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重重的白天被黑夜吞没,闲到蛋痛的家伙们正在打屁聊天,队长阴沉着脸与表情复杂的教授返回帐篷,原本喧闹的氛围立时安静下来。
队长扫了一圈,认真地说:“小伙子们,现在是九点一刻,两小时十五分钟后你们将如愿以偿地奔赴战场。不过,在屠宰恐怖份子之前,你们要先做道选择题,混编与佯攻,二选一。”
“SHIT,军部这帮婊子养的混蛋!”
“钱真他妈的难挣!”
大家由欣喜若狂凝华到张嘴骂娘大约只用了一秒钟。佯攻,说穿了就是当炮灰去吸引火力,敌人暴露后让战机坦克轰炸。这个倒霉角色就如同钓鱼的蚯蚓,蚯蚓并不是每次功成之后都能全身而退的,更多的时候是玉石俱焚。内姆旺撇着嘴与我交流了一个眼神,还是那句老话:钱难挣,屎难吃!不得不说,乔治·凯西真是个王八蛋,没把佣兵当人,这么恶毒的主意都想的出来。
上帝之鞭的佣兵都是血里火里淌过来的滚刀肉,自然有自己的见解,我做为一个新丁,选择了沉默。
“硬骨头他们是什么意思?”爵士问道。
“咳,圣骑士选择与大红一师的种马营混骗,硬骨头、军舰鸟、异教徒都在等我们表态。”教授咳嗽一声接过话头。
“老大,你来做决定吧,我们无所谓。”恶棍眨眨眼睛把难题退还给队长。
“嗯,这个……”这下让队长犯了难,结结巴巴踌躇难决。
人的一生要做无数的选择,平常人错上一两次,也许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但是战场上的决定往往是最难决择的,一个错误的决断往往会断送许多条无辜的性命,因为,生命不会重来!身为队长,责任重大,我替他难受地闭上眼睛。
“队长,别婆婆妈妈的像我老祖母,会让外人笑话我们的。”泡菜的英语还是没有太多进步。
“头,直接点!我们相信你!”响尾蛇是狙击手,还是队长的老部下,此言一出,大伙纷纷响应,二十几双眼睛闪烁着信任的光芒咄咄*人,队长无路可退。忽然,我心底泛起一股酸水,有点“吃醋”的意思。别误会,我只是羡慕那种被人信任的感觉,以前,我的兄弟们不是这样信任我的吗?可恨苍天无眼!兄弟们都死了,我却痛苦地苟延残喘着。
队长腮部的咀嚼肌用力咬合一下,胡子一翘,做出决断:“那就佯攻吧!”
嗯?我心里吃了一惊,实在搞不懂这个犹太人是怎么想的,混骗不会比佯攻还惨吧?
“费卢杰恐怖分子的猖獗行径早已为世人所不能容忍,美军这次集结一万六千精锐就是为了彻底捣毁恐怖细菌滋长的土壤。大家也知道,今年一次费卢杰,两次纳杰夫最终都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这让布什总统及美国的伊拉克事业受损,美军的战斗力饱受质疑,所以美国需要一场胜利来攻破流言洗耻雪辱!当然,对于这场战斗我们只是前线执行者,无权参与制订作战计划,真正主攻的时间地点是由拉姆斯菲尔德与迈尔斯(参联会主席)制订的,目前可能就连乔治·凯西上将都不清楚,我当然无法拉触这些军事机密。不过,佯攻终就是假的,炮火支援及时到位,或许不算太坏。兄弟们,你们认为呢?”
很少听队长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大伙点头默认。其实每场战争都会死人,死神才不在乎你扮演什么角色,或者处于什么位置,重要的是你该不该死!倒不倒霉!
队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看表道:“小伙子们,去战场上尽情厮杀吧,你们还有半个小时做准备,我相信足够了。上帝与我们同在!”
“上帝与我们同在!”队友们异口同声地和道。
有意思,我忽然想笑,上帝之鞭这一帮凶神恶煞是极少祈求上帝的,至少我没怎么听过。马上要奔赴前线了,才想起上帝,会不会太迟。不过,要按包龙星的说法,似乎这样才够虔诚,凡夫俗子天天把上帝挂在嘴边,才毫无敬意!
队长去复命后,教授又给我们发放一些资料,我翻阅了一下,是费卢杰及抵抗组织的最新信息,资料很详细。通辑要犯的名册更是把费卢杰的抵抗首领一网收干,其中我见过的穆罕默德军掌门人亚辛及副手阿迈德悬赏高100万和50万,最令人动心的当然是眼下风头盖过本·拉登的扎卡维,2500万美元!奶奶的,逮住他可就大发了!
翻了两遍,没有发现伊斯兰军的哈迪达,看来他确实死了,也是一号人物啊!可惜与我们一样的命运,最终难逃被出卖的结局。
其实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的枪只要打开保险扣扳机就可以杀人,子弹足够杀死很多。半个小时后,大家欢呼着跑到基地的空地上整装列队等待队长的检阅,那股高兴劲简直类同于当新郎倌。队长也已披挂整齐,挨个打量着他的部下。
“孩子,放松点!”队长站在我面前直视着我,同样的话已是第二遍了。
我耸耸肩轻松地说:“没问题!我本为战斗而生!”
“看来你很享受,这很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疯狗,记住!在战场上你要信任你身边的队友,就如同我对于你的信任。”队长面色凝重,但是他的话却怪怪的,好像,好像话里有话。我心里砰然一动,难道让他捉到痛脚……
“我相信你!好好杀敌吧!”队长拍拍我的下机匣走开了,我扫了一眼内姆旺,他到是挺平静,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吧。到目前为止,与我结怨最深的IZO佣兵与黑水佣兵都没出现在费卢杰,有的只是那些坐在冷气房里充当狗屁顾问的猪头三而已,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大公司才没兴趣!
载离我们奔赴火线的是黑鹰,这也是我第一次坐直升机。从空中俯看费卢杰,这座令美国人头痛不已的恐怖分子巢穴十分安详,黑压压一片,没有一星灯光,借着微光夜视也找不到一个人影。我知道这是敌人实行的灯火管制,现在费卢杰可还有五万居民呢,而且都是出不了城的。根据伊拉克新政府颁布的戒严令,费卢杰及其临近地区禁止车辆通行,任何年龄在15到55岁的男子都不许上街或出城。同时费卢杰警察与安全部队成员也全部无限期停职。
卖国贼总是最狠毒的!阿拉维的做法与汪精卫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何其相似呀,人都杀光了,哪有抵抗,不过是假美国人之手而已,真是他妈的阴险的政客!
黑鹰知道自己的斤两,绕着城边飞到费卢杰西南的一座小镇,这里是美军的前进基地,也是对费卢杰军事行动的前线指挥部---陆战一师师部。基地里灯火通明,战车嘶吼,人声鼎沸。
站在地面上,呼吸着躁热的空气,我才发觉老天爷也有幽默的一面。这个小镇我并不陌生,好像叫阿卜尔镇,正是胡维德带我们进费卢杰前驻扎的那个小镇。触景生情,又一个物是人非。呵呵,我苦苦一笑,造化真他妈的弄人!我立时心如刀绞,全身轻颤。
“疯狗,是不是见了这种大阵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习惯就好了。以前我也是,现在想想当年的感觉真叫人兴奋!所以我爱上了战争。”推土机拍着我的肩膀感慨道,这个笨重的大块头不善于察言观色。
我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恨恨地说:“我现在只想他妈的杀人!”
“哈哈哈,我也是,喝点吧,待会让你禽兽不如的。”恶棍扔给我他随身的酒壶,里面是高度伏特加。我笑了笑拧开盖子,一通狂灌,真过瘾!身体内燃烧的火水立时让我找回战场的感觉。
“混蛋,给我留点。”恶棍见我喝的太猛又抢了回去,小心地藏在身上。
大家调笑一番后,内姆旺悄悄地扯着我衣角将我带到僻静处,焦急地问我:“黑桃7,你没事吧?”
“我没事!”虽然我的药也停了好几天了,但PDST与自杀未遂都没告诉过他,我不想他为我分心,也不想让他瞧不起。
“你确定!”
“当然!”我拍拍他肩膀斩钉截铁地回答。
佯攻是件技术含量很高的活,稍不留神就会弄巧成拙误送自己的性命,而动静太小,敌人又不会上当,达不到诱敌歼灭的目的。队长深知其中利害,与美军前线指挥官碰了头后,再次召集大家认真研究一番做出部署。
晚上11点半,凄哀的月牙被乌云蒙蔽,佯攻行动开始,美军装模做样地出动瘳瘳数架直升机,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咆哮着向费卢杰推进,当然美军士兵是全缩进壳里的。与美军的没出息相比,我们则从容淡定的多,而这次与美军配合的全是清一色的倒霉蛋---雇佣兵。
为了让恐怖份子收到“美军大举进攻”的信号,坦克扩音器依然播放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在黑夜里阴森诡异。更恐怖的是夜视仪里的景象,破落的房屋,坑洼不平的道路,浓密的荒草,处处透着荒凉,哪里还有一点人气,如同废城。就连点人味都闻不到,堵着鼻孔的全是艾布拉姆斯燃气轮机产生的废气。
我厌恶地捏了捏鼻子,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SG550半自动狙击枪,目前她还是未见红的处子之身。5.56口径的射程和杀伤力次于我用过的。300、。308口径,但在巷战中对射程的要求不是太高,杀伤力要靠技术补齐,打中要害,子弹再小敌人也玩完,好在这些天的人枪磨合已入佳境,我自信可以应付。我用的是30发弹匣,三弹匣并联,必要时也可以冲锋陷阵。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凶悍的队友与强大的火力都给了我强有力的支持。
看着一大票佣兵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鬼祟猥琐跟在坦克后面,我就想笑,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
“嗨,疯狗,有笑料干吗不分享一下。”说话的是我的搭裆响尾蛇,这是队长的安排,也算是对我的照顾,毕竟在上帝之鞭我还是个新丁。而响尾蛇却是队长的得力手下,同样系出名门“野小子”,狙击技术过硬,实战经验丰富。他曾经为猎杀一名叛军首脑在非洲的丛林里一动不动潜伏三天,还是生痔疮的情况下,实在难受就晃晃屁股,直到射出那颗要命的子弹,响尾蛇也由此而来。牛吧?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傻乎乎的像个小丑。”
“呵呵,小丑?也许吧。说实话我更愿意回以色列或者去非洲,可是山姆有难,就是心里不爽也得来当小丑啊。”响尾蛇的话说的不是很明白,我追问道:“为什么?”
“为了活着!慢慢你就明白了,这是佣兵的生存哲学。大的佣兵集团有国家撑腰,他们无所畏惧,可小佣兵团通常不会主动招惹联合国那五个常任理事国,除非是饿急了,否则就会倒大霉,但是美国利益涉足全球,说不定你无意中干掉的那个就是美国的代言人,防不胜防。所以美国有事,大家都会来帮帮场子,联系一下感情,报酬低也认了。”
响尾蛇的话太有新鲜感了,我闻所未闻,真是隔行如隔山,没想到佣兵的为人处世也这么圆滑。我不由得想起江湖卖艺人的口头禅:有钱的帮个钱场,没钱的帮个人场。冷不防脑海里蹦出一个有趣的字眼---滑稽!
哈哈!我笑了。
“战争与生活一样充满幽默,只要你有心,就是中了枪也会笑的。”
“没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的绰号更搞笑。”
“呵呵,响尾蛇是我的骄傲,够酷吧!”响尾蛇拍拍自己的加利尔狙击枪与我相视大笑。
“闭嘴!保持安静。”队长在无线电里怒斥道,我二人识趣地闭上嘴。
队伍顺利地推进到费卢杰城郊,坦克与佣兵毫无例外地放缓了前进速度。前面是一片住宅区,其中不乏断壁残垣,在凄惨的月光下阴森森的。美军的情报与佣兵的直觉不谋而合,这里应该会有一点点小麻烦,战争未开打,费卢杰是不会白白放弃前哨阵地的。
所有人呈散兵队形散开,我和响尾蛇蛇趴在一处草丛里搜索暗处的敌人,坦克的炮口也在移动着寻找目标。突如其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枪声打破了坦克履带与燃气轮机那一成不变的噪音,美军声称的自越南顺化战役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巷战正式拉开帷幕。
费卢杰人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对手他们却显得有点沉不住气,几乎在敌人狙击手枪响的同时,响尾蛇也开枪了,M1A1坦克的M256滑膛炮发射的120MM炮弹紧随其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狙击手连同藏身的掩体化为废墟。而我终于在最令人兴奋的战场上呼吸到那种令人欲罢不能的美妙火药味。
“真他妈的过瘾!”我贪婪地吸着鼻子盯着瞄准镜寻找该死的人。
勇敢的费卢杰人没有令我失望,倒下一个,站起一堆,住宅区里忽然吐出无数火焰与RPG长长的尾焰,交织成一道道火网,枪声立时大作,飞过的子弹将身边的空气点燃,我动都没动,这是盲射,费卢杰人没有夜视仪。我开始照着枪口焰点名,“叮、叮……”的机械作业中,讯急的MK262枪弹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所有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疯狂射杀,直升机、坦克亦是如此,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沉睡的黑夜被惊醒了,他见证了费卢杰人的顽强抵抗,也见证了更强大的火力反击。
十分钟后,阵地已是一片废墟,硝烟弥漫,零星的枪声之后,夜再次归于平静。敌人死了多少不得而知,我们这边被流弹打死一个,幸好不是上帝之鞭的人,还有几个轻伤。
对于美国人来讲,也算是首战告捷吧,反正死的是佣兵。于是艾布拉姆斯们有点得意忘形,不待佣兵们跟上掩护它的侧翼,便晃着笨拙的身躯“嘎吱嘎吱”欢叫着扑进废墟。
确定没有威胁后,我才站起身来,扇开堵着鼻孔的灰尘,跟上队友保持队形,没走两步便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嗵、嗵”两声闷雷在战场上炸响。火光中,一辆坦克浑身冒气一动不动,而另一辆坦克就倒霉多了,弹药仓发生殉爆,车组人员无一幸免,炮塔翻着个飞向空中,这惊心动魂的场面让所有佣兵趴回地上,并祈祷那个像大烟斗一样的铁疙瘩千万别砸中自己。
“咣当!”大家的祈祷有惊无险地应验了,掀翻的炮塔擦着几名佣兵砸在废墟上。
“爆炸成形穿甲弹!”我很肯定地说,这曾是我兄弟丹尼尔的招牌菜。痛心之余我也在向九泉之下的丹尼尔祷告,可别把我给穿了,我还要给你报仇呢?
“SHIT,愚蠢的美国佬。”身边的响尾蛇大骂美军的无知莽撞。
敌人的迎头痛击让战场冷静下来,大伙也从狂热中回归理智,队长命令狙击手、机枪手盯紧战线,搜索敌人的漏网之鱼,其他佣兵们去解救伤员,他和几位佣兵大佬凑到一块开始与在基地中运筹帷握的前线指挥官煲无线电粥。
搜索无果,红猎人带队深入废墟也没有收获,费卢杰的地道很完善,我猜敌人已经撤退。在瞄准镜里,队长正吹胡子瞪眼,另几位大佬也是气急败坏。
“猜猜会发生什么?”响尾蛇扭头问我。
“总不会是要我们撤退吧。”这次美国人下足本钱准备,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肯定不会再次半途而废。
“想的到美,看老大的表情应该会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
“乌鸦嘴!”
“谢谢,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响尾蛇自信满满地说。
果然如响尾蛇预测的那样,时间迫不及待地证明了即将发生的糟糕状况,野战救护车在直升机的掩护下将美军尸体与伤员载回基地,艾布拉姆斯开始撤退,将我们与两辆坦克残骸丢弃在战场上。一名车长如是说:“NO,NO,太冒险了,真主不欢迎我们这些大块头进入他的后花园,我们必须撤退!”
“上帝保佑你们这些杂种多吃炸弹……”佣兵们纷纷诅咒唾骂美军指挥官的缺德无能,当然也包括我。因为巷战的第一阶段是攻坚,也就是我们领得倒霉差事,毕竟佯攻也会死人的,刚才就是最好的明证。为了把佯攻做得更*真,吸引更多敌人暴露,美军直升机形同摆设,其实不能怪直升机炮手,美军的战术就是损人利己,不惜牺牲佣兵来换取自己的安全,这到像极了我们在纳杰夫借平民掩护突围。再失去坦克的直接火力支援,夜视仪的单向透明也被敌人熟知地形而抵消,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还有什么优势,美军承诺及时精准的空中支援吗?
“伙计们,冷静!我们签了协议当然要履行职责,没什么好抱怨的,现在有个好消息,刚接到情报,无人机探测到有一百多名恐怖份子过了幼发拉底河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赶来,现在已到第16区。”队长从火鸡那得来一个“好”消息,大伙纷纷开骂,不过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没人胆怯,反而多是兴奋。
“屋漏恰逢连阴雨,船破偏遇顶头风。”此情此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一句俗语。
“什么?”我说的是汉语,响尾蛇当然听不懂。
“雪上加霜,人倒霉的时候往往会遇到更倒霉的事,情况总是越来越坏,仿佛有惯性。”我试着向他解释。
“哈哈,不是惯性,是马太效应(MatthewEffect)”。
“马太效应?”轮到我问他了。
“对,它来源于圣经《新约·马太福音》里的一则寓言,‘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是这么说的: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响尾蛇给我解释。
“幸运的让他更幸运,倒霉的让他更倒霉,这是神的意思吗?”
“我想是的!”
“噢,我*神!”我懊恼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