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武器。”内姆旺灭门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没错,过硬的武器!”
“哈迪达的据点都废了,只能找黑市军火商,千人大会这三天,可能没机会下手,我们刚好准备武器,找临时据点,收集情报。”内姆旺冷静地分析道。
“那就先逛逛军火市场,看有什么称手的家伙。”我用抑血绷带制住流血,整理一下衣装,两人出门。先找一家小店,胡乱添饱肚子,然后赶往巴格达军火黑市。
在纳杰夫战事正酣的时候千人大会的如期召开,巴格达的枪声爆炸如火如荼,简直乱成一堆臭狗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内姆旺走得很慢,快中午时分,才找到一个农贸市场。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其实就是一处军火地下交易市场。
伊战后,伊拉克的军火黑市在中东乃至全球都是最火爆的,西方国家的保全公司、伊拉克抵抗组织、还有平民都是消费群体,成交量巨大。最初枪支主要来源于民间,随着形势恶化,枪支供不应求,许多伊拉克军警也参与倒卖行列,上午领上枪,下午就卖掉,以谋求生计。这块肥肉甚至吸引了不少佣兵穿越国界走私军火。以前我们有专门渠道,对这些下等货不屑一顾,现在勉为其难吧。
农贸市场里人头攒动,比人更多的是苍蝇,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人夹带着“私货”出出进进,一派“繁荣枪盛”的景象。我和内姆旺先绕着市场侦察了一圈,这里竟然没有军警管制,随即我就想通了,分明是警察坐庄,大杀四方嘛。
“AK47,400美元,手雷500美元,RPG-7,380美元。尊敬的先生,如果您要得多,我们还可以优惠。”我和内姆旺刚进市场,一家香料店的老板精明地向我报出价钱,请我们进店验货。
水涨船高,八月战火重燃导致粥少僧多,价钱一路飘红,AK都翻倍了。
“我们要微冲、狙击枪、C4、引爆器、闪光雷、手雷。”内姆旺一口气报了多种武器,老板的脸色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我和内姆旺没再与老板纠缠,顺着市场挨住杂货铺、茶叶店、蔬菜店转了一圈,令人失望。微冲、狙击枪、C4、引爆器、闪光雷全部没有,AK体积太大,不方便携带,而且都是民兵与恐怖份子淘剩下的*。这也说明巴格达军火事场的紧俏程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逛了三个军火市场,终于淘到点有用的东西。两支恐怖份子标配的乌兹微冲、一支老掉牙的SVD狙击枪、伊拉克产的破片杀伤手雷、RPG-7火箭弹拆卸下的战斗部、两把伊拉克警察刚配发的GLOCK(格洛克)19手枪,其实就是GLOCK17的缩小版,便于携带,弹匣15发,与乌兹通用9毫米巴拉贝鲁姆弹,算是满载而归。
这三天就像三年一样漫长,尽管我们不停地做事,也无法冲淡内心的痛苦与仇恨。我们在伊玛目穆萨大街租了一间房做临时据点,我旁边还有一条狗,就是那条短毛黑狗。我和内姆旺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去了肯迪区的据点,仔细察找也没有发现兄弟们留下的暗号或线索,爆炸现场连一块遗骨残骸都没有,我俩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了,兄弟们尸骨无存,与汉斯他们的结局相比,颂查、沙菲伊的归宿反倒是一种幸运!这条短毛狗孤零零地守候这片废墟,看见我们时,它还流出眼泪,我从内姆旺的枪口下把它救了回来,就当是兄弟们的遗物吧!
内姆旺在配制炸药和燃烧弹,由于炸药管制太严货物稀缺,只能自行配制,他买回一堆器具以及铝粉、苦味酸、天然橡胶、固化剂、马达油、汽油等原材料,忙得不可开交。我笨手笨脚只能做点粗活,保养枪械、装填弹药。
终于熬到凌晨三点,混合高爆炸弹和凝固汽油弹也制做完毕,内姆旺还把电视红外遥控器改造成引爆器。我摁灭了烟头,开始整理装备。我们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黑狗,摇头晃脑地走到我跟前,它似乎意识到什么,在我身边磨磨蹭蹭,用嘴撕咬我的鞋带,舍不得我走。
人对危险的直觉远不如狗,某些本能早在进化过程中退化消失了。阿拉法特躲过以军突袭后说:“我有狗的直觉。”这在战争中是何其幸运呀!可惜我的兄弟们却没有这份直觉。或许这只聪明的狗又预感了什么,我长出一口气,把买来的食物全部放在地上,拍拍它的脑袋,“好孩子,等我回来。”
事实上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兄弟们的死对我打击太大了,爆炸之后我就没闭过眼睛,痛苦地清醒了八十多个小时,几乎与我受伤昏迷的时间差不多,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我知道这是胸中燃烧的复仇火焰在支撑疲惫的身心,没有这种信念支持,我想我已经垮掉。
至于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伊本贴身的八名佣兵战斗力不低,而且还有三名助手,也是有战斗力的。人数、武器都占有绝对优势,如果他不太蠢的话,阿不杜尔的死已经引起他的警觉,他的家已是天罗地网,我们两个去根本就是送死。报仇?想都别想。
所以我们选择动手的地点在他上班的路上,伊玛目穆萨大街就是他的必经之路,而且离绿区较远,巡逻治安力量较弱。南北向的伊玛目穆萨大街就像一条大树的树干,叉道横生。我们要做得就是先把他的车队从大街*到小路上,我们已经做过前期侦察,选择了最理想的伏击点,一条狭窄又僻静的小路。
半个小时后,我和内姆旺到达伏击点,在夜色掩护下埋设好炸弹。他就位后,我匆匆赶往紧挨大街的一条小路,内姆旺的任务就是制造骚乱,然后再来支援我,而我的任务就比较简单了,守株待兔。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小路上黑灯瞎火,不会有人关注我这个沉默杀手,我进了一栋破烂楼房,检查了一下,还好没难民。在墙洞架好SVD,做了伪装,就着痛苦与孤独陷入漫长的等待。
仰望夜空,群星晦暗,孤寂的天狼散发着冷傲光芒与我遥遥相对。在中国古代星象学说里,天狼是恶星,主侵略之兆,看来是对的。我苦笑着摇摇头,生命真他妈的脆弱!
看了N次表之后,天终于放亮。逐渐升高的气温已经无法冷却体内沸腾的血液,胸中恨海翻腾,杀意汹涌,我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我用力甩甩脑袋,拍打着面颊,为了冷静思绪,放松身体,我不得不把潜伏纪律抛诸脑后,坐在地上,点了一支烟,享受一下大战前的平静。
晨礼之后,僻静的小路上出现人流,多是从清真寺做礼拜返家的穆斯林。罪魁祸首也快来了,我又趴回狙击位,拉动枪机,推弹上膛,测距,调校瞄准镜。再把墙洞周围打湿,用湿毛巾铺在枪口下,这样可以减少射击时的扬尘。
也许是烟草起到了作用,也许是狙击手的本能,在瞄准镜里我逐渐进入状态,不过,仍然有少许心痒的感觉。
“嗵”的一声闷响,我精神一振,视线里人群一阵骚动,但平民们跑动躲避均有条不紊,更不会踩踏,生活中无休止的爆炸让他们形成了条件反射,就像演习一样,一切都已经公式化,倾刻间跑的无影无踪。
内姆旺动手了,也就是说该死的伊本就要出现!这些达官显贵遇到突发事件,首先是绕道,然后是打电话求助,也是公式化,这套规律我们已经熟知。我把枪口对准小路的叉口,紧盯瞄准镜。
一辆,两辆,三辆奔驰轿车拐进小路出现在我视线里,PSO-1瞄准镜的放大倍率只有4倍,虽然无法看清司机的眉毛,但肯定是伊本的车队,中间那辆白色S600正是他的座驾。
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取代了心中的仇恨,我调整着呼吸,活动了一下食指,还得把这帮狗杂种放近点,让车队进入最佳攻击距离,内姆旺才有足够的时间到达预定位置,这就是人少的坏处。
也许这份可怕的安静令敌人嗅到了危险空气,又或者将死之人的潜意识作祟。尽管僻静的小路上没有一丝阻挡,前导车还是加快了速度,这帮婊子养的想加速通过。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死去的兄弟不会答应!我手中的SVD更不会答应!自从我拭去它的斑驳锈迹,SVD又恢复了年轻活力,处处透着冰冷杀气,分划板上的倒V形瞄准标记一直锁着前导车司机的脑袋,急欲钻骨噬脑。
300米,司机的脸庞已经足够清晰了,不是伊拉克人,也是佣兵,面色平静如常,明显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鸟。如果他知道额头被狙击手锁定,表情应该不会这么镇定吧。副驾座的佣兵手握MP5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不时地用无线电向后排车辆通报情况。
我徐徐吐了一口气,再近一点混蛋们!最理想的攻击距离是220---240米,实战中这个距离还会再缩小,车辆停在200米内,我的乌兹也有用武之地了。当然,同时也把我置于危险境地,在战争中,没有太多狙击手在无消音器的情况下进行200米狙杀,这种行为等同于自杀。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万一敌人逃逸了,200米并不算太远,我还可以追杀他们。
可以动手了!神经兴奋地传输指令给手指,我食指一扣,“砰!”肩膀一震,弹壳飞出,弹头拱进防弹玻璃撕裂了司机的脑袋,一团血花脑浆爆溅在前挡风上,他的惨状我是看不清了。50美元一条性命,不贵!可惜在黑市上只买到10发穿甲弹。
前导车速度不减,副驾座的佣兵意识到有狙击手的时候,危险已经临近。他仓促弯腰躲避并*纵车辆时,前挡风出现了第二个弹孔,穿甲弹击中他的腰腹,前导车失去控制打横在路上,被第二辆车撞翻了出去,S600的司机副驾全被气囊包裹。尾车发出一阵凄利的惨叫,在地上磨出几十米的印记,硬生生地刹在路上,又快速向后倒车。
想跑!我放过S600,咬着牙把尾车司机锁定,扣动扳机,“去死吧!”
司机到是乖乖的死了,但是尾车倒的速度更快了,脑袋破碎,他的身体还不知道,仍然踏着油门。所以我第四枪打穿了尾车的引擎,冒出一股蒸汽,三辆车全部趴窝。
我不喜欢SVD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射速太慢,差不多两秒一发,甚至不如手动狙击枪。此刻佣兵已经缓过劲来,开始还击,枪声大作,还夹杂着M249的尖啸,看来敏感的佣兵们在非常时期加强了火力。密集的弹雨向我藏身的破楼泼来,硝烟刺鼻,灰尘弥漫。虽然是盲射,残渣碎屑还是把我笼罩,打在身上生痛。
我承认,有时候狙击手需要极大的勇气,枪林弹雨中的镇定不是人人都可做到。兄弟们虽然死去,却为我留下这笔财富,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吐掉嘴里的碎渣,匍匐着转移阵地,把SVD架在门洞里,寻找该死的佣兵。
前导车已经废了,里面的人一时半会跑不出来。到是S600和尾车上的佣兵反应讯速,已经有两个下了车躲在掩体后面与车里的佣兵一齐对我进行火力压制,掩护雇主逃逸。其中一个就是M249。
必须干掉他!我移动枪口扣动扳机,“砰!”肩膀一震,穿甲弹飞出枪膛,把200米外脑袋的头盖骨啃下来,碎膏状的脑浆伴着血水洒落一地,色泽分明。
“嗖嗖!”两颗子弹擦着我脑袋飞进房里,耳朵有点发烫。
*!被敌人发现了。我本能地抱着SVD一个赖驴打滚闪进房内,一串子弹随后就到了,破烂不堪的单薄木门被摧枯拉朽的火力剁成一堆碎木柴,还有一根好事的木刺钉进我胳膊里,凶残地切割着我的神经,痛的我脑仁一阵痉挛。
木刺足有香烟粗细,卡在肌肉里了。“王八蛋!”我咬着牙将它拽了出来,鲜血很快浸湿了袖子和罩袍,我飞快地扯开衣服,用止血粉止住流血,再上了绷带。做完这一切后,痛出我一头冷汗。
干掉M249,压力稍减,但枪声还没有停止,屋间里仍然有不请自到的金属访客,这个地方不能待了。我刚想撤退,“嗵!”的一声,砖块纷飞,我抱着脑袋扑倒在地,却还是挨了两砖头,砸得我眼前一黑,喉头发痒,一股腥味从口鼻中翻了出来,前墙爆了个大洞。
该死的!敌人动用了榴弹。我深吸一口气,用力咽了一口唾液,压制住呕吐欲望,连滚带爬地撤出楼房。街道上的空气比屋里的乌烟瘴气强太多了,猛吸两口,调畅内息,就是胳膊和背部还在做痛,但比枪伤刀伤好太多了。现在我的弹匣里还有五发子弹,而敌人还有八个,有战斗力的至少还有五个,巡逻士兵也可能快到了。可该死的内姆旺还有没到位,缚虎容易纵虎难,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为兄弟们报仇的机会只有一次!
想到那片黑色的天空,我恶向胆边生,伤也不痛了,抱着SVD向小路上冲去。不能再等,拼了!
就在我打定主意要以命相搏的时候,小路上传来一声闷响,随后就是几声凄厉鬼叫,密集的枪声变得零落起来。我倚着墙角探头观望,小路上黑烟冲天,一片火海,甚至波及平民的住宅,我都能听到奔驰轿车铁皮发出的脆响,几个倒霉的佣兵沾满了地狱岩浆,在路上疯狂扭动着、尽情惨叫着,如同鬼哭狼嚎,令人不寒而粟,给我一种身在火狱的感觉。
一个自认为很聪明的的家伙扑在地上赖驴打滚企图扑灭沾在身上的烈火,结果全身都烧着了。“笨蛋,应该自杀的!”我残忍地骂道,92%的汽油与8%天然橡胶配制的凝固汽油弹一点都不逊色于火焰喷射器,简直就是美军MK77型燃烧弹的袖珍版。全身被1000℃烈火包裹的火人最终只会血燃脑沸,所以最好的解脱就是死亡。正是由于凝固汽油弹惨无人道,1980年,联合国通过了《禁止和限制使用,燃烧武器的议定书》。顺便提一下,美国人从来没遵守过。
这些火人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已有几个大胆平民站在远外看热闹。搜索一遍,确定没有危险后,我抱着枪迎着高温在火狱之路上快速前进。奔跑中,我看到内姆旺在一栋建筑顶部向我发出手语,告知我,目标和两名佣兵逃进路左边一栋建筑,武器是两只冲锋枪。
接火已经超过一分钟,必须速战速决!我呼吸着灼热焦臭的空气脚下加力,十几秒后接近火场,这里的气味像极了死神的口臭,还有刺鼻的辛辣,不知道内姆旺还添加了什么东西。火人们已经烧成焦碳,但火势未减,真不知道这些混蛋们有没有买火险。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通过火场,尾车已经空无一人,地上是一具爆头的尸体。内姆旺握着乌兹贴墙而立,远远地打手势告诉我目标就在里面。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今天伊本必须为自己的出卖行径付出罪恶生命!不过,剩下的往往是最难缠的,还要再打场CQB(室内近战),SVD也无用武之地,我退出弹匣后,将它扔在路边。再把乌兹微冲*在手里,拇指把快慢机调成连发,虎口按压住握把式保险,食指压在扳机上,贴着墙移动到门口。
内姆旺双目赤红,除了仇恨,我看不出多余的情感。他握着破片杀伤雷的保险杆,冲我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我深吸一口气,是该血债血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