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逊城,处在塔里木盘地以北的吐鲁番盆地,属于东疆区域,临近北疆。此时的托克逊,气氛紧张,给人一种极其沉闷的感觉。因为此城已经成为阿古柏叛军的总指挥部。
城内官邸之内,阿古柏的坐在上首,下面站在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次子海古拉(即哈克•库里),另一个是大哈通(大总管)艾伊德尔呼里。
阿古柏在得知大清派西征军出关后,就马上从老巢喀什噶尔赶到托克逊城,开始准备阻挡西征军的部署。
“北疆的情况怎样了?”阿古柏神情严肃,但是这个被后人称为“中亚屠夫”的家伙相貌却一点都凶恶,反而给人一副油头粉面的感觉,这或许是他当年当过男扮女装的舞童的缘故。
大哈通艾伊德尔呼里躬身上前,“北疆并无清军进攻的消息,一切安好。大汗请放心,有白彦虎、马人得和马明他们在迪化一带坚守,又有我们在这里随时派人支援,那些无能的清军又能奈我何?”
阿古柏听到他的回报,稍稍放心,“说来也是,白彦虎也不是寻常之辈。想当日,本汗讨伐他们的时候,也花了不少功夫。”在他的眼中,这次来征讨他的清军和他以前攻占南疆之时的清军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左宗棠的大名他也有所耳闻,但是他还是幻想着再厉害也不过跟白彦虎之流相仿。
阿古柏现在还不知道他这次的大意,会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北疆,位于天山以北,气候湿润,多雨雪,水草丰茂,主要城市有巴里坤、古城、迪化、玛纳斯、伊犁、塔尔巴哈台等。
萨木济城,是北疆一座小城。此时,萨木济城里城外,旌旗招展,仔细一瞧,一面大旗上赫然刻着斗大的“清”字。
城内一座府邸的客厅内,两人正相对而坐。一位是体型健硕的大汉,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另一个则略显消瘦,看上去三十岁左右。
“毅斋,你终于来了,等得我真辛苦啊。”大汉首先说道。
“我刘锦棠何德何能,让金顺将军久等呢?”对面之人赫然是湘军的刘锦棠,他一进入北疆,就率部匆匆从巴里坤,率部直奔这里和面前的金顺不汇合。
那金顺又是何许人?金顺,伊尔根觉罗氏,字和甫。吉林人。隶满洲镶蓝旗。他在青年时期,就在镇压太平天国的连年征战中,为清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又以副都统的职衔署理宁夏将军,开始在西北驻防。
他在同治十三年七月时就以新疆军务帮办之职率所部先行进军新疆。
“毅斋,你我已非第一合作,不要在这里拐弯抹角的?”金顺见到刘锦棠和他客套,神色有点不豫。
“现在你毕竟是副统帅,我怎能造次呢?”刘锦棠虽然这样说,但是眼中已经露出笑意了。
“在这样我可要升起了,这次左帅有什么打算?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该时候动手了吧?”金顺轻轻靠着椅背,神情说不出的轻松。
“和甫大哥,这事慢慢谈,你还是先给我说说北疆的形势吧。”刘锦棠见他这样,也不再矫揉造作。他和金顺在镇压陕西回民暴乱时,并肩作战了不少时日,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其实你也清楚,北疆基本都是在阿古柏手中,我们大清只能在巴里坤、和哈密一带坚守,塔尔巴哈台那边的情况更糟,伊犁那里的俄国人可不是什么善类。”金顺说到这也不禁轻皱眉头,但是这神色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刘老弟,你也不用担心,北疆虽然名义上归属于阿古柏,但是阿古柏的兵力基本都部署在南疆,迪化之地是我们的老对手白彦虎和马人得,以及一个这里的地头蛇马明的地盘。我一人当然奈何不了他们,但是你来了就另当别论了。”
“和甫大哥,你就别高看我了。这次我们可要齐心协力才能。虽说左帅定下的先北后南,首取迪化的策略,对我们相当有利。但是他郑重其事的跟我说,我们这一仗中要速战速决,我们可能会因此有不少麻烦。”刘锦棠沉吟道。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西征军将士勇往直前,区区白彦虎,有算得了什么。在陕甘时,我们不是把他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金顺豪情道,语气中对白彦虎十分不屑。
“金顺大哥,说得有理,小弟受教了。想来徐占彪也已经加固了巴里坤和古城的防守,我们已无后顾之忧,你我合兵一处,难不成还不能大干一场吗?”年轻的刘锦棠被金顺那么一说,心中豪情也激发起来。
“说得好!早该如此了!”金顺哈哈笑道。两人一拍即合,又商量了不久。
明天一早,刘锦棠回到自己的军营。随后率部和金顺大军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向迪化方向开去。
古牧地城是迪化的外围要隘,是清军进军迪化的必经之处,此城与红庙子以及迪化城成三角防御线。古牧地城原本是由马明率重兵驻守,而且在得知西征军的目标是迪化后,在红庙子的白彦虎马上就赶来支援,而在迪化镇守的马人得现在也带兵来到这里。
古牧地城内,白彦虎帐中白彦虎和马人得相对而坐。
白彦虎望着马人得,“人得,你怎么也带着大队人马来了,这样迪化城的防守不久被削弱了?”
“白大哥,这也没是没办法,迪化虽然要紧,但是这里不是形势不是更为紧急?这里失守了,迪化城也一样难保。而且那边有王治、金中万在,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马人得一副无奈的神情,但是在说到王、金二人时,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白彦虎也没有追问,他巴不得马人得把全部人都带来,那样这一仗既使输了,也能让他挡挡追兵。白彦虎是在回族叛乱是起家的,在被左宗棠从陕西追到甘肃,后来又在青海和蒙古、甘肃一带流窜,最后才逃到新疆。如今有被迫投靠了阿古柏,历史上他最后是逃到了俄国去,还不时回来骚扰中国边境,是西北各族恨之入骨的家伙。
马人得的到来,让古牧地的兵力大为增强。不过他们都听闻左宗棠的大名,特别是马人得和白彦虎两个曾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家伙。虽然他们听说左宗棠驻扎在肃州大营,前方带队的只是刘锦棠和金顺,但是身为手下败将的他们,哪敢对以前的胜者轻敌。
这时在古牧地城外,刘锦棠和金顺并骑在阵前,观看形势。
“毅斋,古牧地的防守比昨天攻打的那些小城,严密得多。而且听那些报信的牧民说,除了原本就防守在那的马明外,白彦虎和马人得都在此处。虽然在陕西、甘肃我们是追着白彦虎到处跑,但是他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另外,马人得和马明也不是吃素的,看来我们想轻易攻破此城,并没有那么容易,这回如何是好呢?”金顺望着古牧地若有所思道。
刘锦棠同样皱着眉头,“他们的主力集中在这,我们即使能攻破此城也要付出很多代价。不如我们……”刘锦棠神色有点犹豫不决。
“绕路去攻迪化城?”金顺见到刘锦棠这副神情,已经猜到七七八八。
“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一有异动,白彦虎等很容易被察觉。未免被发现,必须要有人留下佯攻,但是此人的处境,真让人担心啊。”刘锦棠没有紧皱。
“毅斋,虽然有些冒险,但是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何况白彦虎等知道我们在次,哪敢轻易出击,我认为这事可以和众将商量一下。”
刘锦棠听此,当下也打定主意,于是两人马上去召集众将。
不一会,众将都到齐了。余虎恩、董福祥等一干将官都齐聚一堂。随后,刘锦棠就把自己和金顺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事非同小可,有谁愿意留在这里?”刘锦棠知道他们都渴战已久,而白彦虎在城内,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在古牧地龟缩不出,那样佯攻部队就没有什么仗打了。但是万一自己和金顺带走了大队人马,白彦虎却倾巢而出,那么佯攻部队的处境就会很危险。所以留守此地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不是憋得苦,就是被打得哭。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犹豫不决,最后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少统领,末将余虎恩愿意担此重任!”
“虎恩,你不是说要打胜仗吗?留在这里,胜仗哪有你的份,那样你就不能登报纸了!”一旁的董福祥见到余虎恩出头,马上紧张道。
“董福祥,你唠叨个屁!这次没机会上报,下次再登上去就是了,你跟少统领去迪化,别丢我的脸!”余虎恩一脸恶相的道。
董福祥心中无奈,他知道余虎恩的脾性,为人正直仗义,常常都是只顾别人,不管自己死活,所以此时余虎恩挺身而出,他毫不奇怪。董福祥心中只能暗恼,为什么他就这么“傻”。
余虎恩身为刘锦棠的得力部将,向来表现出色。刘锦棠见到是他出来,心中也安心不少,“这样古牧地这一边就拜托你了,如果白彦虎派大队人马出来,你稍稍拖着他就行了。如果再不行,就先行撤退,等到和我大军汇合后,再作应对。”这样事情就定了下来。
大军临出发前,余虎恩所住的临时帐篷内。
“怎么了,都快要出发了,还来这干什么?”董福祥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哼!只是提醒你不要那么轻易就死了!”董福祥气鼓鼓的说道。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娘们,这么啰嗦!我余虎恩,有什么大人物没有见过,白彦虎算什么?!我还怕他不成?!快滚!我绝对不会死的!”余虎恩一脸不屑。
“哼!到时别来求我救你!”董福祥终于忍不住转身大踏步走出帐篷,但是心中却暗暗唤道: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