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所长来到林场医院办公室,门都不敲就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只说了句“我用一下你们电话!”,也不理会里面几位面露惊异的医生是否同意,拿起电话就拨通了市林业局公安处处长办公室的电话。
“喂,处长吗?您找我……”陈所长已经得到老赵头的提示,编好了一套自己如何关怀、心系下属的说辞,所以才特意要在医院里打电话。
跟在陈所长身后进来的老赵头,正陪着笑向几位面有不悦的医生们解释说,这是紧急情况,请他们担待之类的话,突见陈所长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哦……”陈所长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沉。
“……”
“处长,您听我解释……”陈所长很不甘心地想要辩解。
“……”
“可是……”陈所长很不服气。
“……”!虽然还是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可就连一旁的老赵头和几位医生,都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出电话那头的赵处长,是在咆哮!
“啊!这不可能吧!您!您……”陈所长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头的声音好像平复了些,至少,老赵头已经听不到听筒里,有刚才那种就好像有只大老鼠,因为被鼠夹紧紧夹住而疼得发出的尖锐的“吱吱”声传出。
“是,是!我马上就去办!”陈所长却是声音越来越高,矮挫身体也配合着一再拔挺,以至于到最后,声音高得变了调,脚尖也跟着踮了起来,满脸惊恐之色,就好像刚刚得知,世界末日就在下一秒降临!
看到陈所长像是甩烫山芋似的,把手里的电话听筒一扔,就火烧屁股地往外窜,老赵头只得再次向医生们表示歉意,然后忙不迭地跟着出了医院办公室。
虽然还想努力保持镇静,脚步却是已经有些凌乱的陈所长,听到身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知道是老赵头跟上来了,头也不回,只是嘴里像是催促老赵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快!快……”
终于赶上来的老赵头,看着满脸惶恐之色,简直可以用“踉踉跄跄”来形容的陈所长,不禁心中苦笑,看来,这回真的有人要倒大霉了!
今天一大早,场部就给派出所下命令,说是昨天半夜,有一位林场职工子弟跑来报告说,他和一帮林场子弟到下面学校里去玩时,被里面的学生无辜殴打,学校方面不仅不制止,反而把他们非法扣押拘禁起来,其中还包括场长的独生子,要求他们全体立即出动,前往解救,并捉拿肇事者。
老赵头立马就听出不对劲儿,哪有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学校去玩的?再听得有场长家的小子在其中,老赵头就更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那位“林场霸少”的恶名在整个林场可是妇孺皆知的,不“无辜”别人就烧高香了,哪还有可能被“无辜”的道理!
人老成精的老赵头,已经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趋吉避凶套路,要在以往,只要看出不对路,他早就找个借口避到林场里去了。
可今天林场一把手韩场长就在所里亲自督阵,让他避无可避,只好无奈地跟去凑数。
远远地,看到派出所门前停了两辆显然不是自己系统的警车,老赵头认得,这是山下派出所的,心里叹道: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学校本就不是他们的辖区,不通报辖区派出所就自己跨区抓人,这可犯大忌!而且,虽然大家都叫公安,可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擅自跨系统、“捞过界”,人家能善罢甘休吗?
……
李主任心神不宁地挨到天亮,好不容易等到一夜未归的刘校长醉眼朦胧地回来,赶紧向他汇报。
刘校长一听,宿醉立时清醒,这事复杂了,虽然学校属于市管直属,可学校毕竟是设在林场的地盘上,而且,学校里不少教职工的家属亲戚都在林场工作,这韩场长在当地可是出了名的专横跋扈!所以,他平时对这个“土霸王”也是避让三分,不敢轻易得罪的。
两人紧张商议一下,觉得应该马上跟派出所联系,去让他们赶紧来把人带走。到时,要是林场方面来找麻烦,他们完全可以推脱说,警方已经接手处理。
至于这个案件到最后,该怎样处理,那就是警方与林场之间的事了,学校可不会再去干涉。
因为怕只在电话里说,派出所方面又像以往一样,磨磨蹭蹭的半天不来,当下,刘校长决定和李主任一起亲自赶到派出所去说明情况,小刘老师则留在学校照应。
果然,他俩心急火燎地赶到派出所一说,那边也说为难,说是怕有什么问题以后不好跟林场方面相处,经他们拿出老师本色,凭那三寸不烂之舌一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磨叽好久,才勉强同意到学校拉人。
可好不容易等到指定带队的警长,慢腾腾地找好人,刚准备出发,就接到小刘老师从学校打来的电话,说林场派出所已经来人抢先把人带走了,而且还抓走两名学生,其中一个是当场就给带上手铐的,另一个是凌跃!
刘校长一听就急了,再也顾不得衙门威武,转身立即又撞进所长办公室,指着派出所廖所长的鼻子大骂,要所长必须立即带人去把人救回来,廖所长哪会吃个文人这一套!当下也是拍案而起。
等隔壁的王教导员闻讯过来,和李主任一起劝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一问,得知凌跃竟是省军区司令的公子,这才也跟着慌了。
所长和教导员都拿不定主意,赶紧给分局打电话,谁知不巧,所有分局领导都不在家。
急得团团转的众人,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愣是找不到一个能做主的主管领导。
刘校长急得没法,叫嚷着要亲自到凌跃的家里去负荆请罪,吓得所长和教导员一个劲地给他打躬作揖……
开玩笑!要是现在给军区知道,他们司令的公子在自己的地头上出了事,而自己还在这无所作为,这小小的派出所,还不是人家说灭就给灭喽啊!
要说还是王教导员有头脑有水平,终于想到个办法,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林业局公安处,找到赵处长,把情况一说,赵处长一听,非常重视,几分钟后就打回电话,受让他们立即到林场派出所去接人。
众人一听,立即行动,短短几分钟内,由王教导员亲自带队的两辆警车就呼啸地冲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哼哼,谁敢说咱出警不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