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锄奸(一)
老虎二子2015-10-25 02:434,085

  第四章

  原平说的不错,汉奸有时候比鬼子还能坏出风头来。

  庄坏水真实的名字叫什么,整个清平城没人知道,但没人不知道庄坏水这个人。日本人没来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街头混混,泼皮一个,坑蒙拐骗这类泼皮具有的特质,他瞧不上眼,在他眼里那是下三滥不入流的勾当,凭着手狠,动不动就跟人玩命的架势,街头上招人愤恨的地痞,远远见到他,都尽量躲着走,一般百姓更是唯恐避之不及。惹不起的狠主儿。

  清平被鬼子占了以后,说不清是因为他手狠还是因为他手下有一群泼皮,他这般的人物,居然被鬼子青睐,发了一身黄皮,腰间吊了一支盒子枪,摇身一变,成了有头有脸的清平保安司令,手下两百多号人,骨干无一不是横行清平街头的混混。

  以前玩命,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用庄坏水的话说,那是玩命搏来的。现在不用了,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什么都有主子赏了,再打打杀杀的玩自己的命,就太不值了。他心眼活泛,主子肯在他身上下血本,他也得知恩有报,日军清平驻军树下右二大佐,喜好搜集古玩字画,庄坏水是清平当地人,清平城内的大户,谁家有个官窑青瓷、古玩字画什么的,他心里门清,文的武的一上门,没有弄不到手的。恭敬献给大佐。被搜刮的大户,没一个敢吭声的。

  大佐伺候舒服了,那些中佐少佐也得服侍到位,这些官小一点的太君,到没有大佐那文雅嗜好,但个个好色,好像上辈子劳役了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似的,成天介寻找花姑娘小媳妇撒欢,有一阵子,清平的街面上,几乎见不到年轻一点的女人走动,弄的满城惶惶。

  此时正是庄坏水发挥作用,讨好诸多主子的大好时机。以前在街头上耍横的时候,谁家的闺女漂亮,谁家的小子新娶了媳妇,那条胡同有俏生生的小寡妇,他心里明镜似的透亮。于是,时不时的把排上号的人家男主人,拉到他的司令部,放出话去,让那家人拿钱来赎,根本不用费神去找,钱也到手了,花姑娘也进套了,一举两得。

  就一点让他窝心,前阵子,平治一郎那个混账少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趁他没在家的时候,竟然借着酒劲把他刚娶了没俩月的新媳妇给奸了。他生气了好些天,正揣摩着是不是到大佐跟前告上一状,结果,状还没顾上告,那混账东西又来了,用他娘的瘆人的枪口顶着他脑门,叽里咕噜的用鬼子话威胁他一通,然后,也不避讳他,搂着他老婆就进屋,进屋就动静唬人的胡作非为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屋里的动静,岂止是祸害人的咆哮,他老婆呼喊出来的声音,比婊子还他妈的婊子。

  他立时没了那股子狠劲,听着屋里奸夫*妇文不对板的嬉闹声,蔫了。

  少佐倒不是只顾自己享乐,第二天把他叫到宪兵队,带着他去了只有日本人可以出入的慰安营。庄坏水这回可找到发泄之处了,也不客气,当晚就报仇似的玩了两个日本娘们。日本娘们果然会伺候人,那般来自异国的风骚,令他翩翩欲仙乐不思蜀了。那以后,他索性对少佐和他老婆的勾当睁一眼闭一眼,晚上干脆不回家了,把慰安营里那些姿色不错的娘们睡了个遍。痛快。

  但,这般的好景没持续多久,大佐一次即兴游城时,被不知道哪飞来的子弹击中要害,死了,新接任的大佐怒他保安不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左右开弓的抽了他十好几个大嘴巴,脸都肿了,命他倾力清剿城内游击队奸细,让翻译官警告他,严禁他擅自进出慰安营。

  回到他的司令部,他照着新大佐的样子,也痛搧了一顿属下嘴巴。在新大佐跟前没有得宠,老婆被奸又跟日本汉子明铺暗盖的眉目传情,加上不能再和那些日本小娘子夜夜云雨,这一肚子怨恨,他自然而然的找到了发泄口——这帮子共.匪游击队,老子好好的享受被你们给搅了,老子跟你们不共戴天!

  游击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城杀皇军大佐,这跟几个月来发生在城内的数起刺杀手法有点不同,他深信,刺杀皇军大佐,肯定是游击队和城内共.匪奸细里应外合有关。深思熟虑了几天后,他把清剿游击队奸细的计划,分重点开始实施。

  清平城内有限的药铺,首先被他的保安大队盯上。药铺老板被集中到司令部,他先是威严的警告了一番药铺老板,说私通共.匪是杀头大罪,之后命令他们进行联保。他的联保规则,在日军侵华期间,被广泛应用——清平城备案经营的药铺,每家必须另有十户有名有姓的人家联保,否则关门。一旦谁家药铺被查实通匪,具保的十户人家连带问罪。

  游击队跟皇军作对打仗,打仗就得见红,见红就得寻医问药,就算你有医生能治病救人,但你得有药吧?那些稀缺的西药,除了城里药铺有卖,乡巴佬居住的村子里不可能有,大多是装神弄鬼的神汉神婆跳跳大神糊弄糊弄愚昧的乡民而已,最多不过有个把野郎中,一点野草药顶不了多大事。他深信,只要游击队需要药品,就得进城,进了城,就等于在他的势力范围了。你再是神枪手,老子身边有那么多挡箭牌护身,能奈我何?

  接着,他在城内大张旗鼓的张贴通告,通告规定,此后如在城内发生皇军、皇协军被共.匪刺杀事件,发事附近居家,均按通匪处斩。

  庄坏水虽然对共.产.党游击队知之甚少,有一点他十分清楚,这些可恨的共.匪,你们想来就来想杀就杀,皇军是老子混世界的后台,我偏让你们无处下手,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是穷棒子的队伍吗?我抓不住你们,那好,那我就叫穷棒子来替身,你们总不能让穷棒子枉死吧?

  他这两手果然奏效,清平城内,连续两个多月没有发生皇军被杀事件,一些在城外东躲西藏的汉奸,纷纷投奔他而来。清平又成了皇军可以纵情撒野的安乐窝。作为奖励,新大佐特许他可以自由出入慰安营。

  医药本来就短缺的游击队,决定锄奸,锄掉庄坏水。

  “你锄掉他,你们也弄不到药,药铺被联保,谁敢拿自己家人和亲戚邻居的脑袋冒险?”经指导员允许列席旁听的刘立远,说风凉话似的不同意,拍拍屁股起来。他对指导员上次骂他兵痞流氓还耿耿于怀呢。

  “那就就看着庄坏水祸害百姓?汉奸非锄不可!”胡柱子不信邪,主张以牙还牙。

  “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指导员心里明白这家伙在记仇呢。这个一身国军制服的刘立远,连续数次往返清平,和他手下那几个兵,杀了不少鬼子,指导员虽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事关重大,她希望多听一些建议。

  刘立远还是那副德行,咧咧嘴角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出的主意就找谁呗,先解决药的问题,再说打七寸的事儿。好了,这事儿你们别费心了,要什么药都写下来给我,我想办法弄来。”

  指导员和副队长几个人惊讶。

  “行,牛皮不是吹的,我这就叫人写给你。”胡柱子起身带翻凳子,找卫生员去了。

  指导员欲言又止。刘立远则是冷笑不屑。

  刘立远携谭健丰实前往清平。不费什么周折,他们绑了一个皇协军,问明白庄坏水起居习惯,知道他喜欢夜宿慰安营,当然也弄明白他家里有个跟鬼子少佐鬼混的媳妇,随后,他们轻易找到了庄坏水的家……

  老妈子来司令部说,太太今晚有事跟他说,庄坏水也没在意,打发走老妈子,别扭了一阵子,便到清平居吃了晚饭。自打被皇军戴上绿帽子后,那个所谓的家,他回去的时候不多,眼不见心静。和那些日本娘们玩乐,时间一久,难免有点腻了,今天老妈子一说,到让他冷不丁想起刚娶进门没多久的老婆来,虽然心里别扭,但心里多少生出些缠绵来,进门才俩月不到,老子还没稀罕够呢,竟然被……唉,算了,自己都惹不起的太君,一个娘们家哪能招架得住?

  心里原谅了老婆的红杏出墙,酒足饭饱后,便到李记拎了两斤老婆爱吃的酱牛肉,哼着《十八摸》回家。

  意外的,少佐太君也在,只是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嘴里塞着破布,嘴角都被撑破了。他下意识的去掏枪,枪没掏出来,后脑勺就被另外一支枪冷冰冰的顶上了。瞬间,一股凉意从脚后跟冒上来。

  “好汉……别开枪,有话好说……”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仇家寻仇来了。腰间的枪被人下掉。

  “坐下坐下。”一个显然是头儿的壮汉,大咧咧的盘腿上炕,用手扒拉扒拉他拎回来的那包酱牛肉,欣喜:“你真好客,喂,你别傻站着,客都上炕了,去找酒来,有肉没酒怎么行?”

  一直站在屋角发抖的女人,听话的从酒柜里取酒,小跑着送到炕桌上,给那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人斟上酒,怯怯的看了眼自己的男人,然后又乖顺的站回屋角,可怜兮兮的样子。

  庄坏水是混出来,一搭眼,基本上就能把对方的路数摸个八九不离十。但,这回有点难度,他在脑子里翻腾来翻腾去,还是吃不准对方的来路。他抱抱拳,用道上的语气试探:“这位大哥,敢问兄弟哪里得罪兄台了?”

  “他得罪你了。”那位仁兄指指被捆起来的少佐,说:“小鬼子嫖你老婆,被我们捆了。”

  “多谢大哥援手,兄弟谢了。”他心里稍微宽松了一下。原来是爱管闲事的主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大洋,推过去,真诚道:“一点小意思,几位大哥别见笑。”

  那主儿掂掂大洋,揣兜里,说:“这钱我收下了,不过我还得跟你要点东西。”

  “您说您说。”看来就是想借机敲老子竹杠的小痞子,他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兄弟在清平略有薄面,黄的白的不好弄,区区几百大洋,兄弟还是能弄到的。”

  那壮汉递过来一张纸片,盯着他说:“不要大洋,这上面的东西,我三天后就要。”

  他吃了一惊,纸片上写着的,是他妈的得用几条麻袋才装得下的西药。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共.匪?!

  “能办到吗?庄大——司令!”

  “能,能办到。”他打了个激灵,不甘心的问道:“您是……”

  “刘立远。”那位顾自吃喝的壮汉,拍拍脑袋说:“你要是想领赏,我这颗头值5000大洋呢。”说完,声音突然一肃道,“三天后中午,我在十里铺等你。”

  他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那个自报家门的刘立远,已经挥刀将少佐斩杀,他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夹紧大腿,还没来得及收拢两腿,一股尿意立时浸凉裤腿。

  “你可以不来。”刘立远把刀上的血,在他身上蹭干净了,不无威胁道:“清平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找别人不易,找你太容易了。”

  几个人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这回完蛋了,不光被共.匪盯上了,家里还躺着一个一刀两个血窟窿的少佐。等他缓过劲来后,情知皇军面前百嘴难辨少佐死因,情急之下,也不敢招人帮忙,叫软手软脚的老婆找出一领席子,将少佐尸体裹了,连夜用小推车运到西城臭水塘子边,在尸身上又捆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块,抛臭水塘里了。后半夜回到家,先把惹祸的老婆捂在被窝里,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咬牙切齿的警告她说:“谁来问,都千万别说少佐来过,皇军要是知道少佐死在咱们家里——”他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被打的身上疼痛的老婆,哪里还有不听话的道理,别说皇军会砍头,眼前这个因她半推半就戴上绿帽子的坏水丈夫,没准都有杀她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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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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