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了一程,任世疑不知不觉间已脱离了正派人众,来到一处平静如镜的巨大湖面上空。湖上浓雾重重,难以辨认方向。任世疑驾驭飞剑降下高度,双足离水面不足一尺,几乎贴着湖水飞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他目光往四处扫来扫去,穿越重重浓雾搜寻,努力想找回师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任世疑已隐约望到巨湖的岸边了,却依然不见严可情踪影。他一咬牙,正要掉转飞剑返回湖中继续找人,突然映入眼帘一道玄青色的焰光,穿透重雾从空中射下来。
任世疑抬头一看,但见伴随着青光,一个高大的男子从半空跌出浓雾,直堕下湖面,在落水的一瞬间,男子单掌奋力在水面击打一下,登时激起一阵浪头,那人却乘机借力弹回来,一个筋斗,双足已稳稳踩在水波上,随波澜起伏而上下轻晃,竟然是不沉下去。
任世疑心想:“此人身手可真不错!”凝神望去,却见这男子长得极为奇特,上下半身很不对称,上阔下窄,手掌奇大,双脚特别长,脸上尖鼻小眼,留着两撇八字胡。
那人身上染有血迹,分明已经受伤了,表情暴躁,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看来他没有发现任世疑就在身后,自顾仰头对着浓雾深处的什么人破口大骂:“臭婆娘,你对我穷追不舍,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没有你的什么狗屁徒弟!”
任世疑闻言奇怪,仰头望去,只见浓雾中追出一个白衣女子,手持神剑,脚踏祥云,全身笼罩着纯净的蓝光,正是师父严可情。
严可情略带疲惫,却面如寒霜,峨眉倒竖,长剑指天,风采夺目,美丽的身姿中透出一股威严气势,她声冷如冰,喝道:“妖孽,快把我的疑儿放了,不然就叫你死在我剑下!”
那男子怒道:“我哪里有你的什么徒弟,刚才抓到的人已被你抢走了,你还想怎地?”
任世疑听得一头冒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男子名叫刘风鹤,乃是魔教中一个独来独往的好手,一向在沧州活动。这次正道合力攻打长生巅,惊动了整个天下,魔教内部各个分支原本纷争不休,此时却也有唇亡齿寒的危机感。刘风鹤得知这消息后,马上从沧州赶来护教,正好赶上了今日一场搏杀。
刘风鹤生性谨慎,不急于动手,打算先捉住几个正派弟子回去,拷问出五大派的情报,再作下一步行动。
今日也算他倒霉,刚擒住了一个万剑门弟子,正想抓回去严刑拷问,却不料恰巧被出来寻找任世疑的严可情撞上了。
话说严可情发现跪在门外的徒弟失踪了,以为他私自潜逃了,到处去找任世疑,却始终寻不着,正焦急之间,突然发现刘风鹤劫持本派弟子,立时便认定此人捉走了任世疑,当下出手痛击。几个回合下来,严可情救回了被劫弟子,并将刘风鹤打得落荒而逃。
刘风鹤不敌而走,严可情一路提剑追杀不舍,直至追到这个湖中,终于*得此人无路可逃。
严可情认定此人劫走了任世疑,看其死也不肯放人,更担忧自己的徒弟已遭这妖人毒手。四年来,虽然任世疑有时会不听话,甚至惹师父生气,但在她心中,早就把这个小徒弟当做自己亲人一般。她无法想象自己就此失去任世疑,一时间悲伤无比,双眼透出无尽怒意,当空一剑劈下去,犹如雷霆爆发,天火降临。
刘风鹤怒哼一声:“真想不到天香死后,绝情剑居然尚在人间,好!待我来领教一下天香传人的厉害!”喝罢擎出一把大铁钳,好像丹顶鹤的长椽,迎面生生撞去绝俗剑的豪光。两道大力在半空中轰然相撞,只见绝情剑散发出来的蓝光有点紊乱,掀起阵阵漪涟,刘风鹤哇一声喷血,身子倒掉下来,显然已经受创了。
可是严可情也不好过,刘风鹤殊死一击毕竟亦非等闲,她受了这等大力冲击,身形晃了晃,脸色涨红,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
任世疑见状,心下大惊,急忙驾驭唯我剑从后猛冲而至,在高高的空中把她身子稳稳接住。严可情嘴角带着血丝,回头竟见到任世疑抱住她,表情一窒,惊疑不定:“是你?”
任世疑抱着她的身子,驾着飞剑稳稳降落到湖岸边。周围虽已安全了,任世疑抱着温软娇躯的手却不舍得放开,微笑道:“是我。师父原来你在这儿!”
严可情其实担忧这小子,但当她一见到任世疑,却马上变脸起来,挣脱开此人,冷冷道:“你不是一去不回了吗?”任世疑忙叫道:“弟子哪儿敢?”严可情哼了一声,道:“你私自潜逃,再不认我做师父了,还救我作甚?”任世疑争辩道:”没有啊,弟子本来跪在师父门外,却突然撞到魔教妖人,所以厮杀起来。我决不敢不认师父,这才赶来找你!”
严可情心想:“算他还念着我。”她刻意摆出一副冷冰冰没所谓的样子:“随便你认不认我,要走就走,我再不管你了。”
任世疑大声道:“师父就算不认我,我也要一直跟着你!”
严可情装出还生气的样子道:“你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任世疑笑道:“我不敢了,岂止不胡闹,我以后绝不让师父生气!”
严可情毫不相信他的话,呸道:“你每次都说要听话,到头来却每次都气我!”
二人一个装生气,一个好话说尽,根本不像是师徒,反倒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人。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湖水发出哗啦一声响,一个湿漉漉的人跌跌撞撞地爬上岸边,哇地大口呕血,显然已受重创,正是刘风鹤。
严可情看此人受自己全力一击,本以为必死无疑,想不到他居然侥幸活下来,不过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她踏前一步,用剑指着全身湿透的刘风鹤,喝道:“刘风鹤,当年是不是你杀了我周师兄?”
此刻刘风鹤像一块吸水海绵,从里到外全是水,一蹶不振。
他本来就水性不佳,在湖里被灌了一肚子水,涨得不行,喘着气道:“你说的是周卓?那小子的确是我杀的!”严可情大怒道:“今日我就要为周师兄报仇!”刘风鹤摇摇晃晃站起来,发出一声冷笑:“原来是天生宗的仇家!奇怪了,梁才和颜成两个老鬼都死了,天生宗不是只剩严明英一人了吗,你们到底何人?”
任世疑把唯我剑一横,道:“原来是此人杀了周师叔,不劳师父动手,弟子去取他人头!”不待严可情喝止,任世疑双足并力一跃,飞身腾空一剑“雏鹰扑瓦”刺出,招式快不可言,剑芒堪堪圈住刘风鹤周身要害。
刘风鹤并非易与之辈,一手快如疾风的“铁鹤钳”也是非常厉害。此人今次远赴前来护教,本欲和仇不完等人共谋大事,不料一现身就被严可情打伤,更倒霉掉下湖水中,淹了个半死。此刻他筋疲力尽,又碰上任世疑这等年少气盛之辈,表面上虽不惧,却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