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声稚嫩的叹息出现在七岁的林雅口中。
这里离帝国边境交战处有亿万里,远是很远,不过自己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做空天飞机,亿万里的距离,对那种飞机来说,一个空间跳跃就到了。
不过那只是前世,那样的高级货,对这个连蒸汽时代都还没到的冷兵器时代来说太过遥远了,林雅边走边想着从前那奢侈糜烂的生活,这么想着时,身体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可惜这样优越的生活他只持续了二十年,就在他二十岁生日那天,灾难降临了。
那天他正在自己的家里开生日派对,身边好多朋友啊,有他的甜蜜可人的女朋友,有同学有玩伴,那可真是热闹。可是就在大家开心无比的时候,忽然,天黑了,而后天空中不断电闪雷鸣,最后接连不断的巨大火球从天外呼啸着砸来。
他只记得最后时刻自己是在一个女人的怀抱里。在那个天空昏暗,狂风呼啸的生日派对上。
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从气息里他可以判断出,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哎……
是彗星撞击地球?外星人入侵?林雅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在那样的灾难中生活在那个星球表面的人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
末日浩劫?也许吧,嘿嘿!没想到我林雅居然是被彗星砸死的。
哈哈!估计连尸骨也在一瞬间焚化成空气了吧。
真是够壮烈、够悲惨。
林雅从三岁那年忽然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以后,想通了前因后果,现在的他完全释然了,无所谓了。
他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每次想起最后那一刻,自己是在母亲的怀抱里,他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一股难言的委屈哽在喉头,忍不住地想掉眼泪。
林雅偏头将脸上的泪水在肩头擦干,继续朝小镇走着,他身边一辆满载货物的大马车不断超过他朝前奔去,扬起一路的沙尘。
今天正是冥河镇赶集的日子,周围许多村落的农人们都将自家生产的农物拉到街上来贩卖。
洁白的闪着亮光的散发着诱人食欲香味儿的珍珠米,土黄色呈不规则形的土豆,林雅的眼睛顺着路边一路望过去,心里却在想,妈妈和我什么时候能吃上珍珠米啊?
他们现在吃的米是最为廉价的糙米。而珍珠米的价格却是糙米的数倍,像林雅家这样经济拮据的家庭无论如何也吃不起这样的米。
忽然,林雅的眼睛发出一阵光,他的前面是一个老妇人,而在老妇人前面的一个簸箕内,竟然摆放着数双布面木骨胶底的布鞋。
林雅心里一阵兴奋,背着小山包般的柴草垛兴冲冲走了上去,一瞬间的喜悦让他竟尔忘记了身体的疲累。
一座小山将阳光遮挡,老妇人一愣,抬起了头。
……
“快看!快看!又是那个叫做林雅的小家伙来了!”一个农人推了推身边的伙伴,手指着远处的林雅。
“这都一年了,每次赶集他都来,咱们两还真是够倒霉的!”另一个农人转眼望了望身边的柴草堆。
那柴草堆和林雅背上背的那个差不多大小,只是,他们的柴火堆里尽是些枯枝败叶,不像林雅的都是硬质货。
卖柴火也有以次充好的人,这两人便是其中之一。
一位红脸中年乞丐,在林雅进镇子时就注意到他了,此刻红脸乞丐的目光里含着一丝久违的笑意和赞许,正看着林雅。
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林雅背柴来卖。
“十八文一双,比鞋店里的便宜了两文,我攒的钱只差十二文就够了。”林雅在心里盘算着,今天卖完我又可以攒到两文了,这样算起来,再过五个集,就可以给妈妈买新鞋了。林雅想到这里心里一阵舒畅。
对了,今天还是早点回去,妈妈的脚受伤了,我回去早一点或许还能帮她做晚饭。
小孩的心性也许真的是这个世界最纯良的了。
“卖柴火了!十文钱全部!!!”此时林雅已经来到一个角落,他把肩上沉重的柴火堆卸了下来,望一旁一块青石板一屁股墩了下去,他心里牵挂着家里的母亲李琳,也顾不得喘息一下便大声叫卖起来。
“妈的!才十文钱,这小垃圾才卖十文,我们可是卖十五文的。”适才那两农人听了林雅的叫卖声之后,顿时心头火起。
其实,平常时候,林雅也是卖十五文的,只是他今天担心自己的母亲,毕竟一个脚受了伤的人,还要做饭是很困难的。
林雅想早点把柴火卖了,好回去帮自己母亲的忙。
“嘿,小子!”那两个农人直接朝林雅走了过来,朝前的一个速度比较快,几步就到了林雅身旁,手一推就将林雅的柴火堆推倒了,那捆扎柴火的草绳绷不住力,啪一声断了,哗啦哗啦,林雅的柴火堆散落了一地。
“你们?”林雅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了至少一米的两名莽汉,想发火又不敢,眼圈里一下就充满了委屈的泪花。
这时,周边的农人都把眼光朝林雅这边看来,有几个喜欢凑热闹的,还走了过来。
“咦!你们看,是那个能背山包一样大的柴火的男孩!”有农人和熟识的朋友招呼着。
“这算什么,山区里来的莽汉蛮牛,那个不是力大如牛?”一个看穿着明显是镇子上的人嗤笑。
听了这话,农人们顿时个个怒视向他,却都不敢将火发出来。
纪元界面的社会形态就是这样,权贵阶层和贫苦阶层两极分化异常严重,农人们受欺负都已经成为常态,他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若不是因为还有兽族这个巨大的威胁,这些贫苦阶层恐怕早就揭竿而起了。
当一个国家面对凶恶到极点的大敌时,民众的关注焦点就会转移到那上面。
“小家伙!你懂不懂规矩?”那个站在林雅面前如山一般存在的莽汉瞪着林雅。
林雅不敢说话,目光中带着恐惧。
莽汉身边的汉子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头不由焦急起来,自己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孩,这要是被同村的人见到,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混,想到这里,他拉了下说话的那莽汉,示意他差不多该走了。
“记好了,柴火是十五文一堆,不准降价!你小心点,小心老子揍你。”莽汉被同伴拉走前猛地朝林雅一推,林雅顿时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周围围过来的人见好戏没开演,不由得都感失望,三三两两的散开。
林雅想起方才两个大汉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想起自己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而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只能在这里被人欺负,不由得心头一酸,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瘦小的脸上流下两行委屈的眼泪。
倒地的柴火,就像是他自己,瘫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林雅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柴火堆,忽然猛地一下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爸爸说过,好男儿有泪不轻弹。
林雅腾一下从地上弹起了瘦弱的身体,开始重新捆扎柴草。暗咬牙道:“爸爸还说过,好男儿在那里跌倒的就在那里爬起来。”
好男儿在那里跌倒的就在那里给我爬起来。别躺地上,别他娘的像个娘们儿!!!
之前一直在关注林雅的那个红脸乞丐嘴角微微上翘,暗道:“不错,只可惜有点懦弱,胆小!不过心志倒还坚强,就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了苦。”红脸乞丐继续盯着林雅。
就在这时,一年老的老者走向林雅。
“小孩儿,你柴火怎么卖?”
“大叔!十五文全部!”
“好!我全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