。
看到原本有些拥挤散乱的打饭队伍在队员们的指挥下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凌跃有点得意地转头向食堂门边的望去,见到李主任和小刘老师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地舒了口气,他知道,“组织上”对他的第一次“考验”通过了。
看到教师专用窗口前没有人,凌跃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大咧咧地把饭盒递了进去,里面的女炊事员看见是凌跃,友好地笑了笑,瞄了瞄他胸前的校徽,伸手接过了饭盒……
打好饭菜的凌跃回身扬了扬盛满饭菜的饭盒,一甩头,还在观望的队员们立刻兴高采烈地涌向了教师专用窗口。
托着饭盒津津有味地嚼着饭菜,凌跃舒服地舒发着感慨:“奶奶的,教师灶的饭菜就是香!”。
突然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传来,凌跃抬头望去,见学生窗前一阵大乱,忙走了过去分开围观的人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小子正骑坐在一个趴在地上的护校男队员背上,左手掐着那名队员的后脖领,右手紧紧地压着队员的右手,嘴里还在叫骂着:“你妈个X的,牛什么牛!老子今天就废了你!”旁边一个女队员正手足无措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
凌跃立刻疾步上前,抬起右脚向那小子的后背蹬去,那小子触不及防,被蹬的一下飞过队员的头顶扑倒在地。
那名女队员立即伸手把地上的队员扶了起来,赫然是被凌跃拉进队里的吕伦!
“这是怎么回事?”凌跃问道。
“那个同学一来就要插队,我上去说他,他理都不理我,吕伦就去拉他,结果他就和吕伦打起来了。”扶着吕伦的女队员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凌跃,这名女队员跟吕伦是一个班的,叫何正茂,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叫何风华,跟凌跃一个班。
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女生的声音喊道:“小心!”凌跃一惊,霎时感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忙向侧边一个撤步,一道人影忽地从身边擦闪而过,带过的衣角差点把他还端在手里的饭盒挂掉。原来,那小子触不及防地被一脚踹飞出去,幸亏反应敏捷,及时伸手撑地作了缓冲,避免了脸与地面直接亲密接触的“厄运”,爬起来看到一个与被他打倒的护校队员一样戴着红袖标的男生正背对着他和那两个队员说话,料想肯定是他偷袭了自己,怒从心起,垫步跳起一个飞踹就向凌跃的后腰踢去,要不是有人提醒,再加上从小被父亲“折磨”出来的近乎本能的敏捷反应,没准凌跃就被他踢中摔个狗啃泥了。
这小子落地回身,有点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凌跃,他没想到自己满有把握的偷袭居然落空!但看到凌跃左手还端着饭盒,右手夹着筷子,一副“吃饭为大,就不鸟你”的样子,怒气再暴涨起,不再多想,使个“饿虎扑食”的招式向凌跃袭来。凌跃一看,“娘的,还没完没了了?”立时身形一动,左脚后撤半步,身体稍往后倾,再起右脚还是直接一个正蹬,动作迅捷,一击而中。那小子闷哼一声,抱腹蹬蹬后退几步,颓然倒地,身体屈成一团,憋得半天喘不上一口气来。
凌跃这才喘了口气,端起仍捧在手里的饭盒扒了几口饭,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这小子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啊?”
“是今年的新生,好像是学舞蹈的。”一旁的何正茂答道。
“哦,怪不得,手脚还挺伶俐的嘛。”说着蹲下身来,看着刚呼哧呼哧喘上气来的小子呵呵笑着道:“小同学,学过几年武术吧,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这么横?”又回仰头冲围观的人群说:“有没有和他同班的,来两个,把他扶起来走两圈就没事了,其他人就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但记住打饭要排队哦。”
围观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有两人马上过来扶起这倒霉的新生,其他人一哄而散,食堂又恢复了秩序。
凌跃走到吕伦身边,关心地问道:“怎么样?”
“没事,就是一不小心着了那小子的道而已。”
“切!你就吹吧!”凌跃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吕伦在女同学面前充大头的机会。
吕伦瞄了瞄仍扶着自己的何正茂,尴尬地“嘿嘿”笑了起来。何正茂见状赶忙撒开抓着吕伦胳膊的双手,脸却红了。
“你俩还没吃饭的吧,赶紧打饭吃了,吕伦,你下午要不要休息一下?”
“要,要!”吕伦立马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冲凌跃挤了挤眼道。
“好吧,”凌跃心知这小子是想借机逃课偷懒,本想就势成全了他,但转念又一想,当初碍于兄弟情义,把死乞白赖要和自己“共同进步”的秦晓伟和吕伦拉进队里时,可是信誓旦旦地向李主任保证过一定会把有“品学兼优意向”的吕伦同学改造成正宗的“品优生”的,更何况自己刚新官上任第一天就“以权谋私”,对自己“领导形象”的树立好像总不大好。
“小何,”凌跃偷偷朝何正茂打个眼色,脸上却是一副严肃凝重的表情,“你下午帮吕伦请个假,就说吕伦被低年级的同学打得上不了课了。”
“好的。”何正茂很机灵,她显然明白了凌跃的用意,强忍着笑,干脆响亮地答道。
“噢……”正幻想着自己可以一下午躲在寝室发奋研究《射雕英雄传》的吕伦闻言大窘,慌忙一本正经地说:“我想了想,下午是专业课,缺课不好,我还是去上课吧。”
“噗嗤……”凌跃和何正茂再也忍不住,一起笑出声来。
吕伦尴尬地陪着笑,一张黑脸憋得更黑了。
凌跃想到,这件事还得向学校汇报一下,不再理会众人,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饭扒完,洗干净饭盒交给吕伦要他帮带回寝室,就朝教工办公楼走去。
听了凌跃的汇报,沉吟了片刻,李主任未置可否地说:“嗯,这件事我知道了。”
把凌跃送出办公室门口时,他拍了拍凌跃的肩膀,鼓励道:“小凌,你就放心大胆地工作吧,我和学校都会支持你的。”
李主任和小刘老师其实早已经得到别的学生的报告,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件事好像就此不了了之,可凌跃那强悍的身手带给当时在场的同学太大的震撼,仅一个下午,凌跃那在同学们眼中的神乎其技,和再次被翻起的以前种种事迹一起,被添油加醋地迅速传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