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难熬的一夜(上)
猎鹰2015-10-25 02:324,952

  巷战是所有军事将领苦苦攻克的哥德巴赫猜想,更是步兵的噩梦。姑且不提六十年前令死神都汗颜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1993年的索马里,装备落后的民兵在巷战中让武装到牙齿的美军精锐黑鹰折翅。1994和2000年的车臣,狙击手让号称世界第二强的俄罗斯充分体会到格罗兹尼的原意是多么的“可怕和残酷”。巷战不外乎进攻方和防守方,我们是后者。要么主动主击,要么退缩防守,伺机狙杀。我们两个小分队选择了后者,守株待兔,打完就跑。

  坦率地讲,我和兄弟们对于美伊战争原本就是局外人,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他们全部带回去。这个想法是有点自私,可我不是英雄,兄弟们也不是金刚之躯,手里没有过硬的家伙,主动进攻太冒险。枪炮声一直响彻耳边,火药味一直堵着鼻孔,这才是现实。在现实中,伊拉克人杀一个美军通常付出七八条人命。

  夜幕降临后,我们已经在一栋公寓楼里建立了防线,等待着狙杀美军的步兵小分队,吃了东西,都分散在各自的岗位上安静地等待着。

  时间像步履蹒跚的老太太一样走的缓慢,我架好AT1-M24狙击枪,紧盯着瞄准镜搜寻着周围建筑和废墟里可能潜在的危险,优先照顾同行是狙击手的第一法则。可直到眼睛都有点疲倦了,美军狙击手和步兵都没出现,到是发现了三组迈赫迪军隐蔽在附近,看了看表,才十一点钟。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这还是在费卢杰收刮美军的,咀嚼着提提精神。突然一阵轰鸣由远及近,是直升机。肯定是武装侦察的,美军马上就要来了,我急忙吐掉口香糖,一动不动,我可不敢奢望7.62的子弹能把武装直升机打下来。

  直升机从空中掠过,旋翼煽进鼻孔淡淡的纳杰夫味道-----血腥与火药,也带来了一阵清凉,我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我告诫书呆子,让他不要动,过了几分钟,公寓微微颤抖了起来,楼板上的粉尘纷纷下落。一阵刺耳的怪啸声在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瞄准镜里出现了“艾布拉姆斯”庞大的身躯。

  美国佬真是铁了心!连近七十吨的“陆战之王”都出动了,但用来对付AK47未免有点太屈才了吧!坦克上的扩音器还在怪啸着,这是美军的心理战。“艾布拉姆斯”的炮口目中无人地翘着,向迈赫迪军挑衅,但是装填手却缩在乌龟壳里。两辆“布雷德利”M2战车委琐地跟在坦克后面,十几名散兵分布在战车的两翼。在暴力之母的*威下,公寓楼都在瑟瑟发抖,我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暂时放弃了狙杀美军小头目的念头。

  “艾布拉姆斯”颇有独孤求败的风格,看无人应战,就把怪啸声换成阿拉伯语,我只能听懂一小部分,其意是辱骂赫迈迪军是胆小鬼,缩头乌龟,其他也不会是赞美词。大街上仍然毫无动静,看来迈赫迪军对这些噪音已经习以为常。

  “唰哗”背后一阵响动,我急忙扭头,眼前的一幕把我的魂都要吓飞了,书呆子面目狰狞地扛着RPG-7就要向坦克发射。该死的,我真恨不得把他用油榨了,在这个小房间里,RPG的尾焰能把我俩烤成烧鸡,而且还不会对坦克造成什么伤害。

  我从地上急速弹射出去,一下把书呆子扑到在地上,狠狠煽了他一巴掌。可惜太迟了,内姆旺大喊“撤退”,敌人还是发现了我们。我的牙根都是痒痒的,这个蠢货差点把兄弟们给害死。窗外几声重响,他们已经跳下楼去了,我根本不加思索,狙击枪也不要了,逃命的机会稍纵即逝。“艾布拉姆斯”的主炮是120MM口径的,杀伤距离在30米左右,而转动炮塔调校角度也就只有几秒钟,我拎起书呆子推开窗户就扔了下去,这是三楼,一楼搭建的凉棚能缓冲一下,不死是他的造化,摔死也活该!随后我纵身跳下。

  落地后,震了个七荤八素,我拉起瘫在地上真叫唤的书呆子就跑,他们三个已经按预定撤退路线撤到巷子里了。该死的!此刻我恨不得飞起来。

  我已经看到内姆旺了,他正弯着腰喘气,突然,我背上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一股灼热的气浪把我包裹住,一刹那,身上的毛孔都炸开了,耳边只有急速的风声,我像一颗出膛的子弹,重重地飞在五米外的地上,眼前一黑,意识也慢慢消失了。

  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腾云驾雾似的如进了仙境,在黑暗中苦苦探寻着通往天堂的大门,却一无所获。在我沮丧的时候,一盆液体从天而降,我身上凉凉的,是汽油,有人点燃了火把,想烧死我。我心里一惊,猛地一个激灵,本能地拔出手枪来,一睁眼,却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威廉,他手里拿着手电筒,正焦急地盯着我,好像在说着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到,耳朵里只有战机的轰鸣,旁边是丹尼尔和书呆子,这是一间正在装修的房子,油漆味很重。

  背部如撕裂的痛苦马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晕后,被人背回来的。可我们本是五个人,却不见内姆旺,我急忙问道:“黑桃K呢?”

  威廉看我稍微清醒了,眉头也舒展了,乍一听我说话,马上做了肃静的手势,又指了外边,意思是内姆旺在外面警戒。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摇摇头,脑袋就像一辆破吉普,哪里都响。想去洗洗脸,刚一起身,就差点载倒,丹尼尔扶我坐下,示意我休息一下,我看了一下表,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从身上摸出烟来,已经全湿了,我无奈地扔了出去。威廉把自己的烟递给了我,我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希望用烟草来驱赶眩晕。

  渐渐地耳朵里杂音小了点,但还是听不太清楚。现在AT1-M24没了,RPG-7也没了,只有M4A1和手枪。我怒视着有“原罪”书呆子,他一脸的尴尬,但并不妨碍我用手枪指着他的头,警告道:“蠢货你听着,再干他妈的蠢事,我毙了你。”看着兄弟们都没受伤,我心里轻松了一点,但内疚却丝毫不减,都是我的失误啊!因为这个蠢猪差点让我们被坦克轰了。我越想越火大,要不是现在头晕耳聋,非狠狠教训这个王八蛋。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五腑六脏却提出了抗议,翻江倒海的让我喷了一地。但背部的痛疼已经减轻了许多。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刺激着感观,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和威廉、丹尼尔开始重新评估形式。美军武装直升机提供侦察,坦克和运兵车近距离直接火力支援,步兵开始搜索武装民兵,已经零零星星地接火了。而我们狙击枪和RPG都没了,狙击战术无从施展。仅靠丹尼尔的一挺PKM机枪和美军对峙,结果可想而知,M4A1就更别提了,敌人一挺机枪,就压得我们动弹不得,等这个区域合围之后,还有可能被包饺子。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说:“带着这个蠢货是我的错,我向兄弟们道歉。现在谈谈你们的想法,咱们博采众长。”说着我又瞪了书呆子一眼。

  “我看,还是先和梅花3汇合吧。”威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同意黑桃2的想法,或许黑鬼的处境和我们一样,只有集中火力才能完成任务。”丹尼尔肯定地点点头。

  “OK,那就马上撤退。”我霍地站起身来,重新背上背包,想了想还是把M4上的夜视仪卸下来,戴到头上。再次警告了书呆子,内姆旺在前开道,五个人潜入黑夜里,向图拉姆方向撤退。

  凉凉的夜风带来阵阵寒意,被水浇湿的作战服瞬间带走了体温,令我打了个冷颤。绿幽幽的胡同里弥漫着未散尽的硝烟味,吸进鼻子里痒痒的,城市远处不断传来火光,一切照旧,只是我的听觉尚未完全恢复,仍然“嗡嗡”响。“该死的纳杰夫!”我低声咒骂了一句。

  内姆旺带着我们专捡小巷子,周围有高建筑挡着,这是“艾布拉姆斯”和“布雷德利”的死角,美国大兵没那么勇敢,不会仅靠轻兵器就和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提心吊胆地走了半个小时,再从一条小巷子出去冲过大街就到图拉姆等人的区域了,我不由的松了口气。

  内姆旺在巷口伸出头去观察,我们几个停下来等持着他的手势。过了一分钟,内姆旺缩回脑袋,刚摆手要我们推进,他对面的水泥墙上闪了一点火星。

  一个急速运动物体在巷子的两堵墙壁间折射开。FUCK!是颗跳弹。这是死神无聊时的弹珠游戏,另人防不胜防,我的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耳朵也好像恢复了听觉,巷子里的空气在高速磨擦下讯速升温,我的神经不自觉地绷紧了。还好大家都没靠墙,距离拉的也远,跳弹终于筋疲力尽在地上溅起一点土,游戏结束。

  “SNIPER。”内姆旺摸着脑袋,声音有点走调,要不是及时缩回头来,他就开花了。

  反狙击的任务我是当仁不让,观察了弹着点,再结合跳弹的行动轨迹,水平射入角约30°,垂直射入角约40°,我得出结论:“狙击手在一点钟方向的高处。”那颗子弹,已经严重变形了,却是7.62口径的。

  “SHIT!路让封死了,怎么办?”威廉着急地问道。

  我心里也是万分焦急,后有群狼,前有恶虎,最关键的路口又被人夯了个大楔子,有敌人的狙击手扼守着,我们出去就是当靶子。最要命的是狙击枪没了,看着队友们垂头丧气的狼狈样,我却帮不上一点忙。汗水从额头渗了出来,我拍了拍脑门,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好好想想,会有办法的。

  “黑桃K,一点钟方向有什么建筑?”我静下心来研究对策,但不能露头观察,不好判断,只好询问内姆旺。

  “是清真寺,噢,不对,不对,楼顶是清真寺的穹顶,但又不像是清真寺。”内姆旺想了想回答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四层高的办公大厦?”书呆子接嘴反问道。

  “对,是四层的。”

  “那是宗教法庭,迈赫迪军的宗教司法部曾在里面审理穆.斯.林家庭纷争的。但上个月和美国人开战,迈赫迪军就撤出了,现在成了空建筑。”书呆子微笑着说,大有将功补过之意。

  我急忙拿出地图,威廉用战术手电晃着,我粗略地看了一下。离宗教法庭400多米,最可恶的是竟然绕不过去,狙击手的位置非常好,由于宗教法庭的特殊地位,在周边的低矮建筑贫民区里俨然是鹤立鸡群,再往前走,我们随时会吃子弹。这样的狙击位置,也只有拥有绝对优势的高度信息化美军才敢用,要是迈赫迪军埋伏在哪,宗教法庭早就被夷为平地。

  “那就退回去,再换条路走。狙击手肯定和步兵搜索分队共享了信息,也许那帮混蛋正从后边赶过来呢?”威廉分析道。

  “其实,有条地道可以通到宗教法庭的下面,原先里面有个枪械库,怕被美国魔鬼轰炸,迈赫迪军提前撤出了,枪械就是从地道里转移出来的。”书呆子慢条斯理地说。

  “*,你他妈的不早说。”丹尼尔赏了书呆子一巴掌。

  “你怎么知道的?”我摆手制止了丹尼尔。

  “我响应首领萨.德尔的号召来挖过地道啊,不过五月初曾发生过战斗,不知道地道出口有没有被堵上。”丹尼尔揉揉脑袋委屈地说,生怕再挨一下。

  “与其卡在这受窝囊气,还不如冒险拼一拼呢!我要把射杀我的狗杂种的脑袋砍下来当马桶。”内姆旺喜形于色,狠狠地说。这是个有仇必报的狠角色,刚好我也需要一把狙击枪,我点了点头。

  “那个狙击手会不会换地方?”威廉提出了疑问。

  我摇了摇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法则,并不是每个狙击手都遵守,何况对方还装有消音器,他的目的不仅仅是静悄悄地猎杀武装民兵,更像是侦察兵,居高临下,给美军搜索队提供信息。最重要的,他会习惯性地以为我们是迈赫迪军。

  “那还等什么,你个傻B。”丹尼尔的手掌再次扬起,这下书呆子机灵了,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内姆旺赶紧追了上去,教他贴墙弯腰前进,防着高处的狙击手。

  书呆子轻车熟路领着我们又折回两百多米,拐来拐去,拐到一条死胡同里,胡同尽头的大门上了把大铁锁,人去楼空的情况在伊拉克太多啦。这时脚下的震动再度传来,丹尼尔恨恨地唾了一口,“这帮婊子养的狗杂种。”

  五个人翻墙而入,内姆旺撬开房门,书呆子率先冲了进去。等看到地道口堆的成箱的食品和水,我不禁哑然失笑,伊拉克还真是“深挖洞,广积粮。”

  这也是一个多灾多难民族的无奈吧!

  我有点怀疑书呆子的说法,枪械是怎么运出来的?和费卢杰相比,纳杰夫地道的技术含量就逊色太多了。大伙几乎是匍匐前进,除了最前面的内姆旺还游刃有余,我和威廉、丹尼尔都在忿恨地骂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三人只好把枪支保险全部关了,背在身上,彻底退化成爬行动物。

  爬了半个多小时,仍然没到地道出口。在这种憋屈环境中,我郁闷烦躁到了极点。胸中怒火攻心,激荡在体内的杀气急需发泄,而那个该死的狙击手正是首选。

  前进中,最前面的内姆旺突然停下了,大伙立即屏住呼吸,借着手电筒的亮光,清楚地看到洞口被一块木板封着,书呆子点点头,地道口就是这了。内姆旺察看了一番,听了听外边没什么动静,小心地把木板下沿的钉子拔了出来,托着木板顺着卡槽滑了下来,久违的新鲜空气扑向我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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