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上马坡岭
老虎二子2015-10-25 02:433,206

  第三十六章再上马坡岭

  “你还没吃饭?”曲冰洁突然进来,把我从稿纸上拉回到现实,我有点迟钝的看看桌子上的泡面,恍然醒过神来,忙跑过去看泡面,触手试试,一点余温都没有了。好端端一盒泡面,白泡了。

  “我给你带了点牛肉回来,要吃吗?”

  “吃,吃,有牛肉吃,可比泡面顶用——谢谢啊哥们儿。”我忙不迭的接过来,把酱牛肉撕巴撕巴,香甜的咀嚼起来。

  “你不是肠胃不好吗?”曲冰洁疑惑的看着我,问。

  “咳,这会儿没事儿了,知道饿就好了。”我顺嘴撒谎道,边吃边问:“聊的怎么样?”

  “没聊出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他们知道的,还不如杜鹃奶奶知道的多呢,浪费时间。”她说,要不是车坏在半道上,早就回来了:“还进口车呢,不怎么样。”

  我呵呵呵乐,因为有同感,所以就跟着她共鸣起来:“我就不喜欢进口车,我那辆夏利,除了噪音大点,提速慢点,极速低点,其它的跟宝马奔驰差不多,进口车看起来有面子,一进4S店你就知道什么叫肉疼了,我呀,开车图的是方便,可不是请一爷回家。”

  曲冰洁都逗乐了,翻看了几页我新写出来的文字,有点赞许我的意思,说:“你手真快,又写出这么多来,你一天能写多少字?”

  “不一定,文思如涌的时候,有过一天1万字的记录,脑子里没货了,干坐着熬时间,一个字也出不来。”

  闲聊了一会儿,摄影师和李晓路进来。摄影师受今天采访启发,打算明天去清平找几个人拍点照片,离开杜鹃老人家的时候,谭部长给我们提供了原平、张青家人的详细住址。

  “下次再去的时候,我们要问问刘立远和指导员的下落,杜奶奶应该知道,照你的说法,他们是异姓兄妹,不会没来往的。”李晓路很专业的说:“有了这两个人的对话,我们的片子才完美。”

  我笑笑没说话。我倒不是不主张找人,现成的几个人还没完成采访,专注于找人,往往会顾此失彼。对这个,我略有经验,当你倾注心思寻找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的时候,经常会徒劳无功,但不经意间的一次暮然回首,你千方百计寻找的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没准就在灯火阑珊下候着你呢。我喜欢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水到渠成是一种耐力的过程,这个过程中随时出现的惊喜甚至悲伤,会带给你豁然明朗的释怀。我喜欢享受过程带给我的所有感受。

  守陵人丰实没有跟我们过多的说过他个人的际遇,杜鹃奶奶倒是语惊四座。马坡岭建陵时,由于当时财政资金紧张,无法安排专人守陵,烈士陵园有一年多的时间无人管理,荒草横生。卸任南苑台子区副区长闲赋在家的丰实,来陵园凭吊那些战友时,看着一地荒芜,触景生愤,将象山县民政局一个陪同上山的干部一顿痛殴,几日后,丰实将老伴移坟至此,从此开始了漫长的二十年义务守陵。

  写到这里,我突然平添难抑的伤感之情。在枪林弹雨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深知那些睡眠于地下的战友们,从此和他们阴阳两隔,无法碰触曾经的粗犷,刀刻斧凿般印在心里的一幕幕生死不顾、烽火硝烟,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儿,转眼,隔世不再。

  昨天,你们还挥着战刀驰骋杀敌。今天,几十年后的今天,现代人更喜欢在银幕上欣赏你们的故事,欣赏那种由现代技术造出来的战争带来的震撼视听的效果,乐此不疲的花钱去观赏战争大片。我在美国大片《拯救大兵瑞恩》注意到最后一个镜头,国家墓地里,排列整齐的阵亡士兵陵墓,横看成排,纵看成行。这个镜头深有意义,用了暗示的手法给观赏电影的人们带去一种沉甸甸的思考。耐人回味。

  思考了半夜,我决定再上马坡岭。

  李晓路对我的这个决定有点吃惊,问我:“你们上次不是去过吗?还有内容要挖?”

  我含糊的点头,说:“是有些东西要弄明白,放心吧,不耽误出活,你们在清平得呆上几天,到时候大家在那儿回合。”

  曲冰洁王雨与我同行。

  在十里铺,我们两路人马分行。李晓路和摄影师驱车前往清平市,我们三人则转乘城际小巴,三块钱一票抵达象山村。

  “刘老师,我们买这么多蜡烛干嘛用啊?”王雨理解我买了许多香烛、纸钱是礼悼烈士用的,但不知道我为何采买那么多蜡烛。

  “山上不通电,晚上他写东西照明要用。”曲冰洁代我解说。

  一回生二回熟,象山村委几个干部再次看见我们,熟人似的热情,挽留我们吃了一顿像样的午饭,借着吃饭的空当,我跟村委的一把手交头接耳的说了会儿悄悄话儿,交代清楚后,一把手叫来满仓,随我们上山。

  有了上回的教训,这次我没有骑马,而是随在老马旁边步行上山。在横水崖小憩的时候,我独自四处游逛着,想象着当年这里发生的战事。横水崖曾经发生过多次战斗,我也找到了两处相对平坦的空地,极目找寻,丝毫没有发现丁点当年遗留的痕迹。

  “别往石头上看,那上面留不下什么来,要看树。”满仓指点着周围*的树干,说:“瞧,这样的树疤,就是弹片伤的,里面有弹皮。”

  我注目树干。树干上有几处类似的疤痕,不细看,还以为是树身自有的坑洼,歪歪扭扭的,摸上去很粗糙,周围很多树身上,都有这样的树疤。

  “上次你说的那个刘团长,你见过他吗?”我让给满仓一支烟,和他闲聊。

  “没有见过,我爹见过,我爹小时候跟刘团长家的大儿子在一起上学,我爹大几岁,比他儿子念书早。”

  “大儿子?这么说,刘团长不止一个儿子吧?”

  “那不止,我奶奶跟我说的,好几个孩子呢,小子姑娘都有,团长老婆调北京那年,我奶奶跟着去的,三四个是有的。”

  “你奶奶跟着去的?”我没有把握的问:“那……你知道刘团长他们去北京后,在什么部门吗?”

  满仓憨憨的笑,摇头:“我爷爷可能知道,你问问他吧。”

  老头早从满仓放飞的鸽子身上获知我们再度来访,站在陵园入口处,一截老树般的立着,望着我们的眼神看不出有什么内容,浑浊而平静。

  “上回来,吃了您老不少好东西,这回我们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自给自足。”我把带给老头的香烟、蜡烛、水果和分量很足的烧卤,一样一样拿出来,陈列给老头看。

  “你又不是八路军,哄丰爷爷高兴,也别装八路军啊。”曲冰洁跟老头的亲孙女似的,熟门熟路的张罗王雨歇下。老头显然很高兴,皱纹展开了不少。

  王雨新奇的瞅瞅这儿,瞅瞅那儿。

  我讨好的说:“到了丰大爷的部队,当然要遵守部队的纪律了。”

  “好,好,都先去洗洗吧……这一路走的,晚上给你们加菜。”老头健朗的笑起来,声音呵呵响亮,真看不出是八十多高龄的老人。

  陵园内的空冢,是那些远行征战未归的烈士陵墓。说不清楚什么原因,祭奠完园内的烈士,我悄然来到晴儿的墓前焚纸,焚烧的冥币和香烛,熏得我流泪。

  “这是晴儿的墓地?”王雨和曲冰洁循着骤起夜晚缭绕的烟火过来,王雨借着星火辨认着墓碑,惊讶道:“刘老师你……怎么哭了?”

  “烟……熏的。”我掩饰着,声音有点囔囔的走调。

  “上次你说,你不怀疑我会歪曲上级的意图,敢瞒天过海私藏装备,怀疑我不会像他那样横刀跃马杀敌,对吗?”我声音依然囔囔道。曲冰洁愣了一下,一时无语。

  “有晴儿铺垫,假如我们生不逢时在那个年代,你也会杀鬼子不眨眼。”

  我冲着晴儿的坟茔,慢慢跪下,匍匐敬拜。

  马坡岭仿佛有个气场左右着我的感情,揪扯的令我十分脆弱。写到游击队随便哪一个人的时候,开心之处,我会神经病似的毫无顾忌的乐出声来;写到伤感之处,我会由着性子低咽哭泣,不分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否有人看见,随心所欲的连我自己都吃惊。

  “你们别在意,我就这点出息,多愁善感太……矫情了,缺乏阳刚之气。”

  曲冰洁王雨看着我的狼狈样,不知所措。

  满仓有能耐,我们上山第二天,他下在陵园附近的夹子,夹住一只欢蹦乱跳的兔子,个头大的要命,七八斤重的感觉。满仓说,山上野物不少,这个季节的兔子和山鸡最肥:“你们没口福,早些年还能碰运气夹住野黄羊,听爷爷说,游击队当年可没少吃黄羊,成群的跑。”

  野黄羊?我心里动了一下。我以前似乎听奶奶说过野黄羊如何如何好吃。有野黄羊出没的地方,周边的几个省全算上,唯象山独有。

  又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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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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