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内姆旺和阿齐兹把一部DV交给了我,我把影像资料让大家看了一遍,一起讨探行动方案,周密的部署正是暗杀行动成功的关键所在,在流行暗杀的六月巴格达,每一次行动都必须小心谨慎。
“他家附近一直有士兵和战车巡逻,但是在他上班的路上,我们却有大把机会,那两个保镖根本就是摆设。”看出漏洞的丹尼尔语气十分不屑。
“是啊,我真怀疑他们会不会开枪。”图拉姆随声附和,又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
“我去吧,明年的今天保证有人忘不了给他献花。”汉斯也用冰冷的声音向我请战,我摇摇头反问:“打过游戏吗?”
“当然打过。”汉斯诧异道。
我笑道:“那就有点耐心,我们要过七关,肯定一关比一关更难,这个副外长相对容易对付一点,你就不用出手了。否则,只会引来更多的联军狙击手,为我们剩下的几关设置更多的障碍。你说呢?”
汉斯听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事实上,联军的狙击手除了分布在伊拉克全国各地,在巴格达也有很多,不过主要集中在绿区,毕竟外国人的命要比伊拉克人贵重的多!狙击是省时省力,但也有弊端,因为对付狙击手的方案除了用飞机大炮轰炸,就是以狙反狙。一旦我们在巴格达使用狙击暗杀战术,无疑是向上千名联军、雇佣兵狙击手挑衅。在和平谷干掉“绞颈者”后,我们的信心、技术、以及对战场的控制力是有了很大提高,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不触霉头,就别触霉头。不然倒大霉的就是我们扑克牌!
“那黑桃7你的意思是?”威廉话说到一半又打住了。
“我的意思和黑桃Q一致,在路上下手。明天是6月12日,星期六,不过临时政府现在忙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连星期六也不过,我们是该让这个副外长歇息一下了。”我又问内姆旺:“目标出门的时间是几点?”
“七点三十分出门,七点五十五分到达绿区。”内姆旺肯定地回答道。
我思索片刻,指在地图道:“OK,下手地点就定在这个区域吧,这里是一个逊尼派居聚地,道路很多,也方便撤退。那咱们这样分工,我和梅花5监控行动,给大伙当眼睛当保姆。黑桃2、黑桃Q、黑桃K、梅花3、红桃9、还有阿齐兹,你们六个人,分乘两辆车,尾随目标,到达这个区域后,一辆车主攻,一辆车在后面掩护,三秒之内打空弹匣就可以撤退了。阿齐兹先去找车,汽车不要太显眼,性能好就可以,直接开到阿兹米耶区。今晚让红桃9辛苦一下,继续盯着目标,所有人凌晨四点半出发。”
丹尼尔心有不甘地望了我一眼,眼神中颇多忧怨,这家伙肯定是嫌我没让他发挥C4的作用。
哈迪达并没有特殊要求用什么样的暗杀手段,一些隐性的暗杀手法就没必用采用了,毕竟巴格达不是歌舞升平的靡烂之都,而是血火浇筑的地狱边缘城市,枪才是主流!标新立异是要受到子弹关注的,随应潮流才能让我们不显的那么过份出位。我拍着丹尼尔的肩膀道:“以后有的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这次就别浪费炸药了。”
尽管这个副外长只是大餐前开胃菜,明确了任务后,每个人都在认真准备着,沉闷的临战气氛再一次弥漫在据点内,兄弟们都进入了状态,这是一个另人欣慰的现象!汉斯在擦拭一支老掉牙的M1911手枪,我都不知道他在那缴获的,M1911虽然威力大也耐用,但是1.1公斤的重量实在是不方便携带,我把大块头的MK24推到他面前,“用这个吧,以色列朋友送的。”
“犹太人不是很小气吗?”汉斯拿起MK24仔细端详了一番,和我开了个玩笑。
我笑着回应:“也许吧,下次可能还会送我们点小玩意。”
凌晨四点半,夜色如墨,凉风似水,大伙分批出门,由于任务已经清晰,勿须再多废话,我默默地注视着一帮杀手潜入夜色之中,才和汉斯上路。相比图拉姆他们的路线,我们的道路要稍微光明些,此时的阿尤比大街上冷冷清清,连条狗也没有,昏黄的街灯打在身有些许暖意,甚至有点暧昧,习惯了黑暗的我对这种情调一时有点不适,猛然间,我想起巴格达是个国际大都市啊!尽管巴格达已经不复当年的美丽,但她仍和所有女人一样,的确在乎自己的容颜,这丝暖意无非是想劝阻我们这些破坏者,手下留情。
我贪婪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仔细品味一下,也许清晨就不是这个味了。我们都是受了诅咒的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只会带去更多的死亡,不管是该死的,还是不该死的,不管是纳杰夫还是巴格达。所以,我和汉斯用果决的脚步无情地拒绝了巴格达的劝阻,铺在街道上的两条斜长影子越拉越长……
我和汉斯的任务是监控行动,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观察联军的反应,给行动组指点最佳撤退路线。请不要认为这是小题大做!刀头舔血不小心会让刀子划破舌头,死神总是光顾没有准备好的灵魂。
我们选的观察点在一幢住宅楼的顶楼上,这是胡维德干的好事,这个胖子总是善于沟通、说服,一台德国利勃海尔牌的老电冰箱里还有新鲜的食品,说明前房主离开没有几个小时。
汉斯已经用餐桌把十公斤重的M95反器材狙击枪架设完毕,正在调校瞄准具,我也用观察镜仔细搜索了一番,填制好射程卡,这个东西也许用不着,但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每次和汉斯行动,总是不自觉完成观瞄手的作业,也算是有备无患吧!最后在目镜里确定没有异常,我坐在地上,点上一支烟,任凭焦油尼古丁尽情地污染我的身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的烟瘾是越来越大了,就像杀的人一样,越来越多!
有时候事情总会向着越来越的方向发展,仿佛也有惯性,不受人力控制。
终于,巴格达慢慢地卸去自己厚厚的晚装,东方一点点泛白,街道上也逐渐出现了零星的行人、车辆,当然也有联军的巡逻战车,繁忙的白天就要到来,今天联军肯定会焦头烂额,副外长可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晨礼,悠扬的颂经声飘散在巴格达的每一个角落,也净化了我内心的杂念,我缓缓站起身来,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眼睛微微发红,当然不是熬夜的红血丝,而是噬血的杀意!
我和汉斯很有默契地各自进入角色,不需要任何言语,一切成自然。楼下远处的街道上倾刻间已是车流如注,行人如潮,低头看一眼军表,七点十五分。我的观察镜在一遍遍扫描着镜头里的世界,寻找潜在威胁,汉斯也在干同样的事,他的牙床在有节奏地闭合着,不过声音非常小,他身旁还有一个M95的巨大弹匣,到目前,这支反器材狙击枪还没证明自己的作用,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遗憾。因此,无论是汉斯,还是M95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目标快到了。”我又看看表,平静地说。
“嗯。”汉斯身形没动,只是吐出一个冰块,房间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
在喇叭声和吵杂声中,时间缓慢地流淌着,观察镜中出现了目标的座驾,一辆白色的林肯TOWNCAR轿车,不是加长版的,但长度也达到5.5米,这也难怪,副外长库贝是个大块头。司机和前排的保镖在风度翩翩的外交家薰陶下,也都是西装革履,甚至有点文皱皱的酸腐之气。所以说,图拉姆怀疑他们不会开枪,整日游走于会客厅、宴会厅、新闻发布中心,这些保镖已经已经钝化了,因为他们对越来越近的危险茫然不知。如果他们稍微警觉点,看看后视镜就会发现,途中两狼,缀行甚远!!
沙菲伊驾驶的大众和阿齐兹驾驶日产虎视眈眈,正在和林肯缩小距离,我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最近的一辆“史崔克”装甲车都在三公里外,而街道上巡逻的士兵还未到岗,撤退路线是安全的。
“目标已进入射程!”汉斯冷冰冰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涩劲。
“明白,继续监视吧,我们只是旁观者。”我盯着观察镜里的目标回了一句。
大众车突然加速,不到五秒钟就和林肯车齐头并进了,两辆车挨得不过两米,在这个美丽的早晨,和副外长亲切地打招呼的不是“GOODMING”,而是两根UMP冲锋枪带凸爪的枪管。林肯车尚未做出规避反应,两团火光就像舌头一样向林肯舔去。我当然听不见枪声,但我能看到破碎的玻璃、像筛子一样的林肯壳子、飞溅的血肉、狂蹿的弹壳,最后失控的汽车扭了个弯撞上路边的隔离带。
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躁动时,大众车已经逃之夭夭,连日产车也不见踪迹,黑漆漆的柏油马路上,除了几点新鲜的血液,就只剩下几十个闪光的黄铜弹壳,我能清楚地看到弹壳还在冒着丝丝蓝烟,用力嗅嗅,却没闻到芳香的火药味,但我胸中的杀意仿佛受到了诱惑,泛出一股强烈的杀戮欲望。
我想进一步确认,残忍点说,是想欣赏一下副外长库贝先生的死状,却看不到。但他肯定死了,而且死得很惨,身体里扎进几十颗子弹,绝对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干得漂亮!小伙子们。”我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忍不住为这次行动叫好,事实上他们并不比我小。
“该死!红桃9又有麻烦了。”汉斯的声音急促有力,咬牙声响起,一下子把我拉回到工作岗位上,观察镜移到沙菲伊他们的撤退路线上,在他们正前方400米的地方,赫然是两辆警车,正闪着警灯扑向事发点。
伊拉克警察是从哪冒出来的,效率快赶超美军了!观察周围敌人的反应,并根据敌情及时调整撤退路线,本是我的任务。而我却像个瘾君子,被刺激感观的战斗场面吸引的不能自拨。这要是连累了兄弟们,我只能抹脖子,以死谢罪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认出行动组的车辆,必须给这两辆警车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让他们知道以后不能随便破坏别人的好事。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敢赌,一旦他们认出大众车,仅凭内姆旺他们的UMP可不是伊拉克警察手中AK47的对手,射程、杀伤力均不对等。(伊拉克警察的标准配置是手枪,也有AK47)
我一咬牙骂道:“狗娘养的!”刚准备报出射击诸元,两辆警车仿佛能预感到危险将要来临,“唰唰”双双掉头,拐进路边的巷子,绝尘而去。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视线再也没移开,直到行动组的车辆消失在滚滚车流中,连我都分辩不清时,我才惭愧地出了口气,扭头,发现汉斯正在盯着我,面无表情。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狠狠地抽自己一个耳光。
“黑桃7,你这是干什么?”汉斯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关心,却又像质问。
顾不上揉自己麻木的脸颊,我坐在地上,再点一支烟,深吸一口,抬头看着汉斯说:“我开小差了。”
“这不是开小差,我也没看到,而是听到的。事实上,我认为我们真得太他妈的投入了,投入杀戮这个巨大旋涡里,无法自拔,刚才看到他们开枪的时候,我都想开火,内心好像有一只大手不停搅动着,心痒难忍,必须战斗才能止痒。我们真他妈的彻底成了战士,恐怕再也不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
汉斯从我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坐在我旁边说出一番让我惊愕的话,有点匪夷所思,但确有几分道理。在纳杰夫和刚来巴格达时,我也曾有过一丝想上战场撕杀的念头,刚才也想跃跃欲试,如果说这是一种瘾,那也……
想想汉斯昨晚的请战,没有战斗,他心里肯定是闷得发慌。我狠吸了一口烟,一个掸烟灰的小动作,让我脑子里蹿出一个念头,烟瘾尚且如此难戒,那杀瘾是不是更难呢?
我狠狠地摔掉半截香烟,战争真他妈的是个魔鬼!这个魔鬼已经在吞噬我们的心智,当你妄想摆脱时,一个弹壳,一丝火药味,一点鲜血……都足以让你杀性迸发!
我猛烈地晃了晃脑袋,驱走满脑子的奇思怪想。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有任务,还要继续战斗,我要活着!我能做得,就是在疯狂和理智间寻求一个微妙的平衡!
拔出夜魔DOPS-911战斗刀,911型号不过是聪明的厂家打出的一张悲情牌,但这把刀绝对很好用,不仅可以收割生命,它冰冷的刀身还能安抚我内心的狂热与躁动。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看了一眼汉斯,他眼神冷冰冰地闪烁着,脸上还是蒙着一张猪皮,让人猜不透这个军人世家出身的德国佬到底在想什么,还是叉开话题吧!
我笑了笑问道:“那两辆警车是怎么回事?那么远就能感觉到咱们的杀气,还是今天做晨礼时,真主给了他们启示。”
汉斯抬起头笑道:“聪明的警察总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他们知道他们的命再贱,也还贱不到一个月只值150美元!”
“到是有人比他们的命金贵。”
“谁?”
“教育部文化事务局局长卡迈勒·贾拉。”我开着玩笑报出下了个目标。
“那还等什么!”汉斯腾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