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摧神指
黑首座2015-10-25 02:323,481

  傍晚。

  任世疑身中摧神指力,内息迟滞,真气运行紊乱,时麻时痛,且又受众人白眼冷落,无人救他,只得独自一人在山上到处乱走,盼找到一处无人的安身之地。他浑身麻痛,头昏脑胀,已无法认清方向,不知不觉间,竟又来到一处山崖边上。

  他拖着受伤疲惫的身子,艰难地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喘息,运功了数次,吐了不少黑血,但痛苦却没有丝毫减弱,内息依旧一片混沌,周通不行。清凉的山风习习吹来,山上的松林波涛阵阵,凉爽的气息拂过孤单少年的面庞,让他神志稍稍清醒一点。他抬眼望去,环顾四周,忽觉这个山崖似曾相识,黑石嶙峋和陡峭的崖壁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矗立在崖上,映入眼帘,遮天蔽月,仿佛撑起了苍穹。任世疑认出了这块巨石,因为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古朴大字:天跳崖!

  “我又回这里了”,他喃喃道:“天跳崖,难道老天真的叫我去死吗?”直到现在,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毒。

  他想起自己受家人骗上山,拜入万剑门以来,被人笑天资不佳,为了救李超受众长老弟子围攻,又因拜严可情为师而遭众人白眼耻笑,从来无人助他。眼下他只当众人故意害其身中剧毒,就连曾剑阳和严可情都不愿来救他。

  任世疑靠在大树下,望着山崖下的万丈深渊,直想纵身跳下去一死了之。他自伤难抑,愤世嫉俗,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子来到悬崖边上,对着茫茫群山,皓月繁星,也仿佛对着桃源山庄家人,万剑派,曾剑阳,严可情和所有的人,纵声大叫:“为什么!为何你们都不帮我?为何你们都想我死!”叫声远远传了开去,呐喊着身受不公的愤世嫉俗,仿佛连群山也为之动容。

  其实,长门得知肖净剑使出摧神指伤他的真相后,已经大乱了,宋定明马上下令天剑顶的弟子们出动来救他;问题是,他受伤后独自躲到这处偏僻之地,自绝于师兄弟们的救援,别人也无法得知他下落生死。

  任世疑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群山间徘徊飘荡,仰首对着苍穹明月,芸芸众生,天下世人,激烈地大声道:“你们全都奈何不了我!这世上没有事挡得住我,我只靠自己!”

  突然,他口吐黑血,情绪过度激烈,牵动内伤,那种麻痛之感再次发作,脚步踉跄地欲回到大树旁躺下。怎知,脚下一打滑,身子不由自主地顺着一个不算太陡的斜坡滑下去,由于去势极急,沿途撞飞碰倒不少树木草石,就连草根也被他横冲直撞下刨掉了两大块,露出光秃秃的岩表。

  任世疑沿途撞得七荤八素,不知摔了多少个筋斗,还没摔到崖底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待他重新醒来,已是午夜了。他甩了甩脑袋,使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一个山洞里,洞口有月光射入,从此处望出去,天剑顶上的灯火人影隐约可见,却已变得很小了。

  就在此时,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糟了,天跳崖底不是终年毒雾笼罩么?莫非我已到了地府?”他吓出一身冷汗,四周看去,却见洞口处种着大片修长的紫草,这些紫草似非中原品种,他活了那么大从来没见过。紫草所处之地的三里内,毒雾全无踪影。

  “莫非是这些草儿会吸取毒雾?”任世疑大皱眉头,走过去正想拔起一束紫草研究一下,却忽然发现,外面这些紫草分布的极为有心机,刚好把洞口遮挡住了,似乎正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这处山洞,而且,其他地方都没发现这种草类。

  任世疑拔起一束紫草,发现这种草类韧性极佳,即使用手把它头尾对折起来,过一会儿,它又会慢慢恢复原状,极难掰断。他心道:“定是这些怪草,缓减了我下滑之势,这才让我捡回一命。”

  接着一个念头浮出来:显然易见,这些紫草是人为特意种在这里驱毒的。更重要的是,连这个位处于崖底下的古怪山洞,可能也是某个人所建。

  这个洞府究竟何人所建?任世疑环顾左右,发现这个山洞不大,空间仅和风情斋差不多,并非天然而成,分明是哪位高人以无上神通生生凿出来的,所以岩面上遍布凿痕挖迹,到处可见掌印、爪印。任世疑打死也不信这些密布的印迹是动物留下的,倘若这里果真人力所为,那么此人神功当真世所罕见,只怕在天下也是鼎鼎有名的大高手。

  忽然,任世疑足下一动,脚底无意中碰到一件物事,竟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后斜插着一柄古剑,剑身封尘已旧,发不出光泽,却有一种无形肃穆的气氛,竟使人有仰视之感。

  任世疑皱着眉头,上前仔细端详,借着洞中微弱的光线,揉了揉眼睛,只见神秘古剑后面的岩壁上刻着一句话:“我本欲在此洞成仙,长生不死,奈何凡尘未了,心中旧念不死。今日我神功已成,破洞出山,必定踏破中土,灭尽佛道诸家。此番出山,恶战难免,前途未卜,恐不得生还此洞。故先将所剩一册“种心*”留于此地,若遇不测,惟后世有缘人来取之。

  此人没有留下名字,但从他字里行间的语气中,却有一股蔑视佛道诸家的霸气,和带着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想来此人必定身负奇仇,不可不报,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留下绝命辞在此。

  任世疑心道:“看来此人终究没有再回来,多半已死了,所谓神功不过如此,未必当真惊世骇俗。”反正他有缘到此,又身受重伤,死马当活马医,很有兴趣看看到底是何等武功。他不怕肮脏,用手把那柄倒插着的古剑拔了出来,用衣袖拭去剑上灰尘,拿到光线地下,却见这把剑非铁非石,暗淡无光,敲击时发出的响声不似金属,沉哑粗重,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剑刃宽阔,剑尖处有一道红色的细线延伸至长柄。这把剑的本来已经够古怪的了,更吓人的是,其剑柄居然是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白森森的,看起来颇为可怕。

  任世疑开始怀疑,这整把剑,有可能是削下的一整块骨头制成的。

  他把剑柄拿在手里握着,手指摸到一行刻着的小子,仔细瞧去,却见刻着几个小字:下掘三尺。

  这分明是留剑者刻下的提示句。

  任世疑把剑先放到一旁,卷起衣袖裤腿,甩开胳膊,用手挖开原来插剑之地的泥土。

  两个时辰过去了。

  任世疑大汗淋漓,终于破土三尺,掘出了一只木匣子,里面装有一本封面写着“种心*”四个字的薄薄古书,看来此书和古剑是一同埋下地的。他在洞口的岩石坐下来,借着月光翻阅着古书。古书上所述似乎是一套武功心法,不过文字艰涩深奥,以他的见识阅历,根本无法读懂。

  终于,他找到一小段较为易懂之处,其实是几幅人物姿势图像,或卧或坐,做出各种奇怪的动作,图下面配有几段文字说明。任世疑反正也无聊,便照着书上法子伸展肢体,试练了一次,但觉一股清爽之气行遍全身,那股麻痛之感渐渐缓解了。

  其实,肖净剑的摧神指并未达到十足的火候,且只有一小半击中任世疑。此刻已过去三四个时辰,摧神指的效力开始自行消解。任世疑却以为这是此书的奇效,不禁又惊又喜。

  接下来,任世疑兴致勃勃地参详着这本书,一时间想不通的,先默记下来,偶然领悟了一些,则马上试着开始演练。虽然山洞里没吃没喝,但他的兴致很浓,聚精会神,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有时候,他练得太累了,便抱着书随便躺下,闭上眼小睡一会儿,醒过来后又接着研读。

  山洞里不知时日过,这本书本来也只有十来页,任世疑不知不觉间,已把它从头到尾通通背熟了。

  直到一大片阳光透过茂密的紫草,在岩壁上印下一个个光斑,任世疑才发现一个夜晚已经过去了。这本古书内容艰深奥妙,他一时也领悟不了那么多,暂时把其中字句牢记在脑袋里,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处。

  他把古书重新放入木盒里埋藏好,提着那把古怪的骨剑走到洞口,准备寻路回到天剑顶上。临走前,他看着密布岩壁上的掌印、五指爪印,心里产生唏嘘之感:“这位前辈竟能徒手开辟此洞,功力通神,生前肯定比自吹自擂的万剑门强多了。”

  虽然,这个神秘的前人狂称要灭尽佛道诸家,显然并非正道中人。但不知为什么,任世疑对此人藐视万剑门的态度感到非常痛快。

  他长叹一声,轻声道:“罢了,此人虽有古书神功,却终于没有回来,想必已死于仇敌之手。看来无论一个人多么神通广大,终究还是会死的,所谓不老神功,不过是万剑门那些老家伙用来欺世盗名罢了。世人愚昧,居然就信了,我可不像他们一般蠢笨。”

  最后,他对着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山洞拜了一拜,采摘了洞口的一束紫草含在嘴里,然后提着怪剑疾行离去。

  所谓相生相克,紫草既然能在毒雾包围下生存,想必正是解毒之药了。任世疑口衔紫草,趁清晨时分毒雾稀薄之时,沿着摔下来的斜坡攀爬而上,爬了两个时辰,终于爬上了半山腰。

  他喘着气坐下来休息,手里看着新得那把怪剑,想自己大难不死,又获奇宝,不由得一阵得意,心道:“我须给这把剑起个名字才行。”他思前想后,想起门中剑名不是带个“仙”字就是带个“道”字,皱眉心道:“这世上本来不存在长生不死,人生在世,无论多么强大一时,到头来终究只剩下一杯黄土,就像崖下那位前辈一样。”

  他心中顿悟,回想起在剑胆石看到的风云子祖师那句狂傲千古的话:“天下万物皆同我道!”

  “哼!”任世疑站起来,不服气地抬头向天,大声道:“为什么世人都要学你?我偏不和你其他的徒子徒孙一般见识,这柄剑就叫‘唯我’好了,我行我素,和你们都不同!”

继续阅读:第13章 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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