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武林大会(四)
黑首座2015-10-25 02:323,616

  全场鸦雀无声,但见大殿之上,玄玑子仅用两根骨签似的指头,看似毫不费力地接住了的书函,狂风挟劲掠过,把他身边木案上的毛笔砚墨刮得撒了一地。这位天下正道领袖,端坐大位上,身子如峙渊岳立,任凭道袍飞舞,纹丝不动,这手定力及武功当真是惊世骇俗。

  满堂群豪尽皆骇然,不少人出声叹道:“万剑门功夫真的是高深莫测!”余子智更是脸色大变,心中惊骇:“此人久病多年,居然还能接得住我的涛生波叠神通,莫非这老道士真的那么厉害?”

  当众人目光移到玄机子的左手上,只见他的手和师弟曾剑阳握在一起,全都恍然大悟:“原来是曾剑阳暗中用内劲助他,怪不得此人接得住这招了。”更有人心想:“这个曾剑阳果真名不虚传,仅以区区内劲暗助师兄就让他挫败了余子智,这份修为比其余四脉宗主高不止一点!”

  曾剑阳面上没有表情,不动声色,暗下却冷汗浸透衣衫,连手都微微发抖:玄机子不知以何神通抓住他的手,让他一身绝世武功竟不得稍动半分!

  另一边,的严明英心中更为惊疑,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正好见到玄机子头上被劲风吹歪了的道冠下,隐隐然有几缕黑发藏在满头银丝中。

  若旁人见到玄玑子头上有些黑发倒不觉有什么,可是万剑派全门上下都知道,掌教真人未老先衰,年不到五十就眉发尽白,满头银霜,看上去倒像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般,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居然重新长出黑发来了。

  “怪事了。”严明英喃喃道,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身边的严可情道:“大哥,掌门师兄的武功还很好嘛。”严明英看了妹妹一眼,再看向玄机子,低声自言自语道:“将死之人居然返老还童了!”

  玄玑子接住松柏子书函,面上冲淡地笑了一下:“谢松掌门赠书。”说毕他把书函拆开浏览翻阅起来。大殿上一片安静,无人出声,昆仑宫中气氛大为诡异。四海群豪,各派高手,万剑门上下,全都凝神望着坐在大位上的这个天下领袖泰然自若地读完书信。

  玄玑子读得很慢,看上去很认真。余子智独自一人站在下面,脸色有些尴尬,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余掌门。”转头一看,只见灵剑子目光含怒盯着他,寒声道:“我灵剑子二十年来枉称‘剑神’,今日才见识到仙海观的神通,待此间事情一了,在下正想向余掌门讨教一下剑招!”任何人都看得出,灵剑子是在公然挑战。今日昆仑宫大殿上仙海观同万剑门实已结下梁子,恐怕两个正道大派都不会善罢甘休。余子智当着各门各派面前,自然不能示弱,拱手冷笑道:“好说,好说!”

  良久,玄机子终于读完了书信,把它重新包封起来,合上双目一言不发,养神蓄气。空法大师有点等不及了,率先开口道:“请问玄机子真人,余掌门带来的书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玄机子睁开眼,微微一笑,用充沛醇厚的声音道:“这封书函写的是蝎胡王阿拉提近日大会漠北诸胡族,打算在三个月后连兵来犯,分八路寇边南下,进攻我汉地各州各郡,最终目标是歼灭六大派,会师万剑山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适才的沉默安静一下子爆发了,群豪有的义愤填膺,有的誓死请战,更有激烈者嚎泣叫骂,大伙儿同仇敌忾,声声北上,要去保土卫汉,与蝎胡族决一死战。

  玄机子面上居然不见丝毫亢奋激扬,反而对着殿下的余子智笑问:“这等军机要事,竟连出兵日子路线都一清二楚,不知余掌门从何处得来这封书函,莫非贵派在蝎胡王身边有暗桩?”

  余子智面色一窒,声音有点虚,道:“在下交游甚广,早年曾在漠北认识一个朋友,此人心存忠义,长年在边镇纠结义士对抗胡虏,拱卫中原。今次阿拉提企图南犯,我这位朋友将冒死刺探得来的军情送与守边诸将,奈何诸将昏庸无人早作防范。我这位朋友不忍见中土生灵涂炭,于是特地让在下把这封书函带来天剑顶公开,望我正道修真界为天下苍生出力!”

  玄机子淡淡道:“不知余掌门的朋友高姓大名,相信在座诸位都很想认识这位忠义之士。”群豪轰然叫道“不错,这位壮士到底是谁”“老夫倒很想认识他”“忠烈之士何必藏头露尾”。

  余子智居然面有难色,一时间踌躇不语。玄机子把他的表情变化一一看在眼里,微微冷笑道:“怎么,余掌门有何难言之隐?”余子智为难地道:“我这位朋友虽心怀忠烈,可惜非我同道中人,还是不说好。”

  灵剑子大声道:“不是我同道中人,莫非是魔教的妖人!”余子智大皱眉头,反驳道:“正派魔教都是汉人,难道魔教中就没有一两个忠心卫国之士?”

  这下子登时触犯众怒,群豪的怒喝犹如排山倒海般压向余子智,大殿上有数人立时就拔出兵刃挑战。余子智眼见众怒难息,长叹一声道:“罢了,我这个朋友就是左无损,他虽曾为魔教四王之一,但早已脱离长生巅总坛,十年前的小狐岭大战他都没来和我各派为敌,可见此人已不问江湖纷争。今次他实在不忍见胡虏南犯践踏山河,生灵涂炭,这才向我通风报信,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他这番话说出来,倒平息了不少人的愤怒,左无损早在谢久年在世之时就已反出魔教,再不过问长生巅之事,江湖上人尽皆知,当年小狐岭大战他也没来和各大派为敌,所以正道中人也没有去找他麻烦。此人失踪已久,大家多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想他居然还活着,还和仙海观掌门结交上了。

  不过左无损毕竟出身魔教,虽并非群豪不共戴天的仇敌,可是此人给正派通风报信还是很少人肯相信。大殿上不少人冷言冷语道“嘿嘿,原来是左壮士”“果然好生忠义啊”“不知是不是另有所图吧。”

  玄机子忽冷笑道:“左无损虽说已脱离魔教,但难道他心中,便没有半点香火之情?”

  “这个…。。”余子智大惊,深知此言厉害,双眼死死盯着玄机子,张口欲说什么。玄机子不给此人分辩之机,大声喝道:“余子智你好糊涂啊,左无损是故意送这份假情报与你,叫你带来昆仑宫欺瞒各派同道,好让咱们大伙儿北上而不南下,放过魔教而让长生巅免于被剿灭,难道你连这个奸计都看不透吗!”

  “不,不是这样…。”余子智大声申述,却一时百口莫辩,就算跳海也洗不清。玄机子目中精光一闪,左手执信一递,将那封已重新封好的书函飞传还给他。余子智见这封书函慢悠悠地飘回来,心中也不生疑,毫无戒备地伸手去接住,怎知刚一到手,却惊觉一股澎湃汹涌的大力透过手掌传入体内,压住肺门,登时脸色涨红却说不出话来。其师弟岳子青瞧出有可疑,忙走上前扶着他道:“师兄,你怎么啦?”余子智面色极难看,用力推开师弟,突然张大口“呼”地一声,喷出鲜血来。

  大殿上众人见状,多半以为是玄机子识破左无损诡计,余子智无地自容,恼羞成怒下吐血,都把此人当笑话来看。虽然各派中不少修为深厚的高士目光如炬,瞧出其中跷蹊,可是慑于万剑门势大,谁都不愿步余子智后尘,尽皆沉默不语。“来人!”玄机子微带冷笑道:“快扶余掌门到内堂里,奉茶!”两名长门弟子应声而出,扶着满嘴鲜血、兀自说不出话的余子智步履蹒跚地走进内堂去了。岳子青虽觉师兄莫名其妙地吐血,定是万剑门搞鬼,但苦于势单力薄,无力和玄机子抗衡,只好窝着肚子里的火气,坐回去不吭声。

  玄机子脸露微笑,对着满堂群豪朗声道:“左无损欲以胡虏南侵的假消息瞒骗我各派同道,足见魔教害怕咱们大举南下将其剿灭。今日之时,正是我辈替天行道,将邪魔妖人连根拔起的大好时机,岂可因一些流言蜚语而半途而废!”

  群豪齐声道:“不错,灭绝魔教,替天行道!”接下来的事情,大局已定,无非是各大派商议如何行动,实际上也是由万剑门一家说了算。最后约定,五大派于十日后同时出师南下,分进合击,包围魔教总坛长生巅,以将其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武林大会开了一整个白天,终于散了,严可情回到风情斋中,外面暮色沉沉,任世疑早已等候多时了,迎上前问道:“师父,怎么才回来,魔教很难对付吗?”

  严可情摇了摇头,道:“魔教倒没什么,不过各派争风吃醋却麻烦得紧。刚才在昆仑宫大殿上,你严师伯和几位宗主跟仙海观的人差点打起来了。”

  任世疑自幼看惯了万剑门中各脉的明争暗斗,想来一门之内尚且山头林立,各大门派之间就更不会同心同德了。他甚至暗想:“所谓正派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却各怀鬼胎,就和魔教内斗何异?”

  严可情又道:“掌门师兄决定了,十日后会同玄女派,千佛寺,龙虎帮和仙海观的各派同道一起出发南下,深入魔教根据地无苦原将其总坛长生巅一举剿灭。我听掌门师兄口气,对这次铲除魔教志在必得,各脉修行有年的弟子大多出动了。我看你在我门下学艺多年,武功也算有小成了,今次随我下山斩妖除魔,前途凶险难测,你自己早作准备吧。”

  任世疑道:“江湖上不是总称六大正派吗,怎么只去了五派围剿魔教?桂州蔡门的铁臂崩岳拳可是很出名的,他们不去为正道出力吗?”

  严可情淡淡道:“听说蔡门家主蔡叔华突生重病,不能前来和各大派会盟,这次四海云集的豪杰中独没有蔡门派来的人,玄玑子师兄已派他老人家的嫡系弟子南下去蔡家了解情况了。”

  任世疑“嗯”了一声,暗想定是蔡氏不愿受万剑门摆布,所以推说生病不前来会盟了。

  师生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各自回房睡觉了。

  这一夜,任世疑既兴奋又有点恐惧,躺在床上,浮想联翩。毕竟下山在即,面对那些传说中凶残恶毒的魔教妖人,他心里完全没有底,不过,第一次下山,可以见识到外面的精彩世界,这实在比在日月峰上清修好玩得多。直到三更时分,任世疑终于觉得困了,怀着矛盾心情,迷糊睡着,和周公下棋去了。

继续阅读:第26章 南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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