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连飞鸟都似乎厌倦了这个昏昏欲睡的午时，万里无云的天上很难听得见有鸟飞过的声音。一条官道上，两旁突丫丫的树枝，很难以让人想象这是一个万物都应该翠绿欲滴的季节。张老头叹了口气，擦了擦棚子了摆着的两张桌子——这原本人来人往的道上，现在是越来越不如人意。自从早上来了一泼客人后，就在没有见到第二个人了。
老伴就在后面，眯着个眼似睡非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她坐了起来看了看一直都盯着自己看的老伴。脸红了红，啐了一口对着张老头说道：“看什么看，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厌？”张老头嘿嘿干笑两声，本来就遍布皱纹的脸，揉成了一团点了点头说道：“咋能看厌呢？”
张老太听了老伴的话，低骂了一声：“老不修，说什么荤话呢！”话虽如此，可是谁都能看出她内心的喜悦言语言表。但是片刻，她却似乎想起了正事对着自家老头子说道：“快去招呼，有个小伙子朝着这里走了过来。”张老头点了点头，刚转过身就看见棚子外面的小伙子。老两口愣了愣，随即想到刚才的对话可能被这小子听到了，都不由的汗颜了一把。张老太面子薄，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便装作要看一下罐子里还剩不剩凉茶，跑到一对罐子中间就差头没埋进去。
毕竟生意还是要做，张老头好歹也是个男人，不在意的笑了笑对着小伙子说道：“人老了，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客观别见怪。快进来坐，你要喝点什么？”说完，还不忘把小伙子拉进来，这一天可是第二个客人，对于本来就有些拮据的老两口来说，不容易啊。
小伙子笑了笑，看了看官道两边，随后坐了下来对着张老头说道：“大爷，不用这么麻烦。这大热天的，给我随便来碗凉茶就可以了。”张老头听了连忙对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老伴叫道：“一碗凉茶。”
老伴听了点了点头，不多时一碗凉茶就摆在了小伙子面前。小伙子喝了一半，看着不远处都盯着自己看的老两口笑了笑对着两口子说道：“大爷，这大热天的在这官道上摆个摊子也不容易啊。”
也许是很久没看见人，也许是本来张老头就话多。听了小伙子的话，抓着桌子上的帕子扇了扇乐呵呵的回道：“还好吧，这天气是有点热，不过这一处地方又有林子又是风口所以也不太嫌热。我看你不像本地人，小伙子要往哪里走？”
小伙子似乎也没有多去计较什么，对着张老头回答道：“我要去上河镇找个故人，可惜很久不来这里，也不知道路对不对？”
张老头听了，皱了皱眉对着小伙子说道：“你要去上河镇干嘛？”言语间似乎颇为忌惮，也不太乐意去回答小伙子的话。对于张老头的态度，小伙子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抿了口凉茶，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难道这上河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见到小伙子问道这个地步，张老头叹了口气对着他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也看见了，我们这地方按理来说生意应该不差。可是现在，别说做生意，我们老两口也有打算在混些日子就搬走了。要不是因为人老了，想要把一把老骨头留在这里，恐怕我们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能搬多远搬多远。”
听到这里，小伙子有些不解的问道：“老人家，这话又从何说起？”
张老头瞄了他一眼，似乎对于他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满，但还是对着他说道：“这上河镇，以前啊可以说是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镇子。可是十几年间搬来了两家人，却给上河镇带了顶天的灾难。最开始，这金李两家，也像一般普通人家一样没什么出阁的地方。可是后来啊，这两家几乎可以说是一夜间暴富。若说我们不嫉妒那是假的，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可是这两家发财的速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最开始，上河镇的人还欺负他们两家是外来户，但是每次找茬都铩羽而归，也就渐渐默许了他们的存在。本来话到了这里，都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就在前些年，有一群穿着怪异的人却杀进了上河镇。最开始我们这些人哪见过这阵势，加上这些年几乎念念都有天灾人祸，我们只当是哪个山头下来的马贼。可是后来，我们才发现是大错特错。这群人哪里是什么马贼，根本就是冲着这李家的老爷来的。到那一刻，我们才晓得这李家啊真不是一般人家。那李老爷平时就看起来有些不太友善，直到真正和那群人打起来，我们这才晓得他们根本不是人！整个上河镇，刹那间就被毁的不成样子。当时我们两口子也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至于这之后的情况我们就不晓得了。反正等上河镇没动静了，有人跑回去看的时候这上河镇简直和人间地狱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更恐怖的是，这些会上河镇看情况的人基本上都没活过第二天，莫名其妙就死了。这一带都盛传说上河镇附近有妖邪，基本上这一带的人都走光了。”
小伙子听了皱了皱眉，在他脸上张老头很失望的看见并没有想象中红的惊讶。他老脸皱了皱，语重心长的对着他说道：“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上河镇的好。我们老人家，虽然话不好听但是说的都是老实话。”
小伙子笑了小，点了点头对着老人家道了声谢。付了钱，还是执意问了去上河镇的路。等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张老头叹了口气对着老婆子说道：“年轻人啊，宁肯用命去换教训也不肯听我们这些老头子一句话，哎……”
可是老太婆似乎并没有搭腔的意思，愣了半天张老头见没有动静皱了皱眉转过身，只看见自己老伴魂不守舍的向前望去，口中不停的呢喃道：“看见活神仙了……”张老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茫茫官道哪里还有刚才那个小伙子的身影，距离他离开自己的摊子也不过一眨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