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校门外忽然传来短促的鸣笛声。
披着件旧式军大衣的齐老头从门卫室里探出头来,见是一辆挂着军牌的北京212,赶紧小跑出来打开了两扇大铁栅门。
汽车开进校门,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名身穿海军军装的年轻人,快步来到有些发愣的齐老头面前,笑呵呵地叫道:“老齐头!”
“你是……”齐老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下,忽然惊喜地叫道:“小凌!是你啊!”
“呵呵,这才几天啊,就不认识啦?”
“嘿嘿,你穿上这身衣裳,可精神啦!”齐老头有些局促不安地笑道:“冷不丁的,还真没认出来!”
“喏,给你的。”凌跃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齐老头的面前一递。
齐老头下意识地伸手要接,待看清凌跃递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双手却又像被烫着一般,赶紧往后缩,嘴里还连连道:“你别开玩笑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却已是绿光闪闪,心里立马就盘算开来:我的妈呀!上次给的那条“红塔山”,转手一卖,自己老早之前损失的那个月奖金全回来不说,连送出去的蜜柑也补回来啦!这回的这些要是真的送给我的话,嘿嘿,要再卖出去,都能抵自己大半年工资啦……
凌跃看着他那欲迎还拒的表情,心里暗笑,作势就要往回收,嘴里还戏谑道:“噢,看不上是吧,那我只好送给别人啰!”
“这,这多不好呀,”齐老头嘴里客气,手上可不再客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从凌跃手里夺过东西,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生怕凌跃会反悔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才又满脸堆笑道:“嘿嘿,谢谢啦!”
这时,门卫室里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齐老头不敢怠慢,颠颠地跑进去,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东西,另一只手抚了抚怀中的东西,才很不情愿地拿起听筒……看这情形,要是能用脚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用脚来接听电话。
一会儿,就见他点头哈腰地对着话筒连连称是,然后探出头来,对凌跃道:“小凌,找你的!”
凌跃有些意外,进去接过齐老头递过来的听筒,刚贴近自己的耳边,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喂?”凌跃皱着眉头,把听筒稍稍挪离自己的耳朵,才没好气地问道:“你谁啊?笑得这么难听!”
“呃!”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凌跃给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再次传出了声音:“唉,跃子!我是你李大哥啊,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凌跃不禁一阵恶寒,他终于听出,是李主任,不!现在应该叫李副校长……的声音,心里怒道:奶奶的!跃子也是你叫的?
心里是这么想,可他嘴上也只能客气道:“哦,原来是李副校长啊,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怎么这么叫我!多生分哪,呵呵,我听见校门口有汽车鸣笛声,出来走廊一看,见到个海军,就猜到是你啦,甭在那跟齐老头废话啦,快进来吧!”
“好的,我这就过去。”凌跃答道,心里却鄙夷道:我穿成这样,齐老头离得这么近,一下都还没认出我来,你丫的,大老远一看就知道是我?还不是问了齐老头的?不吹牛你会死啊!
放下电话,凌跃对齐老头道:“行了,我不跟你聊了,里面催我进去了。”瞧瞧他那还是搂得紧紧的,恨不能把怀里的东西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守财奴样,嬉笑道:“行了老齐头,我又不朝你要回,至于护成这样嘛……找地方放下吧,这么抱着累不累啊!”
“诶诶……”齐老头陪着笑,唯唯诺诺地应道,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无意识地把自己跟眼前这个小伙子之间的辈分,愣是给整颠倒了,尽管这小子的年龄甚至比自己女儿还要小。
凌跃冲他摆摆手,径直朝汽车走去,拉开车门刚想上去,忽然又回身道:“老齐头,你可别再像上次那样,又把我送你的好烟拿去换喽,不然,下回我可一包包地撕开后,再给你哟!”
目送汽车开进了校园,齐老头嘴里喃喃道:“这小子,够仁义!”
车子在办公楼前停稳,凌跃刚下车,就见李副校长出现在办公楼一楼的楼梯口。
见凌跃从汽车后门里抬出一个大纸箱,李副校长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帮忙托住,嘴里咋咋呼呼道:“哎哟,是什么东西呀,这么老沉!”双眼还不住地往两片虚合在一起的纸箱盖之间的缝隙里面瞄。
凌跃早就对这位“校领导”不感冒了,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放了手,淡淡道:“没什么,一些烟酒而已,就劳您老人家帮忙抬上去吧。”说着不再理会他,等开车的战士也下了车,两人一起径直上楼。
刚上到二楼拐弯处,见到正闻讯下楼来迎他们的刘校长,三人又一起往上走,只留李副校长独自一人,抬着大纸箱呼哧呼哧地往上挪。
等凌跃和开车的战士在校长办公室里,端着刘校长亲自给他们沏上的热气腾腾的茶水,吹呼了半天,“痛并快乐着”地扛着纸箱的李副校长,才终于气喘吁吁地挪了进来。
刘校长见状,赶紧帮忙托住纸箱,慢慢放下,做关心状道:“哎呀,这么沉的东西,怎么也不叫个人帮忙呢?累着了吧?快快,歇口气,喝点茶!”说着,还用脚轻轻踢了踢纸箱,不屑道:“这里面到底是啥了不得的宝贝玩意啊!值当你李副校长亲自抬上来?”
“这里面全是好烟好酒!是小凌专程送来给我们的!”李副校长连连朝刘校长使眼色,“我们”两字还特意加重了发音。
“哦?”刘校长一阵惊喜,转而又埋怨道:“你这小凌,能回母校看我们,就已经很有心啦,怎么还这么客气啊!”那语气,就好像凌跃离开学校已经好长一段时间,而不只是仅仅离开一个星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