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云色变
帝武2015-10-25 02:3518,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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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之中,杨絮飘舞,风沙扬卷,阵阵声浪惊天动地,响震枫林。

  贺云冲震慑于那雄霸劲猛的声势,惊惧惶怖,无以言表。

  滚滚声浪如晨钟长鸣,排空怒卷,犹似千斤巨石般接连轰撞在贺云冲胸口,其锥心之痛竟犹胜于白衣人暴雨梨花般的拳轰!

  贺云冲脑中嗡嗡长鸣,坠落中空,鲜血迸射,眼眸之中突然闪过十几个紫人的身影。众紫衣人驰骋夜空,飘游寰宇,宛如暗夜幽灵,轻盈缥缈!

  中间四人肩抬华轿,踏步如飞,蜻蜓点水般地飞奔疾驰。虽身负华轿之熏,其步调竟仍与众人整齐如一,而无丝毫落后,足见四人真气之强猛,已臻高手之境!

  白衣人惊诧骇异,若论御风之术,这四人可谓当世一等一的好手!能让这四人屈肩而抬、甘为牛马的又是何等人物呢?

  正值贺云冲撞向一颗磐石之际,首当其冲的一名黑袍人拂袖轻扬,凝空探爪,数道青光气带怒舞咆哮,盘旋绕转,将贺云冲紧紧吸附倒沛向自己掌中。

  清风拂面,黑发扬卷,黑袍人右掌将贺云冲探颈抓颅,咽喉紧锁。他嘿然狞笑,暗运真气,右臂黑光冲天怒爆,气浪澎湃。又听砰砰炸,只见黑袍人于双臂狂震之中,将贺云冲衣裳尽数震裂。

  碎裳扬舞,布天盖地,黑袍人凝神注视,满是失望之情。他回眸转身,俯身抱拳,朝轿中人道:“主公,贺云冲已擒,属下并未从他身上发现螺女图踪迹。”轿中人沉寂静谧,查无回应。

  贺云冲气血狂喷,受制于人,在这突如其来的黑袍人刚猛狂野的重击之下,肝胆如裂,经脉俱损,险些晕厥过去。

  他睁目怒视,纵声笑道:“尔等妖魔小丑,当真愚蠢之极!贺某纵然有图,也不会藏之于身。尔等助我脱衣解袍,莫不是想奉我为昆山裸神么?”笑声狂野,极尽冷嘲热讽。

  昆山裸神乃千年之前云荒大陆西戎之地的一位*神。此獠术法高超,冠绝西戎,然性嗜*邪,贪图美色。

  相传此獠每逢深夜午时,便会化身婴孩,潜入平民百姓、王公贵侯之家。若遇女子脱其衣服,便当场*奸,摄取阴气。若逢男子脱其衣服,便斩他孽根,并*他满门妇女。

  此獠*邪之性,名动九州,为世人所唾弃,盖因此故,即被人号为“昆山裸神”。

  贺云冲既出此言,言下之意便是讥笑黑袍人自取其辱,意欲将满门妇女送予贺云冲享用。

  黑袍人勃然大怒,桀桀笑道:“僵死之虫,犹言春风。老子便是砍了你的狗头,也能知道螺女图藏迹所在!”语气深沉,狰狞可怖。

  “咻”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刀,银光霍霍,径直朝贺云冲脖颈斩去。

  白衣人合拢折扇,惊骇莫名,想不到这黑袍人如此干脆,竟搜刮贺云冲全身以寻螺女图。眼下他又大刀挥砍,直欲斩其头颅,刀锋凌厉刚猛,丝毫不似作假恐吓。

  白衣人暗忖道:“倘若贺云冲一死,螺女图岂非永绝于世!”一念及此,惟有解救贺云冲,方是上策。

  他眉尖一扬,哈哈大笑道:“尔等好大的口气!竟敢自封补天浴日之功,挟砺山带河之势,独尊九州,傲睨万物,也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么?”一边纵声大笑,一边指尖疾弹,银光电舞,数根银针朝黑袍人持刀右手呛然劲射。

  黑袍人低头俯瞰,斜眼睥睨,挥刀格档迎面射来的银针,森然笑道:“我主公雄才伟略,神功绝顶,莫说独尊九州,就算是称雄三界,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尔等无知鼠辈,不识泰山真面,实是自寻死路。”

  话音方落,双掌平推,黑气弥漫,只见他双手轻轻推出,势携霆雷,水火逐风,万千洪水冰雹如瀑倾泻,伴随着黑云紫雾,电闪雷鸣。

  洪水过处,无不瞬间冰冻淹沉。闪电所指,尽皆砰砰炸舞。

  “翻云手!覆雨掌!你是‘玄虬虎将’鹤脔!”白衣人脸色微变,失声惊呼。双掌雷霆击出,掌劲雄浑,与黑袍人双掌迎锋对攻。

  “轰!”炸响震天,两人齐齐飞退一丈之远,竟斗了个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白衣人棋逢对手,惊讶更甚,怒极之下,一连猛攻数掌,竟还是拼了个势均力敌,不能夺下黑袍人手中贺云冲。

  此行千里迢迢而来,他本想抓住贺云冲,从而寻得螺女图,独吞岚皇神剑,大展宏图伟业。岂料这数掌击出,竟连一个奴才也斗不过。思来想去,惟有抓住其主胁迫这狗奴才交出贺云冲。

  当下,御风疾掠,避过黑袍人凌厉生猛掌锋,朝那顶华丽富贵的轿子突袭而去。

  贺云冲心下大骇,这两人功力术法皆比他高出十倍有余,凭他重伤之躯,若想逃脱黑袍人虎口,避离白衣人狼牙,实是难于登天。难道他真的要亡命于此么?

  惟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这两人狼争虎斗,两败俱伤,给他以逃生之机。

  只见白衣人掌气强猛,飘若幽灵,与那四名轿夫连番激斗,却仍不能进轿分毫。

  那四名轿夫各掌腿法、拳法、掌法、刀法等诸般神通。一招一式波澜壮阔,气势雄浑,大开开阖,看似毫无章法,各自为战,实则攻守兼备,互为一体。

  四人各项绝技配合得天衣无缝,毫不瑕眦,招招环环相扣,珠联壁合,竟攻得白衣人以攻为守,渐落败象。

  黑袍人哈哈大笑道:“无胆鼠辈,连我都打不过,还妄想偷袭主公?简直是不自量力。来来来,有胆便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他一边纵声大笑,一边挥刀猛近,向白衣人纵横劈斩,眉飞色舞,得意已极,竟将腹中空门大露。

  贺云冲心下大喜,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当下毕集周身真气,双掌狂飙怒扫,赤焰喷薄,朝黑袍人腹中空门雷霆猛攻。

  黑袍人猝不及防,腹中隐隐作痛,盛怒之下,左臂振举,将贺云冲甩飞出数丈开外。

  贺云冲脱逃虎口,正自狂喜如沸,忽听白衣人一声震天长喝,周身白光冲天怒爆,鼻子弯曲变形,长出一只长长的鸟喙,头顶秃发,翎羽丛生,双脚更是变为一对坚硬的赤红利爪。

  衣裳迸裂,皮肤鼓胀,不消片刻,竟已化作一只狰狞可怖的赤红秃鹰!

  秃鹰昂立当空,翱翔飞旋,双翼冲天振举,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戾啸,划破夜空,激荡寰宇。

  啸声凄凉苍劲,如雷震吼,四名轿夫如遭当头棒喝,脑中嗡然,眸现血丝,抱头捂耳坠落中空,痛声嘶号。

  那轿子失去支撑,急剧下沉。秃鹰鹰眼电光如炬,两道青芒光箭如银蛇乱舞,霹雳驰空,朝轿子雷霆激射。

  青光纵横,箭矢飞驰,箭光尚未及三寸,忽听轿中传来一阵狂莽声音,冷冷道:“放肆!下三滥之货色,也敢来此撒野!就让本座送你去阴间鬼域!”语气霸烈狂野,声威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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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火山村,风起,火舞。

  帝泽龙心中陡然一惊,回眸望去,一行人纵马飞驰,风尘仆仆,朝这边汹汹奔卷。当先一人青衣布衫,气质卓绝,双眸睿智豪放,一种王者风范逸散全身。

  帝泽龙心下一喜,这青衣人赫然正是苗楚神王岚极武,方才的震吼声正是由他发出!

  黑衣女子搂紧帝泽龙,格格笑道:“正愁找不着你,你却送上门来!很好!很好!极武,三十多年未曾谋面,别来无恙否?”杏目微睁,秋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盯着岚极武,柔情万种,风骚无限。

  岚极武痴痴而望,苍白的眼眸泪光闪烁,颤声道:“玉华……你……终于逃出蛇牢啦!数十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遍寻苗教密牢,历经周折,却始终无法得知你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如今你安然无恙,我心里也安慰了许多。”

  他语气沙哑,哀伤沉痛,忽然轻声问道:“这数十年来,你……过得这好吧?”

  黑衣女子亲吻帝泽龙脸颊,吐息如兰,怒笑道:“拜你所赐,这数十年来妾身生不如死,万念俱灰,已与行尸走肉无异!”笑声哀怒怨恨,低沉苦楚,合着凛冽的寒风,不尽凄凉。

  岚极武面色僵硬,神情黯然,柔声道:“玉华,当年是我有负于你,你若是心有怨恨,便找我来报吧!若能消你心头之恨,我便是一死,也无怨无悔!”

  听他言语间真情流露,诚挚恳切,一心只想以死谢罪,黑衣女子微微一震,秀眸中闪过万般神色,凄楚、悲伤、怨恨之情溢于言表。

  沉吟半晌,才凄声冷笑道:“断爱绝情,始乱终弃,这损心摧肠的万千恨意,又岂是你一死所能轻易消除的?我要让你一生愧疚,霸业云烟,方能泄无穷怒恨!”语气森寒凛洌,字字怨毒,令人听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话音方落,双唇斜倚陶埙,呼呼吹奏,碧青长蛇腾空摆尾,随着陶埙激昂顿挫的韵律,狰狞飞舞,朝岚蝶仪张牙咬去!

  帝泽龙心下一凛,岚极武大惊失色,右手一扬,身后数名虬髯将军纵马冲出,金刀霍舞,向青蟒当头怒斩,刀光纵横开合,耀眼夺目。

  黑衣女子眉尖轻蹙,满是怒色,喝道:“找死!”埙声激越,青蟒摆尾,清风流水般擦着众人的肩膀、肚腹夭矫冲舞,将众虬髯将军撞得冲天飞起,跌撞在地面之上,掀起漫天尘土。

  岚极武纵身飞冲,挥刀怒斩,一式“楚蟒神刀”霍然挥舞,赤光交叠划错,瞬间将青蟒一分为二,斩杀当场。抄足飞掠,右臂轻拉,将岚蝶仪抱在身上。

  仰天一望,见帝泽龙正被黑衣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身中*毒,性命堪忧,蓦地纵声道:“玉华,这位少侠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他!”

  黑衣女子怪笑道:“为何?哈哈,要怪就怪你当日造下的孽缘!”秀眸泪光闪烁,苦笑片刻,又道:“这小子魔蟒附体,待老娘吸尽他的神蛇真元,便将他还给你女儿。哈哈哈……”

  她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帝泽龙只觉脖子一紧,已被她双手紧紧环抱。她双唇轻启,吐息如兰,与帝泽龙火热辣吻,缕缕青光绿液从帝泽龙体内破口冲出,经由黑衣女子唇舌汹汹涌入她体内,青流滔滔,不断如带。

  帝泽龙痛呼失声,全身血液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脸色痛苦已极。

  “阴绝神功!”岚极武心中大凛,惊恐诧异,眸中精光闪耀,怒火如烧。

  阴绝神功乃苗教九百年前的一大妖功!练就此功者,必能吸尽男方体内真元,以及附体妖兽、神魔的魂灵,乃至平添功力。此功虽有这绝佳益处,却也会使男子成为一具干尸。

  此功危害极大,又属邪术,一向为苗教中人所不齿,苗教弟子亦禁止修习。想不到此女竟不顾苗教禁令,练就这等贻害世人的绝世妖功!

  若让她就此吸将下去,这小子岂非命不久矣!岚极武心下大骇,怒目圆睁,但眼见二人于空中相吻,心中莫名酸楚;虽明知这小子是身中春毒,受制妖功,他心底还是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万千妒恨。他扪心而问:自己不是早就与她恩断情绝了吗?怎么此刻见她与这小子相吻,自己竟是这般痛苦!

  岚极武眉尖一扬,长叹一声,暗想:这小子毕竟拼死救过本王与蝶仪性命,且身肩仙帝济世救人之重望,若是因为这股妒恨而不救他,实是枉为侠义之人,本王又如何统领一方!

  想到此处,蓦地纵声长喝,右臂真气鼓舞,赤光霓芒绕臂滚滚飞旋,冲天吞吐,直照得天地陡亮!以一记“赤炎神掌”重击于帝泽龙后背,隔山打牛,借物使力,将黑衣女子轰然震飞开来。

  帝泽龙得脱魔爪,逃离险境,心中不禁一阵狂喜。但怀中玉人突然消失,喉咙情火如焚,又不免一阵失落怅惘。想不到自己近日数次死里逃生,竟还是要死于这春毒之手,天意冥冥,命途多舛,难道他真要英年早逝吗?

  又听黑衣女子笑吟吟道:“太古魔蟒,千年难遇!嘿嘿,小子,岂能让你就此从掌心里逃走!”素手捏诀,青烟毒雾喷扬鼓舞,一招“黑风毒掌”滚滚击爆,朝岚极武胸口雷霆猛攻!

  岂料这一掌击出,岚极武竟不闪不避,任由她毒掌拍击,鲜血狂喷,面色惨白,只听他含笑轻声道:“玉华,当日我愧对于你,今日就让我来偿还这笔孽债!”右手按住黑衣女子臂膀,朝自己胸口连攻数掌,直致经俱损,血流如泉。

  众将大惊失色,纷纷叫道:“神王,不要!”黑衣女子惊疑讶异,呆立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岚极武,闪过诸般奇异的神色。眼见岚极武诚心忏悔,身负重伤,她坚硬如磐石般地心灵,竟柔软下来。秋波流转,猛地撤回双掌,转身朝后疾电飞退。

  狂风卷舞,月光寒碧,她的身影在漆黑迷茫的夜空中越去越远。呼呼风声中,隐隐传来一阵声音。

  “武郎,你屡次与朝廷作对,触怒天子威仪,以致皇朝百万大军攻伐苗楚,陷我苗楚族人于鬼门关前,弄得人神共愤。妾身奉苗教教主之令,邀你于十七日后赴楚皇峰参加本届的‘楚帝会盟’大会,向苗楚三派负荆请罪,让出苗楚族人统领之职、南荒神王之位,以止干戈,平民愤!”

  “嘿嘿,至于那些陈年旧帐,往世情仇,妾身决计不会就此善罢干休,就让我们十七之后,在楚皇峰上一并了断……”

  声音渐转虚无,余音不绝,合着凄冽的寒风,刮出凄楚之音,奏出苍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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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中,风沙扬舞,呼啸不绝,一只赤红秃鹰昂立当空,双翼扑振,眼中精光闪烁,慑人魂魄。

  冷月稀星,浮云飘卷,那秃鹰亮翅腾空,引颈长啸,声如惊天鸣雷,尖锐刺耳。

  “嘭!嘭!嘭!”空中接连不断的爆出几声闷雷似的炸响,轿中的声音与鹰声竞相轰击,又彼此重叠,宛如龙凤和鸣,天地齐吼!直震得八方夜鸟惊飞,惊惶避散。

  贺云冲正欲飞天远逃,岂料刚一运气,未及纵身,便被那轿中传来的一声雷霆当头击中,坠落中空,翻身撞地。

  “风雷吼!”贺云冲心中大惊。当今之世,六合八荒,惟有神级高手方能以真气法力摧生出这等惊神泣鬼、海啸山崩般的天地神吼!难道这轿中之人竟已逾神级之境!

  正自惊疑,只听轿中人话音方落,华轿逆旋飞转,无风自舞,万千道透明光箭从轿中向四面八方呼呼怒射,宛如万剑横空,直指夜穹!

  明光烛宇,流离绚彩,光箭破地横空,耀射山林,其锋芒之利竟似无人可挡,天地不阻!

  “哧哧”爆响,白衣人所化的秃鹰之身来及逃避,悲吼长鸣,怪叫连声,已被万千光箭贯体而入,鲜血四溅。

  刹那间,鹰体已百孔千疮,面目全非,血珠如银河泻宇,飞瀑落崖!随着飙飙狂风滚滚洒落。

  但听“咿呀”一声惨叫,兽身幻灭,人体复现,白衣人又被打回原形,面色惨白地站在地上,眼神迷离恍惚,又是惊骇又是疑惧。

  “小小秃鹰,也敢与我争雄!”话音沉浑雄劲,波澜壮阔,气势之雄伟,声威之浩大,直欲问鼎苍穹,霸视万物。

  贺云冲心中大凛,惊疑不定,此人仅凭护体真气光箭,便能击败幻化为兽身的不下于仙级修为的白衣人,其真气之强劲,已到了令他望尘莫及、终生难至的境界。其声威霸势,竟直*天子之威,帝王之位,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白衣人咳嗽一声,扬眉笑道:“哈哈哈……岚皇神剑,能者居之!不知阁下有何能耐,可敌我威震中原的北狄‘鹰神教’?”

  轿中人沉声笑道:“原来你便是‘北极真君’令狐庸!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差劲之极!”嘲笑奚落,极尽蔑视,又扬声道:“番邦蛮夷,北狄草寇,有何资格觊觎我中原神剑!你去转告‘狄鹰老祖’,他若再敢虎视中原,踏入大隋一步,本座便血洗鹰神教,让他这只狂野秃鹰,囚为笼中之鸟!”

  说到最后一字时,蓦地纵声一吼,声浪破空驰啸,交错逆旋。白衣人衣裳猎猎,苍颜起伏,忽觉周身空间急剧扭曲,随着那声浪交错折叠,宛如绞肉机一般绞得他骨骼格格作响。

  空间破裂,飓风呼啸,万顷夜空逆旋叠错,“喀喀”连声,玄光流舞,瞬间变为一个长逾十丈、宽近八丈的螺旋黑洞漩涡。

  贺云冲心下大惊,他从未见过这等役使改变空间的法术,今日一见,难免惊叹称奇,足慰平生!脑中白光一闪,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暗忖道:“难道此人竟是‘他’么?”

  “砰!”白光破舞,空间迸爆,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白衣人竟不由自主地冲入那螺旋漩涡。继而隆隆炸响,天地一震,便与之一齐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山林上空,遥遥望去,夜空如波如澜,折叠交错。整个空间怒吼咆哮,直*向北方!隆隆震响声中,只听那扭曲远去的无形空间中传来阵阵白衣人的惊呼惨叫之声:“啊……神道空术──‘乾坤挪移’!你是龙蛇公长孙无极……”

  话音未落,又听“轰”地一声炸响,那螺旋空间平空消失,不知去了何方。那起伏跌宕、炸声连连的夜空亦恢复了平静。

  “补天浴日,居功极顶。砺山带河,威神慑灵。天下英豪,独尊龙鼎。”

  众紫衣人见轿中主人神威大展,谈笑破敌,纷纷纵声纳嘁,声浪动天。

  贺云冲惶惧恐怖,这轿中之人神功绝顶,惊世骇俗,倘若他向自己索取螺女图,岂非无路可逃!

  正自思忖,忽觉一股巨大的吸扯之力从轿中隐隐发出,拉扯着他向轿子倒退飞冲。突然,胸中嗡嗡作响,头颅已被轿中的一只手紧紧拧住,巨痛如裂。

  “螺女图在哪里?”轿中人发出一丝深沉嘶哑的声音,凄寒彻骨,震人魂魄。

  贺云冲眸放精光,冷冷道:“螺女图不在我手!贺某一介武夫,你若要宝图名画,应当找画师才对!可你却找上我这武夫,岂非问路于盲,可笑之极么?”

  黑袍人大怒,一脚踢在贺云冲腹部之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又听“咻”地一声,刀光霍舞,纵横摆阖,朝着他脖颈开合怒斩,行至半空,金刀却又陡然顿住,滚滚杀已气*得他脖子暗暗生疼。

  口中喝道:“死到临头,还敢谎话连篇,大放厥词!老子废了你,看你还不如实招来!”

  正欲挥刀径砍贺云冲头颅,忽听轿中之人沉声道:“由他去!只要他头颅尚在,还怕螺女图飞了么?”手中光焰吞吐,绚丽耀彩,丝丝侵入贺云冲大脑,宛如万根金针,直刺头颅!

  贺云冲失声惨叫,只觉脑中经脉如被万千蚂蚁所噬咬,蚕食鲸吞着自己的神识,读取着脑中的所有记忆!

  “夺魂*!”他心中蓦地一沉,失声狂吼,惊怖骇异。

  这夺魂*乃是中土几大慑魂妖术之一,威力超强,极难修炼。若论修炼此功的不利之处,轻者走火入魔,重者神识错乱,化为孤魂野鬼。若论利处,修成此术者,夺人魂魄、侵人神识乃至肆意读取人脑中所有记忆,便如同探囊取物,轻而易举!被施法者的隐私秘密,都将暴露无遗。

  此术即为妖术,使用愈多,对自身的反噬亦是愈强,最终难免神识混乱,疯癫痴狂,乃至沦为游魂荡魄!故而,即便是中土顶级高手也决不轻易使用此术!

  贺云冲眸中精光耀烁,又惊又疑,若让此人读取神识,得窥螺女天机,尽晓宝图玄秘,那他的一番苦心,岂非都要付诸东流?此人既然使用夺魂邪术,必是邪教中人,如让他夺走螺女图,取出岚皇神剑,正道中人岂非大大遭殃!但他眼下关心的却似乎另有其事。

  忽听轿中人沉吟道:“好个贺云冲,竟将螺女图藏入他人背皮之上,亏你想得出!妙极!妙极!”

  此言一出,贺云冲心中陡然一沉,像是被他说中了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一般,眸中满是惊怒焦急之色。

  轿中人哈哈狂笑,掌中真气怒爆,滚滚激射,手臂微微一震,登时将贺云冲击飞出十余丈之外,重重地飞撞在一颗巨树之上。

  风花摇舞,落叶满天,巨树受那强劲刚猛的撞力所击,登时滚滚爆炸,碧光冲天,击起万千木屑碎片。

  贺云冲脑中狂震,气血翻涌,周身骨骼格格脆响,渐渐陷入昏迷状态。

  朦朦胧胧之中,忽听黑袍人向轿中之人恭敬道:“主公,如今已知晓螺女图藏迹所在,是否立即回凤阳城去见龙阳郡主?”

  又听轿中之人喃喃道:“哦?妹子回来了,如此说来,她的‘坤月蛇劫’已经治愈了么!”言语之中颇有几分惊喜之色。

  黑袍人道:“是的,今日赤鹄来报,奔雷战神宇文化及已将郡主安全送至凤阳城!”

  轿中之人“咦”了一声道:“宇文化及?如此甚好!鹤脔,传令下去,所有军队火速赶往凤火山村?”黑袍人道:“为何要去凤火山村?”

  轿中人沉声道:“本座此次苗楚之行目的有二。其一为马踏南荒,平定苗楚,建立不世之功。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岚极武既然在这凤火山村中,本座便去会他一会,生擒这凤楚神王,首逆即除,其余虾兵蟹将便不足为惧。”

  “其二乃是寻找螺女图,夺取正道神兵‘岚皇神剑’,称霸九州,一统天下。而这负图之人又正赶往凤火山村,既然这两人都在那里,我们便去那里吧!”

  贺云冲闻言心下大惊,这人好生厉害!若是如此,岚世叔岂非危险之极?

  黑袍人吩咐众人,正欲前行,又听轿中人道:“慢着!将贺云冲也带去,此人即是岚极武世侄,想必有他在手,对岚极武多少也有一点威慑!”语气阴森,不寒而栗。

  贺云冲迷迷糊糊之中,只觉身躯一紧,已被数名紫衣人五花大绑,塞入一个口袋之中。

  又听众人一声长喝,腾空飞冲,向凤火山村凌空飞踏,瞬息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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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火山村,木屋之前,黑衣女子的声音如鸣钟击鼓,回响不绝,在浩瀚夜空中悠悠回荡。

  岚极武木立原地,神情黯然,眼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茫茫夜穹,彷徨怅惘,倍觉感伤。

  一位虎背熊腰的将军骑着一匹赤目白虎转身上前,抱拳大声道:“王爷,苗教中人对您向来不满,极端仇视!王爷若去赴会,恐怕凶多吉少。臣赵岱峰斗胆请王爷不要赴此会!”几名虬髯将军亦纷纷上前,加以劝阻。

  岚极武挥手一摆,示意众人勿须多言,沉声道:“‘楚帝会盟’乃我苗楚十年一次的盛会,苗楚群雄聚首,英豪云集,苗楚三派更是齐聚一堂,如今隋军大举攻楚,我苗楚一族危在旦夕。若能在此盛会之上,说服诸路豪杰同心协力,共御大敌,岂非于我南荒大大有利!”

  “本王数十年来,意欲联合苗楚各路势力,屏除门户之见,驱除巫门,振我苗楚,可惜天不从人愿,至今尚未达此目的,如今有此机会,本王纵是血洒楚皇峰,也当为我苗楚一族的兴衰成败,赴此凶险之会。”

  岚极武言罢,仰头望天,暗忖道:“既然她叫我赴此盛会,了断往日的恩怨情仇,我又怎能不去?”

  赵岱峰翻身下虎,跪地抱拳,道:“数百年来,我苗楚一族内斗不断,分崩离析,实力日渐衰弱,又不断受到朝廷的打压,外族的排挤,苗楚一族可谓到了内忧外患、生死存亡的时刻……”

  “若非天降神王于我苗楚,我族恐怕早已灭亡;若非神王励精图治,我苗楚又怎会有今日之自由平等、繁荣富强的太平盛世!我苗楚能邦振国兴,有望重振太古楚国雄风,全奈神王之功!”

  顿了顿,凝神扫望周遭众将一眼,放声道:“臣谨代表数十万苗楚族人,恳请王爷顾全大局,坐镇南荒,带领我苗楚大军共御外敌,重振苗楚雄风!”

  赵岱峰乃凤楚神王岚极武麾下四大战将之一,与白面书生屈义原、冷面萧郎萧玄晖、南海战神江若虚俱是南荒百战百胜的用兵奇才,并称四大天王,分别驻守南荒东、北、西、南四方边境。赵岱峰乃镇守南荒东路,人称“常胜将军”!其地位在南荒可谓举足轻重!

  见赵岱峰屈膝奏请,其余众将亦纷纷跪地,大声道:“王爷乃我南荒百年难遇的明君圣主,若有闪失,我苗楚必将危矣”

  “苗教妖孽素来是祸国殃民之根源,欲置王爷于死地,还请王爷顾全本族兴衰荣辱,勿赴此会!”

  “请大王坐镇苗楚,抵御外敌,重振苗楚雄风!”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从近到远,遥遥地传了出去。

  帝泽龙此刻少了黑衣女子那拨雨撩云般的挑逗,春毒情欲稍减。他昂然屹立,衣袂翻飞,眼见众位将军及凤火山村之人对岚极武如此爱戴,可见岚极武确是一位明君圣主,实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岚极武见众将盛情若此,极之感动,朗声道:“诸位同仁义士,乡亲父老,你们对本王如此拥戴,本王理当却之不恭。然如今,国难当前,举族危亡,若不能联合苗楚各方势力,恐怕难渡此劫难。惟有在楚帝会盟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礼,让所有苗楚义士同仇敌忾,抵御外侮,方能重振我苗楚声威!”

  众人闻言无可辩驳,面现两难之色。忽见赵岱峰破阵冲出,大声道:“既然神王决意如此,我等愿伴随神王左右,谁敢伤王爷分毫,就将他大卸八块……”众人闻之大喜,无不轰然附应,大有谁敢伤神王,便与之拼命之势。

  刹那间,声威震天,群情激昂,帝泽龙亦听得热血沸腾,同仇敌忾。正自兴奋,忽地欲火焚胸,血脉贲张,全身蜷缩在地,肌肉僵硬,血管崩爆。

  他仰天长啸,啸声声嘶力竭,踣地呼天,鲜血汨汨流出,面色胀红,神色极之痛苦。

  岚极武心下大惊,暗忖道:“这小子身中紫青双蛇催情之毒,若不及时压制春毒,恐会当场爆体而亡。”一念及此,解散众人,抱起帝泽龙与岚蝶仪,带着赵岱峰等亲信一齐朝木屋之内走去。

  帝泽龙周身火烧火燎,情火喷涌,双眸烈火熊熊,正自难受,忽见岚极武双手直抵自己后背,掌中真气流动,经由他双手汹汹涌入自己奇经八脉之中,将那股四处疯狂肆虐的情火渐渐压制。

  “小子,凝神静气,心若冰清!”迷迷蒙蒙之中听见岚极武传音道:“你中的乃是蛇仪仙子所眷养的紫青双蛇的春毒,若不能平心静气,便会欲火焚体而亡。”

  帝泽龙闻言大骇,方才他还以为是自己心术不正,贪图美色,此刻才知道自己竟是中了春毒,他自小虽在苍华山研究毒物,却从未接触过春毒。当下,惟有依照岚极武的方法,方能压制春毒。一念及此,立即摒除杂念,凝神静气,进入心如止水之境!

  许久,脑海清凉,欲火渐消,又听岚极武传音道:“小子,你不会炼气之术么?”声音惊讶诧异,难以理解。

  帝泽龙道:“前辈,说来惭愧,小子并未拜过师父,于修真炼道之术一无所知,只是略微懂一些粗浅的法术而已!”

  “哈哈哈……粗浅的真力术法竟有如斯威力!妖法高强如八指琴冥神也斗不过你,当真世所罕见,骇人听闻!”岚极武纵声大笑道:“如此说来,你体内的真气也并非自己修炼的啦!本王也正奇怪,若你会修真炼气之法,又怎会控制不了体内真气,任由它们在体内疯狂肆虐,互相倾轧,以致于白白浪费了这雄浑强沛的真气!”

  帝泽龙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便恭敬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小子,既然你有心求教,本王便将所学倾囊相授,引你进入修真炼道之门!”岚极武大声道:“但凡世间修道之士,都无外乎遵从如下九个层次:炼气、入途、伏真、了然、登峰、不坠、斗转、天一、无极。其中又以炼气最为基本重要……”

  “修炼之人,凝神聚意,引天地灵气入体行周天运转,与天地同化,万物齐魂!进而感悟天地造化,无极圣境!修炼者若能每日引天地灵气于体内连行三十六周天,则自身经脉更为稳固,真气日益雄浑,终至无坚不摧,超然化外之境……”

  一语既毕,便将炼气、入途等诸般法门秘诀一一相授。帝泽龙屏息凝神,默念法诀,领悟真道,他本天资聪颖之人,不消片刻,经岚极武一一讲解,已尽悟修真炼道之要义精髓。

  初次运功,灵气入体,功行奇经八脉,气走周身大穴,已于两个时辰之内运行了三十六周天。而在体内疯狂肆虐的真气亦渐听召唤,随他意念,运行周身,化为己用。

  今日经岚极武一解,方才略窥修炼门径,进入炼道真途。此前的诸般杂学亦可消融吸收,化归为一。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真气术法之修为全凭他恣意纵横、无极不往!

  想到自己终有门径可修炼至神级之境,保护娘子,安定天下,不禁心潮汹涌,热血澎湃。

  岚极武见他运功甫毕,哈哈大笑道:“小子果真天纵英才!三十六周天的运转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完成,已属罕见。要知道本王当初可是修炼了半日才初窥此道。古往今来,精进神速者,亦不过在三个时辰右右。你能于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成,若勤加苦炼,前途自当无可限量!”

  帝泽龙淡然一笑,道:“前辈过奖了!”

  清风拂面,心旷神怡,皎洁明亮的月光斜斜地洒入房内,二人倪倪而谈,甚是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不知不觉间,已近午夜时分。岚极武笑道:“小子,老夫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呢?”

  帝泽龙笑道:“小子名帝泽龙!”忽地想到一个人不禁问道:“前辈,不知火枪狂人贺云冲可曾到过此处?”

  岚极武一惊,道:“冲儿他并未到过此处!”帝泽龙心下大骇,以脚程来算,贺云冲今夜也该早已赶到凤火山村来与他会合。此刻迟迟不到,莫非他竟已于途中遭遇不测。见岚极武意欲寻问,便将自己如何遇见贺云冲,并因螺女图、巫门信件而兵分两路,分别赶往凤火山村之事尽数告之。

  岚极武闻言亦是心惊肉跳,贺云冲乃是他义兄贺若弼之子,贺家惟一血脉!只盼他能一路平安,赶至凤火山村!

  帝泽龙问道:“前辈,你收到我娘子给你的那封巫门信件了吗?”

  岚极武道:“信件我已拿到。今日午时三刻,本王已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以防巫门与朝廷攻我苗楚。”顿了顿,又道:“却不知屈义原在碧落山战况何如?”眼中略显忧虑神色。

  帝泽龙惊道:“难道朝廷已派大军攻伐苗楚了么?”

  岚极武叹道:“今日正午时分,隋军兵分两路势如破竹,已悍然攻入南荒,兵锋直*苗楚。”顿了顿,又道:“若非当今天子昏庸无道,朝廷豺狼弄权,年年对我苗楚剥肤及髓,盘剥欺侮,直欲将苗楚一族斩尽杀绝,本玉又怎会举兵造反,陷全族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帝泽龙纵声道:“天子仁德,万民顺之;天子无道,万民逆之。既然君主昏庸残暴,不能以德服人;臣民自当大举义旗,谋求自由之身,和平之世!前辈此举本是民心所向,勿须自责!”

  岚极武纵声大笑道:“好个‘天子无德,万民顺之;天子无道,万民逆之!’年纪轻轻,有此见识,果真是后起之秀,少年英雄!”笑声浩荡,极是赏识。

  窗外,夜鸟哭号,帷幔飞舞,吹袭烛影摇红,清风轰然卷入,挟带着滚滚灰尘,劈头盖脑地打在帝泽龙的脸上,寒气阴森,彻骨侵凉!

  帝泽龙拂去满脸轻沙,心下一沉,脑海中忽地浮过仙帝皇极的笑容,心念微动,登时想到一件至关紧要的事情!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递给岚极武,低声道:“前辈,此乃仙帝临终遗命,下令隋军立即退兵!”

  岚极武拿着令牌,仔细一看,惊道:“帝龙令!”眸中喜色一闪而过,又骇然道:“你刚才说什么?临终?难道仙帝已然登仙化羽,驾鹤西去了吗?”

  帝泽龙眼中泪光滢滢,泣声道:“老伯……他前几日……已经与世长辞了!”话音未落,已是泪如泉涌,悲痛欲绝。

  岚极武闻言一震,热泪滚滚而下,又是悲伤又是痛苦,半晌,才喃喃道:“想神州百年,仙帝功极天下,福造四海,降妖伏魔成千上万,方有中土之千秋太平!而今化羽,天下失一仁帝矣!百姓失一助臂矣!”

  两人伤心一阵后,帝泽龙将仙帝去世前后的经过一一说与岚极武。岚极武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他临终之际仍不忘我苗楚兵凶之祸,此等胸怀天下,福泽九州,不愧为中土仙帝!千古奇人!”

  顿了顿,又道:“只怕我苗楚挟此令牌,也不能令隋军退兵!”

  帝泽龙惊道:“前辈,此话怎讲?世传‘帝龙令所向,天下无敢不从!’难道他们竟敢违抗仙帝之令么?”

  岚极武淡淡道:“仙帝之尊,固然可以号令天下。但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以隋炀帝之狭隘胸襟、独霸天下的野心,又怎会容忍普天之下,有‘仙帝’这一个与他比肩齐座的主宰?”

  “仙帝在世之时,隋廷尚惧他几分!如今他已离人世,本王仅凭这‘帝龙令’,又如何能叫隋军退兵?”

  帝泽龙黯然道:“可惜仙帝临终之际,周身已经石化,无力写一手谕?”岚极武长叹一口气,默不作声。

  狂风卷舞,寒气慑人,忽听赵岱峰等人一声惊呼:“小姐,你怎么啦!”语气惊讶骇然,忧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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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泽龙与岚极武齐齐回头,只见岚蝶仪在床上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岚极武伸手探其鼻息,竟气息全无,行将死去。他心下大骇,叹道:“想不到我父女重逢之时,竟成阴阳永隔之日!”

  帝泽龙及众位将军失声惊呼,忽听岚极武喃喃道:“对,血魄济体*!”回眸望向帝泽龙道:“她既能以此法救,那你亦能以此法救她。”

  帝泽龙听得云里雾中,不明所以,满是迷惘之色。

  “少侠!”赵岱峰朗声道:“这血魄济体*乃是情侣于危难之际互相救治的一大情术。”

  “先前,小姐曾以此术救活少侠,而她亦无性命之忧,这便证明你二人是两情相悦,情比金坚的一对情侣。既是如此,便请少侠以此术救治小姐。”

  听赵岱峰说来,帝泽龙登时想起自己受制于八指琴冥神时,岚蝶仪曾以此术救世自己一命。

  “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他口中喃喃道,内心惊疑不定,难道自己见到她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竟是一种爱吗?

  果听赵岱峰道:“此术惟有对两情相悦、生死相许的情侣才能发挥出神奇效力。只要一方处于危难之际,便可以一方之血拯救另一方。”

  “若两人真心相爱,则两人皆相安无事,同渡难关。若有一人虚情假意,则将受此术诅咒,双双殉王,永隋冥狱……”

  帝泽龙心潮汹涌,莫非他与岚蝶仪真有那种缘份吗?若是如此,他又如何对得起娘子的切意真情?

  他微微摇头,心想:“这绝不可能,我虽对她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但还绝不至于到与她两情相悦的地步。”

  眼角一瞥,忽见岚蝶仪花容惨白,鲜血狂吐,已是生命垂危之际。

  他心下一横,暗暗道:“帝泽龙啊帝泽龙,人家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你却在此执迷于情爱,优柔寡断,当真枉自为人了!”

  帝泽龙凝视着岚蝶仪,道:“可晚辈并不会此术,如何能救她?”

  见他已有应允之意,岚极武哈哈笑道:“小子,倘若你不爱我女儿,却偏要以此术救她,你便会有性命之忧,难道你不怕遭天劫诅咒、永堕沉伦之苦吗?”

  帝泽龙昂然不惧,满脸傲然之色,哈哈一笑道:“死亦何惧,托体山河。只要能救她性命,我便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岚极武纵声道:“嘿嘿,我女儿果真没看错人!你既甘愿为她而死,本王便传你这情术!”笑声浩荡,狂放激昂。

  帝泽龙长发飘舞,目光如炬,又听岚极武道:“此术即名‘血魄济体大…法(郁闷,为什么这两个字不能一起发?)’,顾名思义,乃是以血济血。不过此术最为关键之处,便是要在施法的同时,唤醒情爱,激发情欲!以感天动地的真爱之情,将鲜血变为世间至情至圣的情血。”

  帝泽龙心下大惊,反反复复地喃喃道:“唤醒情爱,激发情欲,将鲜血变为世间至情至爱的情血……”他对岚蝶仪本无爱意,又如何能做到这点?但若要救她,又惟有用这奇特诡异、玄之又玄的情术方能有一线生机。

  正自踌躇彷徨之际,忽听“当”地一声脆响,一只斐翠玉箫从岚蝶仪衣袖之中笔直坠落,铿锵撞地,光芒怒射。

  帝泽龙及众人微微一震,不知何以,每当见到这只玉箫之时,总有一种想过去吹奏它的冲动。仿佛故友亲朋,一经重逢,便要相互拥抱一般。

  他缓缓地走过去,拾起那只玉箫,竟不由自主地吹奏起来。

  “清泉梦断夜忧肠,晓月凄凉。细思百年往事,叹人琴已亡!缘断漫三弹指,忧来欲九玄黄。星光朗月长相伴,闲愁千觞。箫声一去云影杳,情堪回首海茫茫。绝笔终人曲,魂销万顷江。”

  箫声哀感顽艳,凄寒鬼府,阵阵凄音悲曲拨人心弦,引人共鸣。

  岚极武众人大惊,不知他为何竟会吹奏起一首凄楚的曲子来。但那曲子颇为哀艳动人,众人沉醉其中,如痴如狂,如梦如幻。

  吹奏到极为感伤戚苦之处,他的脑海之中竟莫名地浮现出万千幻像,宛如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在浪潮怒卷的海滩边,薄暮轻霭,烟笼雾罩,一个俊美绝俗的男子与一个火红艳丽的女子双双坐拥于礁石之上,倾听着海浪一声声的欢腾拍舞,彼此欢声笑语,打情骂俏,极是快乐。

  两人遥望天际海鸥,比翼飞翔,百感凄恻。浪花拂面而过,清凉冰爽,继而两两相忘,柔情似水,爱意绵绵,彼此拥抱接吻,双双进入那火热痉挛的二人世界……

  那些若即若离的片段如狂风般卷过眼前,激荡心头,让他混乱而窒息。

  幻象明灭,闪烁不定,帝泽龙心中暗忖道:“难道这只玉箫是要唤醒他的前世三生么?那男女二人,虽有些模模糊糊,看不清晰,但隐约之中竟像是我与她!”

  他心中狂震,茫然无措,莫非他与她竟真有些许丝缕难断的情缘么?

  “哧”地一声,他割破食指,以意御气,催动情愫,滚滚赤红血流如水带般丝丝涌入岚蝶仪体内!

  鲜血长流,笔直径射,岚蝶仪惨白的苍颜上渐渐回复血色,华肤润泽,美艳如昔。

  输血甫毕,岚蝶仪缓缓睁开朦胧睡眼,秋波迷离,惊鸿一瞥中,只见帝泽龙口中喃喃自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竟真的活过来了!我和他真有那种缘份?”帝泽龙满脸错愕惊怖的神色。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简直太过诡异,无法理解。两人相见不过数次,又怎会有如此奇特诡异的事情?

  若是如此,他便是用情不专,移情别恋,怎么对得住娘子?

  “啪”地一声巨响,他瘫痪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神情沮丧。

  屋内陡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众人诧异地望着他,大吃一惊,不明所以。

  岁月沧桑,莫名爱情,悠悠回荡在帝泽龙的心头,悲欣交集,恍如隔世。

  一阵清风吹过,屋檐下的铃铛迎风自响,敲击着他纷乱杂沓的心灵,茫然不知所往……

  萧瑟风声之中,隐隐传来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天地弃人,无主英魂!青青我儿,山河永存!哈哈哈……是你!是你!都是你该死的这贼老天!我青儿命垂千古,天下谁敢勾她魂魄!贼老天,不想死的,快还我青儿……”

  声音嘶哑低沉,悠悠回荡,合着那萧瑟风声,倍增凄凉。

  空中乌云弥漫,遮天蔽月,阴风怒号呼卷,不知何时,窗外竟已变天了。

  众人惊愕骇异,推开房门,但见一条凄清小道之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拄着一根拐杖,步履维艰地行走着,口中不停地指天喝骂,银发乱舞,目光森寒。

  月光清冷,寒碧如水,老妇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老长,显得孤单冷漠,凄清寂凉。

  她在长长的小道上蹒跚挪步,嘶声号哭,戾声呼喊,形如孤魂野鬼,幽灵游魅!

  寒风瑟瑟,轻沙扬舞,那老妇鬓发斑白,容颜衰老,神情极是忧愁焦虑。

  “王婶!”赵岱峰失声惊呼,愕然道:“青妹她出了什么事?”神色紧张,惊惧骇惶。

  老妇人王婶眼波迷茫,神色慌张,道:“今日傍晚,青儿到北面山上采集野草,至今未归,恐怕是出了什么乱子。”

  顿了顿,目光一扫,朝岚极武众人道:“王爷,各位将军,望你们帮帮老身找一下这可怜的丫头吧!”

  赵岱峰面色沉肃,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低声道:“王婶放心!我与青妹青梅竹,情同兄妹!如今她有难,我决计不会袖手旁观!”声音沉浑雄劲,斩钉截铁,逸散出无穷怒恨,滔滔正气!

  帝泽龙听到窗外凄厉的呼号声,早已与岚蝶仪双双走出房门。因岚蝶仪身子颇为虚弱,便搀扶着他,携手相抱。

  虎兄惨死,娘子远离,这一切的惨痛经历让他倍感自己的低微、无能、无力……试问连亲人朋友,他都无力保全,更何谈那“四海骄雄,千古一帝”的宏图大志?更何谈“匡扶天下,普渡众生”的盖世伟业?

  想到此处,万念俱灰,他本打算与贺云冲这肝胆相照的大哥告别后,只身独闯天涯,浪迹四海,待到功成名就,壮志得偿,便去寻找娘子,与她双宿双栖,隐迹桃源,做一对神仙眷侣。孰料贺云冲直到此时也未曾赶至凤火山村。

  兼之此刻,这王婶女儿丢失,憔悴忧虑,他亦有心助其寻找!

  几经权衡之下,他终于决定留在此处,一是为等待贺云冲;二是为扶危济困,援手苗楚,解救万民于水火,完成仙帝临终遗愿,以告他在天之灵!同时也可增长见识,为“雄霸天下”的梦想打下坚实的基础。

  见老妇人王婶目光迷离,魂不附体,他心中一痛,轻身道:“老婆婆,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过于担心,身体要紧!小子愿为婆婆去寻找‘青儿’!”

  王婶抬头凝视,望了他半晌,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心肠这般好!老身在此先谢过了!”

  话音方落,却听远处平空传来一个苍劲嘶哑的声音道:“王爷,你一定要替我女儿报仇,为万千冬阳城民报仇!”

  众人凝神望去,苍茫夜色之中,一个衣服破烂、血迹斑斑的黑衣老者,抱着一具女尸,朝众人举步维艰地走来。衰老的容颜上热泪纵横,泣不成声,声音哀天号地,萧瑟凄凉,听来一阵刺骨的心痛!

  黑衣老者怀中女尸面目全非,衣衫破烂,露出数十道深入骨髓的指痕,酥胸、香肩、粉臀全都暴露无遗,遍体鳞伤。玉腿之间的*处鲜血淋漓,内衣撕裂,定睛一看,竟像是被人奸杀而死。

  王婶眼中骇然,眸烁寒光,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仔细的凝视着那具女尸,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摇头晃脑、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一阵飓风袭卷而来,冰寒彻骨,众人寒意更甚,毛骨悚然!

  帝泽龙惊讶骇异,想不到世间竟有人如此惨绝人寰,灭绝人性,去这样残暴地奸杀一个少女。

  岚极武面容微动,怒眉戟张,恨恨道:“老人家,这是何人所为?”

  黑衣老者怒道:“都是那群皇朝畜牲害的!今日傍晚,隋军攻破碧落山,挥师南下,兵锋直指冬阳城。冬阳守军寡不敌众,城破之时,隋军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可怜我那年仅十六、七岁的女儿竟被这群禽兽施以暴行,奸残至此!”话音方落,声泪俱下,哀号震天。

  岚极武及众将闻言大惊,失声道:“什么?我南荒北门锁钥‘碧落山’竟被攻破了?”声音惊讶骇异,极是紧张。

  帝泽龙眼角一瞥,突见那黑衣老者眸中妖光闪烁,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隐隐暗觉不妥。

  也许是察觉到了帝泽龙敏锐的月光,黑衣老者白发乱舞,神情凶怖。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惊骇的气息,*迫得帝泽龙抑郁苦闷,极是难受。

  帝泽龙忽觉那股气息很是熟悉,仿佛来自九幽冥界,森寒凛冽;又像是阎罗鬼府,凄寒彻骨,让人浑身战栗,阴森可怖。但努力一想,却又毫无头绪,不见端倪。

  正自沉思,又听黑衣老者道:“草民叩请大王速派主力大军至冬阳城,抵御外敌,救我万千苗楚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声哭号,正义凛然,极之悲痛。

  众将闻言怒不可遏,同仇敌忾,纷纷轰然附应道:“杀了这群畜牲,为我万千苗楚族人报仇!”、“发兵冬阳,驱除外敌,卫我苗楚万世和平!”

  众将怒气冲天,声如鸣雷,在寂静的山村中回响不绝,音传万里!

  帝泽龙暗运真气,气随意发,震开那股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妖气。朝黑衣老者凝神望去,只见他眸中折射出万千道青幽冥光,在苍茫夜色中极为妖艳诡异。

  空中乌云蔽月,群星隐迹,寥廓夜空尽显暗淡无光,漆黑如墨。

  蹄声雷动,嘶号长鸣,一行黑甲精兵朝众人风驰电掣,奔逸绝尘。

  鞭挥马止,昂首踢蹄,急停于岚极武众人身前,帝泽龙抬头望去,首当其冲的乃是一名身袭金盔铠甲的将帅,脸容俊秀,文雅睿智,腰间斜挂着一柄青碧长剑,在他身后有五、六名随从如影随形。

  “王爷!”那白金铠甲的将帅翻身下马,跪地抱拳道:“微臣屈义原不负圣望,经过一番苦战,已将皇朝大军打退至碧落山北面。”

  此人乃是凤楚神王麾下四大战将之一,人称“白剑书生屈义原”!镇守南荒北门锁钥碧落山。南荒名将之中,要数屈义原最为智计百出,骁勇善战。

  众人听他一言,脸上又是狂喜,又是惊疑之色,均想:既然碧落山未被攻破,隋军也必定未曾攻至冬阳。莫非这老头竟是敌军奸细,意欲诱骗南荒主力大军悉数派往冬阳,想趁南荒兵力空虚之际,趁隙偷袭南荒。

  帝泽龙惊道:“这老头果真居心叵测,别有阴谋!”

  赵岱峰大步上前,厉声喝道:“老贼,快说你是谁派来的奸细!”猿臂舒张,一声长喝,已将黑衣老者朝上一提!

  黑衣老者眼见奸计败露,哭喊道:“冤枉啊!草民身中隋军穿肠毒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忽地,周身黑气腾腾,面容扭曲,肌肤腐烂,惨呼道:“王爷救我……”叫声凄厉,手指不断地将肌肤抓烂,鲜血横流!

  岚极武见其惨状,心下不忍,正欲替他御气疗伤。忽见黑衣老者双目圆睁,两掌闪电突袭,轰然撞击在岚极武腹部。一道黑色骷髅符印透过其掌心疾电打入岚极武体内,黑光迸爆,骷髅疾舞。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迅雷不及掩耳,攻得岚极武防不胜防,踉跄摔退,脑口掌印森黑入骨,嘴角鲜血横流。

  骷髅旋舞,黑气腾腾,帝泽龙心中一凛,失声道:“老贼,你是巫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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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阅读:第11章 太古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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