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天使是神在地上代言人,我不知道世上有没有神,但天使的诅咒很快应验了。
车队缓慢地行进在苍凉的10号公路上,一个多小时后,荒凉的地平线上出现了费卢杰城的轮廓,土黄色的建筑群在蒸腾效应下扭曲的无比狰狞,就像一个大蚁巢。而倾巢出动的难民点缀在这副画面上,立时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我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可怜的人呢?
“嗵!”不合时宜的巨响立刻让难民骚乱起来,悍马应声而停,我睁开眼首先听到的是凄厉的惨叫,直刺耳膜,我不由得的皱皱眉头,目光穿过四散奔逃的人群,定格在被炸翻的悍马车上。正在惨嚎的是半个人,他的下半身早已不知去向,肠子鲜血洒了一地,已是将死之人。悍马的残骸仍在熊熊燃烧着,恶棍、暴龙等人正在灭火,给悍马陪葬的还有几个难民,这么血腥的间接伤害正是典型的恐怖份子手法。此时阿帕奇也调过头来开始空中搜索。
“战争不死人那就太无聊了,感谢上帝,那是圣骑士的人。”搞清状况之后,红猎人的眉头便舒开来,在胸口划个十字,略带兴奋的声音表达着职业佣兵的冷血无情!
话是没人性了点,却恰到好处地阐述了人性最深处的自私。毕竟谁也不希望倒大霉是自己最亲近的队友。
“怎么回事,各小组报告情况!”耳麦与车载电台忙乱起来,几个佣兵团队的老大们纷纷向部下询问。得到答复后最郁闷的当数圣骑士的老大了,出师不利啊,还未到费卢杰便挂了四个兄弟。而圣骑士的人却完全没有一点骑士风度,正用车载机枪向难民疯狂渲泻丧失战友之痛,机枪的咆哮中成片的难民投向真主的怀抱,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无论是难民,还是佣兵,都习以为常了,佣兵们无人劝阻,倒霉的难民只能痛恨爹妈少生两条腿,像受惊的斑马一样四散狂奔。到是天使狠狠地唾向窗外,从牙缝里挤出两字:“人渣!”
“伙计们猜猜我闻到了什么?硝化甘油和硝酸铵的味道,还有硝化棉,也许还有点淀粉。敌人为确保万无一失,放弃了更容易被探测的炮弹,采用威力大也难查觉的胶质炸药,对手不简单呐,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做了。我敢打赌,他还在附近,也许正藏在某个地方拔打下一个电话。”我自认我的鼻子够灵,但远没有PDX(绰号,黑索今)的嗅觉更敏锐,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练出来的。
“好吧,所有人离开公路,建立防线,狙击手搜索可疑目标,要活的!”无线电中队长镇定地指挥大局。
顷刻之间公路上已经了无生气,只剩下一拉溜移动铁棺材和大批新鲜尸体,就连开道的美军史崔克装甲车也驶离公路,两边的荒滩上则是惊恐逃蹿的难民。
现在,趴在我身旁是美丽的天使和她那同样性感的BLASER(布莱瑟尔)R93狙击枪,这种小场面一个狙击手足已,何况是高手级别的天使!我心痒难耐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要先对敌人找出来,我和芙蕾雅理所当然地充当了天使的观察员。
很快,十一点方向的一个年青人引起我的注意,一袭崭新的白袍,定定地站在荒滩上,神情激动,口中念念有词,就连动动鞋也是一尘不染,这是殉教者的标准遗容。最不正常的是他手里有部黑色手机。
“发现目标!11点方向,白袍,右手持黑色手机。”我向天使履行观瞄手的职责。
“目标确认!”天使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
“距离460码,风从向3点钟方向来,风速12英里/小时……”
“砰!”情况紧急,我还未报完射击诸元,天使已经开枪了,观察镜里血花飞溅,年青人被硬生生地卸下半条胳膊,痛苦地倒在地上打起滚来,那部手机也摔在地上。此时恨意难消的一干佣兵已经冲了上去,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恶棍。
又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威胁后,我点了一支烟,返回车内吞云吐雾。我能预见那个年青人的悲惨命运,但无意去凑热闹,施虐的快感还是留给别人享受吧。
“啊……”年青人一路高惨被佣兵们拖回公路,红了眼的佣兵立时将其团团围住。
羊入虎口,结局是注定的!年青人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没有一丁点利用价值,又或者佣兵们兽性大发。最终年青人被史崔克战车活活碾压致死,被摊成一张薄薄的足以申请吉尼斯记录的世界最大的肉饼,粘附在生养他的古老土地上。
红猎人不好这口,天使和芙蕾雅也没下车,我们四个人平静地关注着整个过程,没人说话,飘入鼻腔的血腥味反到让我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兴奋。
人本来就是一种动物,一种比老虎狮子凶残千百倍的动物!地上的那滩东西也许在向世人倾诉着什么,我忽然意识他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该为我自己如此漠视生命而悲哀吗?不,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自从兄弟们灰飞烟灭之后,我已不再是原来的我,仅剩的只是一具装满苦涩、暴戾、愤怒、仇恨的皮囊而已。我该祈求上帝保佑人类还能保留一点人性吗?算了,也许上帝根本不存在,或者他已经疯了、死了。
正在我心里五味陈杂的时候,车窗凑过一张美丽的脸和一个镜头,正是无孔不入见缝下蛆的记者,工作证表明她是“纽约时报”的记者。
“与所有的故事一样,正义最终战胜邪恶,恐怖份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对此,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她想从我这挖点边角料,充实那些狗屁文章。
我对记者没有好感,尤其是被王五妹暗算之后,我对这些搅屎棍更是深恶痛绝。加入上帝之鞭,对付记者我已是得心应手,毕竟我在哪里都是不能见光的。我当下堵住镜头,摇头晃脑地对记者说:“当然,FUCKYOU!没错,FUCKYOU!”
“滚吧,荡妇!”这句话不是出自男人之口,而是我们的天使,让我刮目相看。
女记者讨了个没趣,悻悻离开,红猎人对我摇摇头笑着为记者打报不平:“她是记者,同时也是女人,而且挺正点,下次记得别太粗鲁。”
“心痛了,她又不是你的女人。”我反驳道。
“现在不是,不等于以后我没机会。你要知道,女人是我生存的动力。”
“哈哈……”四人同时大笑,圣骑士佣兵已经收拾完战友的遗体,车队再次开拔。
中午时分,我们赶到费卢杰城东北沙漠中的美军基地,这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个后勤基地,基地里并没有太多的美军士兵,杀气腾腾的佣兵到是随处可见。基地更多的是吞吐物资的CH-53E“超种马”和CH—46E“海上骑士”直升机,还有护航的“眼睛蛇”直升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最基本的战争常识,有时候美国人却很匆忙,去年美军先头部队攻进巴格达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向难民讨要食物,这让美军形象很受伤。现在看来,这次要好得多,美国佬要打有把握的仗了。
下车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热。尽管已是十月底,气温仍然很高,热火朝天的基地里到处弥漫着狂热杀意。“准备大开杀戒了吗?”是我听到最多的问候语。
“大卫中校,欢迎来到佣兵的天堂。我们排出最强阵容,很快费卢杰的厕所和厨房都会变成我们主导的战场。听说你们遇了点小麻烦……”喷着唾沫招呼我们的是一名顾问和一位美军联络官。
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费卢杰什么时候成佣兵天堂了?刚刚才挂了四个。我转身小声问道:“这个白痴是谁啊?”
“黑水公司的,军事顾问。”回答我的是火鸡,他是特工出身,专长是情报,是上帝之鞭的无线电兵,他身上背的像伞骨一样的东西是便携式电子信号干扰机,不过,这玩意给我的感觉是鸡肋,在10号公路上就没能干扰恐怖份子,功率调大会影响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功率调小又没屁用。
“现在费卢杰被围的水泄不通,城内居民不到十万,据可靠情报恐怖份子只有3000-6000人,我们方面有陆战一师、骑一师、第一机步师(大红一师)等美军精锐15000人,还有近千佣兵,伊拉克精锐安全部队。我们还有数百架战机、坦克,毫无悬念,像这种大屠杀可是十年不遇一回啊。所以他才那么说。”火鸡向我进一步介绍战况,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应该是庆幸吧,屠杀总好过被杀!不过也得小心,费卢杰这抵抗之都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圣骑士的人就是最好的参照物!
队长又与二人寒暄几句,随后有士兵将我们带往军营。从到了基地的那一刻,上帝之鞭与黑水的协议正式生效。可令人费解的是一连几天都没有简报,没有战斗,即使巡逻侦察的活都没我们的份,一众佣兵只能像傻瓜一样陪着更傻的美国大兵无聊地消磨斗志。
最令人难受的是每天直升机与战车不知疲倦的轰鸣让人连觉得睡不安稳,每天打赌打架,尽情渲泻依然让我憋了一肚子无名火。
直到11月3日,大伙终于看到队长的笑脸,他手里还抱着一摞小册子。
“我知道兄弟们这些天憋得很辛苦,其实我和大家一样想早点战斗,然后早点结束战斗。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队长卖了个关子,我当即接口道:“先苦后甜吧。”
队长看了我一眼,笑道:“OK,如你所愿,坏消息是今天布什击败克里,成功连任。”
“这也叫坏消息啊。”没想到队长还挺幽默,布什连任与我们根本没关系嘛。
“当然算坏消息,你们中不是好多人不喜欢他吗。”队长在调动气氛。
“其实民主党也没几个好东西,那好消息呢?”推土机嗡声嗡气地问道。
“好消息是就在刚刚,阿拉维宣布‘由于最后通碟期限已经过20天,费卢杰居民没有交出扎卡维,和平解决费卢杰的窗口已经关闭’。我想战斗马上就要开打了。”
“嗯?这阿拉维与小布什还真是心有灵犀啊,难道有一腿?”红猎人的想法总是这么猥亵。
“别拿你的处世原则当世人的行为准绳,也别忘了布什还是神权保守派。他很清楚上帝赐给他的是单功能*,用来排泄的,怎么能进货呢?”芙蕾雅调皮地说,众人皆捧腹大笑。
“反正政客没他妈一个好东西,鬼都知道攻打费卢杰是铁板钉钉的事,还被阿拉维说的挺委屈。不过,这确实是好消息,再不让我杀人我会疯掉的。”恶棍面目狰狞,名副其实的恶棍!
“俄国佬别发牢骚了,有仗打,你就偷着乐吧。”子弹打趣道。
“呵呵。”恶棍傻傻一笑默认。
“不过,可能要与陆战一师混编。”队长一边分发小册子,一边抛出重磅炸弹。
“SHIT!又是凯西的臭主意!”
“老大,不是吧?”这下所有人都不满了,为什么呢?还听听爵士怎么说吧。
“OH,NO!NO!NO!我宁愿面对一头虎,也不愿身边跟头猪!”
混编,就是暂时失去自由与美军同吃同睡,共同作战,执行那些也许是办公室文员想出来的蠢主意。切记,在战场上,身边有该死的人或者愚蠢的人,你的危险就越大,这就是大伙不愿意与美军混编的原因。虽说大名鼎鼎的陆战一师(当年在长津湖被志愿军打残的那个师)是美军的主力王牌,但其单兵素质却不敢恭维。用子弹的话讲,那帮连地图都看不懂的废物没有GPS连自己的*都找不到。何况是惨烈的巷战!
队长见大伙众志成城坚决反对,只好与队副教授再返回与美军沟通。我看了看手中册子,是美国陆军印刷的《打击叛乱份子手册》,这算是心照不宣吧。对于佣兵来讲,这就是潜规则!凯西在暗示我们别做的太过火,否则白宫和五角大楼面子上挂不住。
看来政治与阴谋无处不在呀!还是做好战斗准备吧。把小册子当垃圾处理掉,我拔出我的极端武力捕鲸叉与蝎子军刀磨刀霍霍。
“砰!”突然一声枪响,是M1911老手枪的声音,紧接着是惊呼。大伙急忙放下手中活计,提上枪跑出帐篷。刺眼的阳光下横卧着一具尸体,更刺眼的是一滩殷红鲜血,看上去是吞枪自尽的。
这名美军我认识,好像叫格尔,是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也给我们带来过欢乐,因为他经常像超人一样把内裤穿在外面来标榜个性。不过,这种死法也算蛮有另类的。
“唉,政客媒体宣扬的末日效应真是效果显著,我们美国人的神经越来越脆弱了!”子弹摇头叹气似同情扼惋,又有调侃的味道,尸体旁的一名军官还了他一记白眼。
“噢,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被惊呆的正是那名匆匆赶来的纽约时报记者,她眉头扭在一块,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刚才他还好好的,可他听到布什总统连任的消息后就……”一名知情者涨红着脸喃喃地说。
“啧啧,大事件,大事件,杀人者布什总统!如果你有胆子选这个标题,我想《纽约时报》会卖疯的,布什也会疯的,也许你还会得个普利策奖之类的东西。”红猎人说着靠近了记者,这种不计成本的讨好惹来更多的白眼,而《纽约时报》根本就是共和党开的,那名记者当然不买帐,瞅了他一眼说:“真想不到一条年轻生命的终结竟会引发你无穷的联想,先生,您不当编剧真是太可惜了!”
“红猎人应该这样说,布什总统连任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攻打费卢杰来证明自己有多么执着,多么愚蠢!”布什即便贵为总统,他也管不着我,所以我没必要看别人的脸色,到是美军军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好不尴尬。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布什通常做法就是不计成本,比如用价值昂贵的导弹去轰炸数不清的廉价可疑目标。套用一句广告词:布什的愚蠢,杠杠地,地球人都知道!
“你知道在美国最流行的恐怖笑话是什么吗?”我身边的可乐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什么?”
“一个厌世的人,试了99种方法自杀,均以失败告终,他非常苦恼。有一天他碰到了上帝,上帝被他执着求死而感动,上帝告诉他:去当兵吧,我打电话让布什把你派到伊拉克去。”
讲笑话的人换成了天使,看来这则恐怖笑话在美国已是家喻户晓了,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也许应该改成“派到费卢杰”,那样才会死得更快!
几分钟后,尸体被宪兵装进草绿色裹尸袋抬走,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生命的证据随即消失。女记者被新闻官警告并没收带子后,这场风波彻底归于平静,我们也返回帐篷继续自己的事。然而,真相是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就这么OV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