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所里本来没轮到老赵头值班,可现在人手严重不足。
所里连干警带护林员加在一起,本来也就十来个人,经过今天上午一折腾,已经有五个到林场医院陪着韩家父子住院去了。
其余的人,除了当时不在所里的,也基本都到医院去涂膏抹药,顺带调戏女护士去了。
现在整个派出所里,还能囫囵个儿活蹦乱跳的,连烧饭的老周头也算上,也就自己和陈所长,外加上午一起被逮回来的另外一个少年,一共只剩下四个人了。
因为陈所长要去医院陪着韩场长,所里不能没人,所以老赵头中午也不能回家吃饭,不过,他也没什么胃口吃,当然不只是因为老周头煮的“猪食”不好吃。
虽然都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可直到现在,一想到仍躺在留置室里昏迷不醒的那个小家伙,老赵头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老赵头已经在这个林场派出所干了二十多年,是所里硕果仅存的元老级人物,早年也曾当过所长,虽然没多久就因不会看领导眼色办事被撸下来,但能在警察这个职业上从年纪轻轻干到快退休,他早已修炼成精,这么多年来,特别是熬过那个什么幺蛾子都会遇到的疯狂年代,什么事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可就在今天上午,这个娃娃给自己带来的震撼真的实在是太大啦!
先是在回来的路上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饵,电翻了所长手下最厉害的“哼哈二将”,回到派出所,就更夸张啦!一举手,吓昏了人见人怕的“林场霸少”,一抬脚,踏瘫了说一不二的“林场土皇帝”,再以一人之力,在双手被铐的情况下,打得派出所几乎全军覆没……
要不是直觉告诉自己,这小娃娃对自己还有些好感,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自己冲他喊了一句,以他当时那已近疯狂,悍不惧死的打法,自己这副老骨头,说不定当场就被拆散了架喽,还能坐在这儿“忆苦思甜”?
不过,也正是因为自己,让这小娃娃……唉!
想着,他拿出办公桌抽屉里的钥匙,走出值班室,朝留置室方向走去。
之前,老赵头到留置室去看过几回,凌跃已经昏睡好几个小时,直到现在还没醒来。
他是真有点担心,暗自决定,实在不行,就跟所长说说,先拉到医院去治治。
以他干这么多年警察的经验和阅历判断,能培养出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的孩子的,绝不会是普通家庭,到时人家长找上门来,哼哼,不定谁遭殃呢!
他倒是无所谓,照样做他的小警察,反正再熬几年就可以退休了。
忽然,值班室里传出急促的电话铃声,已经快走到留置室的老赵头,停住身形,等了会儿,听电话铃仍然在不屈不挠地响着,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又折返回去,值班电话可是不能不听的。
“喂!林场派出所,你那里?”老赵头拿起听筒,自报家门,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是谁?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听筒里立即传出斥责的声音,火气很大。
听出对方语气不善,老赵头一惊,立即答道:“我是老赵头,您是?”
“哦,是师傅啊,我是小赵,您的徒弟!”对方一听是老赵头,语气立刻缓和了许多,还很客气。
人家客气,老赵头可不敢怠慢,虽然当年的小赵,刚实习时,的确是跟在自己后头整天“师傅师傅”地叫得亲热,可人现在身份不一样啦,是市林业局公安处处长,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哪!
老赵头赶紧毕恭毕敬地回道:“赵处,您好!您可别这么说,您是领导啊!”
赵处长又客气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说:“你们陈所呢?我打他办公室电话怎么没人接啊?”
“哦,我们陈所长到林场医院去了,我们有干警病了,他去探望一下。”
他可不敢说陈所长到医院是为了陪韩场长,虽说是县官不如现管,可领导要是知道自己的直接下属竟然去陪跟自己平级的别的领导,心里能没想法吗?他老赵头可不会做这种犯忌讳的傻事,除非自己不想在林场派出所混了。
“哦,那干警的病不要紧吧。”赵处长必须得表示下关心,这可是领导艺术,“您老代我问候一下那位干警,祝他早日康复,我有空会去看望他的。”
“我代生病干警谢谢处长关心!”老赵头自然不会把赵处长的话当真,可场面话还是必须的。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赵处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入正题:“师傅,我问您,今天你们所里是不是派人到下面学校去抓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