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不止一声,而是雨水一般节奏混乱地打在青石地面上,激起一阵水雾,准确地射向季申科和修里克身上的要害之处,*得两人不得不连退数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丽比特来不及捂住眼睛,只看见一个猫一般轻巧的身形不止从何处越到眼前,并不伟岸、甚至有些矮小的身子挡在了她面前。
这突然闯入的家伙半侧过头,没好气地嘟哝道:“为什么总有讨厌的家伙影响我的睡眠质量。”雨已经停了,朦胧的月色映在他牛奶瓶底一般又厚又圆的眼镜片上,并不明亮的反光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你是——”丽比特认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倒在她家门口的那个男孩。
“托雷——记清楚了,我讨厌别人叫错我的名字。”
男孩推推眼镜,将视线转回前方,此时被他的枪子儿*到墙角的两人已经重新做好了进攻准备。
“修里克,杀了他们。”季申科命令道。修里克没有应答,只是他的左眼再度燃起了苍蓝的火焰。
“又是这一招吗?”托雷亮出手枪,扣动了枪栓,做出迎战姿势,此时修里克已经冲了上来,长枪夹着劲风挥出,一道蓝色剑风直奔托雷面门。然而托雷却不闪不避,而是直接抬起右手,他的手里没有拿枪,而是带着一副银灰色手套。他张开五指,迎上凛冽的剑风。只见他手掌间强光一闪,瞬时一道银白色屏障张开,横亘在托雷面前。剑风撞击在屏障之上,顿时火光四溅,接着剑风被分散开来,向其他方向射去。几道被削弱的剑风分别撞到了教堂的四壁上,一阵灰尘四溢。
“什么……怎么会!”季申科惊叹道,“难道是传说中的AT立场!”(EVA乱入……请无视。)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空石的力量无法破坏的物质……”丽比特也感叹道。作为一个科学家的意志在此刻超越了凡人的恐惧,让她本来死灰一般的脸上重新燃起了生命的光彩。
“不,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空石无法破坏的……”托雷回答,“我只是抽空了一定空间中的所有物质而已。”
两个研究员立刻恍然大悟。空石虽然可以对一切物质产生破坏作用,但是若一个空间中没有任何物质,空石的力量就无从发挥了。而托雷刚才的手套,大概就是起到了抽空眼前空间一切物质的作用。
“面瘫的角色有我一个就够了,你给我在这里消失吧。”红龙商会特别定制的最新型魔导力手枪,咆哮着射出直径15毫米的光弹向修里克扑来。
修里克闪开网状袭来的子弹,以攻为守迎了上去,托雷使用的手枪不适合近战,自然不能让他上前,他被托雷密集的子弹*得无法近身,只好挥动长枪周旋。然而修里克也不是吃素的,作为改造人的他长枪舞动起来虎虎生风,速度比常人快上许多,即使是托雷也好几次险些被刺中。
两人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谁也没注意到两条黑影正吐着信子从教堂破碎的屋顶上探出头来。那是两条碗口粗的蛇,四只眼睛却不似生物,泛着红光。控制他们的自然是那个长着一双蛇眼的季申科。
一条蛇埋伏在碎瓦砾的阴影中伺机而动,当托雷一个翻身越过坍塌的矮墙来到蛇身之下的时候这恐怖的动物突然袭击,张大嘴吐着鲜红的信子向托雷的脖子咬去。托雷没想到在此处竟然埋伏着这种怪物,身形不免一乱,万不得已移开本来一直紧咬着修里克的枪头,一发子弹将蛇打落在地,而此时修里克已经扑了上来——“啊——”丽比特一声惊呼捂住眼睛,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枪响。
修里克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
然而,托雷的子弹并没有打中他。
只见他痛苦地按住脑袋,紧咬着牙关,脸色忽青忽白,而左眼的火焰此时就好像是被风席卷着,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切,真不是时候!”季申科懊丧地诅咒道。
丽比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扶住修里克,只见他不停打着冷战,冷汗从额角大滴地流下来。
“竟然……竟然已经恶化到了这种状况——”丽比特紧握住修里克冰凉的手焦急地自语道,她伸出手按在修里克额头上嘴中开始吟唱起治愈的法术,却在此时被修里克猛地推开。修里克用力过大,让丽比特后退数步都没有站稳,只能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你——”
修里克颤抖着站起身,一手捂着燃烧着火焰的左眼,一手提起武器。苍蓝的火焰鬼火一般从他手指缝隙间钻出来,嚣张地跳动着,而他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两条巨蟒突然从角落中冲了出来,从两个方向向丽比特袭来。月光下它们扭动的脊背泛着青光,仔细一看竟然是披着金属的铠甲。托雷的子弹从丽比特身后飞来正中两蛇眼部,两条蛇一阵嘶叫,跌倒在地,扭动几下,突然化作了两道青色的火墙,让两人无法逾越。
火墙烧尽之后,教堂里已经空无一人。
“逃了吗……”托雷环顾四周,收起手枪。
丽比特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废弃的大厅出身,突然抽泣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托雷见丽比特低头啜泣,只能沉默地站在一边,几欲张口,可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声来,直到丽比特的呜咽渐渐停止。
“你没事吧。”托雷问道。
“没……没事……”话是这么说,丽比特的眼泪却再次扑哧扑哧地掉了下来。
这下托雷冷惯了的脸上顿时显出无所适从的表情:“没事就别哭了……我送你回去。”
“我……我没脸回去了。”丽比特一边用手摸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呜咽着说道。
虽然托雷情商不高,但这种话还是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两个字——私奔。
“嗯……不会的……那里毕竟是你的家,对吧。”托雷放软语调,绞尽脑汁思考着安慰这女孩子的话,脑子里却终究蹦不出几句话,“一家人的话,有什么不好商量的。呆在这里太危险……”
丽比特吸着鼻子点点头,踟蹰着从地上爬起来:“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托雷对吗?”
丽比特抬起脑袋,一双翡翠色的大眼睛因为眼泪的刺激而眼圈微红,此时正与托雷四目相对。
“嗯……唔。”托雷突然有点慌张地别开脑袋,“嗯,上次相救,还没有感谢。”
“我是医生,这是天职。”丽比特现在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眼泪也止住了,被雨水淋得苍白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那我们——”话没说完,丽比特的嘴突然被托雷一把捂住。托雷一手捂着她,一手将她环住拉到墙角的阴影里。
“有人……别出声。”托雷紧搂着丽比特,在她耳边低声叮嘱道。这让丽比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僵硬地转过头,雨后的月色落在旧教堂没有房顶的大厅之中,周遭很安静,只能听到雨水从屋檐上漏到地面上打出的清脆的滴答声。
然而几秒钟之后,被月色照亮的教堂地面上突兀地显出一个黑影。而这一个黑影刚晃了两下,瞬间又多出了一个。
一对黑影逐渐拉长,向大厅内走了过来。
“我刚才的确听到这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这就怪了……”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年轻。这声音之后,是一串节奏轻快的脚步声。
“大哥你看。”年轻的声音说道,带着一丝惊喜。
两人的脚步声聚集在托雷他们所隐藏的墙的另一边。
“喝,真是把好枪!”年长的声音赞叹道,“虽然旧了点,但绝对能卖好价钱。”
丽比特想起来,她打伤了西维尔的手枪因为刚才的混乱而被丢在了一边。
“真是赚到了!”年轻的声音透着兴高采烈。
“喂,你去里面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尸体……要是能找有钱的尸体我们才真的赚到了呢!”
遭了……他们要过来。丽比特一阵恐慌。然而此时,托雷的左手已经摸到了揣在腰间的枪。
那脚步声轻快地在墙对面响了一阵,然后便向着两人这边而来。
黑影慢慢拉长,头、消瘦的双肩、没有一丝废标的腰、细长的筷子一样的腿,就在一只脚展现在两人眼前的一刹那,托雷掏出了手枪,一颗子弹正中眉心。瘦高的年轻人晃了晃,声音都没出一下就倒了下去。
“比利?”不远处他的同伴看他突然倒下不禁一惊,呼喊道,然而他的声音透露了他现在的位置。
托雷一个转身扣动扳机,另一颗子弹葬送了另一个人的性命。
“你……”丽比特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尸体不禁打了个冷战,显然她还没有适应雷吉纳司空见惯的杀戮。
“怪就怪他们来错了地方……”托雷俯下身,捡起瘦高男人手中握着的“战利品”,那把手枪。
托雷端起手枪把玩了一会儿,转头向丽比特问道:“新历2996年柏佳伦商社制造的机械枪?这玩意儿可有年头了……是你的?”
“嗯……祖父留给我防身用的……”丽比特回答。
“这老到掉渣的东西也能防身?”托雷冷笑两声,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嘲热讽,“走,我送你回去。”
“我……我还是不要回去了。”手枪让丽比特想到了自己打伤了西维尔这件事,顿时觉得还是不要回去比较好。
“不回去……那你想去哪里?”
丽比特目光游离了一下,低声说道:“能不能……先在你那里住……住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