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商战藤原堂(二)
艳香楼每天晚饭前开门营业,一晚上基本上接待两拨客人,头拨老客,大多以听段子看歌舞为主,交了份钱,赏点小钱,花销不是很大,到十点再要付费的精细表演开戏前,便自觉谢场离开。后一拨是大客,出手阔绰,和前面那些老客仿佛交换场地似的,老客离场,他们即到,坐到焕然一新的坐席上,嗷嗷起哄,呼唤十点大戏开幕。
十点大戏,说白点,就是艺妓们边唱边舞便脱,很像后时代的脱衣舞,只不过内容更扎实一些,可以供台下的看客小动手脚,但严禁现场直播。穿梭服务的小二,皆是男性,哪边一有客抬手,便弯着腰,一路小跑过去听候吩咐,周到热情至极。
藤原堂的惨淡,可想而知。一些经常浸*藤原堂的常客,除了少数瘾君子和寥寥不多、赌红了眼的赌棍还逗留在那儿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商贾客人,先是图稀罕,继而被艳香楼的特色迷住,流连忘返改换了门庭,成了艳香楼的主顾,那叫一个挥金如土。我唏嘘,难怪藤原要与我共赢共荣呢,这帮豪客,不知往藤原堂扔了多少银子。
艳香楼开张后,时常也发生点龌龊,以推推搡搡居多,不是那种玩命的斗殴,属于小打小闹,红红脸,再不济就是拍拍桌子挥两下老拳,动真格见红的不多。客人间的龌龊,主要是争美引起的;艺妓间的争斗,却是为了某个豪客两人争宠儿引发的。
不论是争美还是争宠,平息后,客人和艺妓的沟通,只有肢体语言。有些老客很不讲究,本该采取的预防措施,嫌隔靴搔痒不过瘾,非得真刀真枪相见,结果可好,俩月不到,几个运气不好的艺妓中靶,有了不知是谁的孩子,只好打胎歇班。
“那老客下回再来,看老子不直接给他套上不可,混账玩意儿,影响老子的买卖。”二师哥目前是艳香楼的掌柜的,嘴上骂着老客不讲究,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生气。他那班武友,现在都汇集在他手下,平时跑跑堂,遇到争闹的场合,不显山不漏水的给平息下来,一天下来,除了工银外,能捞着不少客人的打赏,个个抽炮台红锡包。
“人家花钱买乐,图的就是痛快,再说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儿,闲事少管。”我很理解那些惹祸的老客,要是叫我穿着小雨衣干事儿,我宁可洁身自好歇菜。
“这几天,老有几个小胡子过来,就在那儿看,看完就走,不知道什么来意?”
小胡子是这里人对日本人的形象简称。他们光临艳香楼,只要不白吃白喝不闹事,管他干嘛。我没放在心里。
藤原到浑州从商之前,应该在岛国染手过黑帮这类地下组织。按说生意场上发生的商战,再激烈,也不该闻到硝烟味,偏偏藤原把刀光剑影带到了浑州的商战中,一发不可收。
端午至,商会会长做东,在司马场燕云阁宴请浑州外来商贾,席摆八桌。请柬上说的真诚,获邀之人可携夫人一同赏光,婉儿无奈,只好陪同我出席,但却拒绝按我说的盛装随行,照着东北大妞的时兴着装穿戴了一番,我摇头不语。这身装束,上衣还说的过去,一件藕荷色露出一小截手臂的斜襟小褂,手腕上带一只晶莹碧绿的玉镯,看着挺喜兴,但肥大的裤子让我大跌眼镜,跟习武之人常穿的灯笼裤差不多。土的掉渣。
外来商贾,当然也包括一身和服的藤原,见了面,藤原冲我合掌微笑致意。我潦草的点点头,入席。
商会会长客套了一番,逐个介绍赴宴诸人。果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浑州稍有名气的各路老板都聚齐了。后一句略略让众人吃惊,原来,燕云阁已经易主,新东家正式藤原。
“端午节不吃粽子吗?”婉儿对此不关心,问我。
“杀猪杀屁股,一个师傅一个说法。”我凑近婉儿的耳朵说:“你不是也没想到,好好的怎么就落到我的手里了嘛。”
婉儿绯红了脸,手悄悄的在我腿上拧了一下。
开席,所有人都虚情假意跟着恭维了一番。赴宴的人群里,互相有认识的,气氛没开始时的尴尬拘谨。我们没脸熟的,我只管给婉儿夹菜。我吃了相当多的兔肉,这和我在山里吃的野兔,别有洞天。
“诸位诸位,难得大家一起来捧场,我玩个游戏给大家助兴。”藤原的翻译,红光满面的站起来,击掌,大家安静下来。“大家知道爱新觉罗溥仪吧?就是满洲国的皇帝。”
大家点头:“知道,知道。”
“他乔迁到满洲国的时候,宴请三省商贾捧场,藤原先生是上宾,你猜怎么着?”翻译卖弄的看着大家伙。大家伙的眼睛几乎都在说:怎么着?
翻译到是很能拿捏,招手让一伙计捧来一纸箱子:“我先不告诉大家,每个人都先摸奖,然后把摸中的奖品告诉我。”翻译笑的很神秘,“特有意思。”
靠,开业助兴还能摸奖,这等好事真是闻所未闻。我手气不是一般的好,摸到一组洋酒,10箱白兰地。婉儿也不错,素油5桶。
“啊?这还得叫车往回运呀。”婉儿惊讶的唏嘘。
没等我说话,翻译发话了:“静静朋友们,大家都摸到了吧?有没摸到奖的吗……那好,我先告诉大家我们是怎么捧场的。”翻译的眼睛溜了一圈兴奋的人群,“那次皇宫捧场,藤原先生也摸到你们手里的奖品了,嘿嘿嘿,不过不是奖励我们的,是我们要礼馈给皇上的。”他特电影的摊摊手,肩膀一耸,“这就是我们的游戏。”
一屋子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我听明白了,礼馈,就是后时代赞助的意思。我有点佩服藤原了,弯弯绕还挺多。
“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要礼馈这里的雅间全套置办?”
“你是雅间置办是吧?”一个大汉从翻译旁边走过去,接过纸条,声音变的不友好起来:“1000块大洋,这都出不起吗?”眼睛凌厉的扫向所有人,“藤原先生的面子,大家不会不给吧?”
我看了一眼婉儿,婉儿一脸不屑。
“呵呵,不能那么说,你看都吓着大家了。”藤原中国话说的还算不跑调,装腔作势的喝茶,说:“大家不要紧张,今天我坐庄,明天你坐庄,这是有来有往的好事啊,你说是吧,刘老板?”
“啊,是。”我接茬说:“不过,这一摸奖,是不是这燕云阁整个被我们赞助出来了?溥仪……啊,失敬失敬,是小皇帝,他住的那宫殿也是你们赞助出来的?”
“我让你们摸房子了吗?”藤原脸阴下来了。
我要了跟鸡毛笔,在我和婉儿的奖票上飞快写了几个字,笑嘻嘻站起来:“既然是有来有往,这么新颖的贺礼,我也和你来往一下,试试运气。”我把纸团放在一只盘子里。
两桌人的眼睛齐刷刷从我脸上移到藤原身上。我没看婉儿,都能感到她崇拜我的眼光直往我心里钻。
藤原示意翻译取走一只纸团,展开看了一眼,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底气不是一般的充足。笑声一顿,问我:“我能看看哪一张上是什么奖品吗?”
“不用看。”我摸出烟点上:“都一个内容,把燕云阁赞助给水月居。”我像个小流氓似的喷出一口烟,没等藤原发火接着说,“都是素昧平生,让你赞助那么大礼物,你也不乐意吧?”
一个大汉没有任何预兆的窜过来,一过来就是凶狠的压制动作。“咣当”一声响,不用看,我就知道大汉吃了不小的苦头。
“大家尽兴没有?藤原先生和咱们逗着玩呢。”我回头摸摸大汉锃亮的光头,对出手太狠的婉儿说:“你瞧,为了*真,还让这孩子冒充黑社会呢。”
大汉痛苦的挣扎着,脸在桌子上蹭了许多油腻。
包间的门“呼”的推开,两条身影敏捷的风似的刮过来。我清楚的看到婉儿被灯笼裤裹衬的一条美腿举起来,脚底几乎与头顶齐平,落下去的瞬间,冲在前头的汉子一声闷哼,斜斜摔出去老远。随后的汉子怎么被婉儿制服的,我没看清楚,只见他半跪在当地,双手捧着腹部痛苦不堪。
姥姥的,我媳妇这腿脚上的利害,一年前就叫老子生不如死了,这回也让你们尝尝何谓痛不欲生。
“李老板这是跟我过不去了?”藤原阴沉的脸相当难看:“欺到主家头上,不想在浑州混了?”
一屋子各路老板,面面相觑。
“做买卖讲究的是一个公平,朋友助兴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藤原先生是不是太瞧不起在坐的老板了?”我指点着趴在桌上痛苦的大汉和后来被制的两个汉子,一板一眼的说:“玩威胁有意思吗?没本事挣钱可以再洗圆明园啊——散了散了。”
婉儿挽着我,扬长出门。
“太过瘾了。”婉儿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恩,过瘾,我都没看清楚最后那伙计怎么趴下的,揣的还是劈的?”回到家,我右手一带,婉儿侧伏在我身上,我顺势抓住她一只绵手,狠狠嘬了一口。
“劈的。”婉儿叹气,有点惋惜:“打的不过瘾,没你损他们损的过瘾。”婉儿的指尖在我的脸上轻轻刮着,“我男人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