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还是那个道观,人却物是人非。李无悔也许心里还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有别于常人的一面,但是这些年来父母对自己的爱却是无可厚非的。也许这些天来,因为自己的害怕不敢去接近自己的父母,但是至少在自己心里面某个角落却始终有着一份安知父母健在的那一份安全感。
但是当自己的父亲就这样灰飞烟灭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这一切似乎有着质一样的改变。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份稚嫩脸庞时,面对街钱的白发老叟小声的对着自己父亲说道:“爹爹,以后等你老了,我一定不会让你餐风露宿。”可是,誓言还在人却不在了。一刻钟之前,他还天真的认为来的这一群人是拯救自己的,但是现在梦破碎了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他们同样也是一群侩子手,而自己的家庭就是这样在自己眼前被活生生的拆散。心窝处,不知从哪来冒出来一股莫名的愤怒与勇气。一股强烈的声音在心底里奋力的呐喊着:“你是男人,你要冲上去!你要代替父亲支起这个家,要替父亲报仇!”
于是,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就这样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呐喊,大喊着从身边抓起一块碎石就这样向着自己不远处的那个老者冲过去。短短的距离,却是这生死间的跨越。没有人能够企图去挑战一个上仙的尊严,纵然这人和这上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样也没有人能够想得到,这样一个看起来瑟瑟发抖的少年会有这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人生一辈子也不可能望及的项背。几步路,几秒钟,短的连还沉静在丈夫惨死当中的李雪儿都还没来的及反应。便看见李无悔就这样直冲冲的闯到了白翁身前,然后一切静止,他仿佛被人勒住了脖子一般就这么突然悬停在了空中。本来多日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此时此刻红了一片,昭示着他的窒息感觉。
只需要在这么延迟下去一刻,然后李雪儿便这样孤身一人。但纵然是一刻,昙花也会开出千姿百态的芳华,又何况人呢?白翁冷哼一声,这小子长得这么像自己的徒弟当然一眼便能想出其中的关系。正打算结束这罪孽的时候,旁边却突然冲出一股隐晦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很隐晦,但是却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一刹那间,连白翁自己都有些失神。这股来自于已逝朱雀天首座的力量,让白翁在一刹那之间产生的失误有些灵气不顺,便这样生生的将原本可以瞬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小子就这样险险的逃脱一命。
白翁看着自己身前另一个有些紧张的小子,不满的皱了皱眉。今天这一个小庙,给了自己太多惊喜,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让自己动了许久不曾动的怒气。看着这个看起来仪表不错的小子,白翁强大的神识瞬间便将他里外看了个痛彻。但是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这小子不顾一切的闯过来,不知为什么便带起了来自于魂殇留在他体内的灵气。“或许,这个小子和魂殇有着一些关系,但也仅仅如此。”他叹了口气,神识很快便退出了金遇仙的体内。
然后金遇仙便仿佛被抽空了一样,就这么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而这时候,李雪儿也终于从丈夫的逝去当中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儿子的生命安危之上。道决一点,一股无上的威严瞬间袭扫当场。虽然白翁并不受她这突然发难的影响,但是喜忧参半却挂在了脸上。喜的是,自己的徒弟在经历了这一场情感的突变,生死也许未明,但隐约间却有参透的意味。而这小小的一步,很有可能将让自己的昆仑诞生一个新的散仙;可是忧的却是,看自己徒弟这个架势,恐怕今日并不能像自己想的那般这么简单。而事到如今,白翁也有些后悔自己作风有些过硬,如果自己不是上来便将血海的那个男人杀了,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
可是事已至此,白翁也只能暗叹了一口气,一切随缘了。他对着李雪儿问道:“怎么,此时此刻你还要执着那虚无的妄爱么?”李雪儿叹了口气,对于师尊这样的说法,心中却并不认同。爱一个人,并没有虚妄这一说法。爱就爱了,倘若有一天不爱了,自然便散了,又何来虚妄?她此时此刻,只是想将自己的那一份爱延续下去,虽然明知不敌,明知面对自己的终究是一把利剑,可又何惧?
手中的剑,捏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她缓了缓力气,对着白翁徐徐说道:“倘若师尊肯放了这庙里的一干人,徒弟愿随你处置。”
看着她毫无戒心的脸,白翁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对着李雪儿说道:“这些凡人可以放了,但那小子必须死!”言及处,手指所指的对象赫然正是自己徒弟的孩子。李雪儿微微叹了口气,从又一副戒备的样子对着白翁凄然说道:“师尊难道就这样决绝么?”
白翁不忍看她那一副凄然的样子,心中却哀叹不已。不知不觉间,自己和李雪儿的关系已然那么生疏。以前她都是叫自己师傅,而现在却是一个看起来恭敬,可彼此间却已然遥远的“师尊“所代称。他点了点头,无情的将李雪儿的幻想所破灭。所谓知子莫若父,这么多年来亦师亦父的白翁又何尝不明白李雪儿那深入骨髓的倔强。所以下一刻,他坦然的面对了来自自己这一生当中最杰出的弟子的逆袭。但是结局还是那么毫无悬念,不过微风细雨一般,李雪儿变这样败了下来。若换做以前,兴许白翁还会让她几招,可是今日却实在没那个心情。来回不过十招,天仙和渡劫期的差别便很快的将胜局奠定了下来。但终究是自己的爱徒,白翁还是不舍就这样断了这缘分。他暗自里寻思:“也许断了她孽缘,在用几十年的光阴磨灭这一切,还是可以回到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