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并非期望的那样美好,但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仍旧努力活下去……”
未然去的那所学校据说是普高与职高并存的,并且是职高为主,普高为辅的那种——第七中学。而夏杰去的学校,却是整个W市最好的学校之一——W市中。
未然收到通知书的那天,家里的人都还是比较欣喜的,只是每每老师或者其他的亲戚问及的时候,未然的父母以及未然都有些搪塞的意思。人,的确不是活在别人的眼睛里,可是询问这些的人,多数会拿去与周边的其他孩子比较,那种比较,对于之前在成绩上比较出众的未然而言,该是没有关系。无奈那次考试七百五十的总分,未然只考了五百多分。“考不上的好学校,可以不微笑就走。”未然想到这句歌词,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独自一人上了去W市的客车。至于那一路上周边的见闻,竟是一片空白。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未然去了广东那边的亲戚家,而那亲戚家里是做着安装铝合门窗的生意。那个暑假前四十来天里,未然和店里的其他员工一样,用切割器切割刚到的整条铝合金,并根据所接的安装的门窗的规格进行处理,而去安装的时候,还要注意在安装好的铝合金窗和塑钢窗边上打泡沫胶。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比如门窗装卸时应轻拿轻放,严禁止撬、甩、摔、吊运时门窗表面应用非金属软质材料衬垫、并在门窗外缘选择牢靠平衡的着力点,不得在框扇内插入抬扛起吊。这些情况,随着实践的深入,未然也记得很深了,只是在安装某些大的铝合金玻璃时,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要知道,一个缺口,就可能直接导致几百元的损失。
未然记得最深的还是去深圳那边安装铝合金门窗。未然所在的那个地方和深圳接壤,不过去进行铝合金安装的那处只是属于深圳范围,并不在深圳的繁华地段。一过了未然所处的位置与深圳的那处收费站,路面顿时便显得宽广了许多,而两边的绿化,更是十分的到位。那是在一幢新建的大楼里,之前未然和他的亲戚一起去五星级酒店和台湾的商家洽谈生意,整个过程和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只是未然因是第一次去五星级酒店,无论是对里面的设施,还是那里服务员的友好的态度以及上的那些食物等等都感到很新奇,那种激动是空前的,好在,未然并不是一个轻浮的人,所以在他的亲戚与台湾的商家洽谈生意以及共餐时,并没有失态。
阿龙哥和阿华哥是那里的比较年轻的员工,额外还有一个大伯。阿华哥这个人很优秀,除却第一次进去阿华哥自然而友好的与未然打招呼所留下的比较好的印象外,在后来愈加熟识的日子里,未然更是这样认为。阿华哥那年只有二十二岁,但已经是那家店的主管,尽管平日里有时会偷懒,不过从来没有在工作上有所耽搁。只是阿华哥似乎过于现实了点,未然还记得阿华哥给他讲过的去找小姐的事,并说:“男人的爱好不外乎这一种。”另外,阿华哥也是有女朋友的,但是他觉得太年轻了,他的女友每次提到结婚的时候,他都以他所能想到的理由搪塞了过去。未然还记得与阿华一起骑摩托车的情景,那是在一条很宽广很长却没有什么车辆的地域。未然就是在那里学会骑摩托车的,阿华哥给未然讲了力合、刹车、换挡这些情况后,就让未然自己试。掌握了基本的*作之后,未然在那条路上将档换到了最高,那速度所带来的激情,真的很棒!朋友们见过这样的情况吗?下雨的时候,你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边在下雨,而另一边还出着太阳。阿华哥骑着摩托,未然坐在后面,雨来了,车也启动了,雨在车的后面追逐着逃奔的摩托,而阿华哥和未然便一起大声的喊叫着。而当雨不再跟来的时候,阿华哥便停下车子,带着未然一起站在雨与阳光的交接处……
至于阿龙哥,在言谈举止上都不太擅长,只是为人老实,做事勤勤恳恳,且从不抱怨,这一点,算是比较难得的。未然问过阿龙哥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爱过吗。阿龙哥说:“爱过,那个女孩儿是他最爱的人,可是他什么也给不了她,最后她的父母不同意,所以就分了。”阿龙说这些的时候,未然在一旁听着,忽然觉得自己也是那样,他能给夏杰什么呢?阿龙说:“其实人总会变得现实的,男女之间,本来就是分分合合,一开始就走下去的恋情,根本不可能有。”未然又问他:“那你现在没有谈恋爱了么?”阿龙哥回到:“恩,不想谈了,很累。尤其是现在这种,又在外地,又没有什么积蓄。”
阿华哥和阿龙哥都是湖南人,他们用家乡话交流的时候,未然就在一旁逗乐,说到:“你们还是说国语吧!”并且常常闲下来的时候还会向他们学几句湖南话。还有那大伯,不过因为接触得比较少,所以了解得并不多。倒是未然与那大伯因是老乡的缘故,所以常会一起聊聊历史方面的事,以及四川与重庆分开的一些具体的并涉及到两地居民的一些情况。那大伯没事的时候,会走到马路对面和四川来的一群工人一起打牌,有时候也会和其中喜欢下象棋的朋友走两盘。有一天,那个喜欢下象棋的四川的老乡拿着棋盘来店里找大伯,正好那天也没什么事,于是那大伯便和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老乡摆开了阵势。正下着,未然也跑到旁边凑热闹,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那四川的老乡一听,立马惊讶道:“哟!你也是四川的所!老乡啊!”未然笑笑,回到:“恩哈!不过是重庆的。好像四川和重庆早就分开了的哦!”谁知那老乡一听,立马纠正道:“分开了也是老乡塞!晓得为啥子要分开哦,在一起不好迈?!”未然听后,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乡情,这是一种怎样的乡情呵!
未然在亲戚那里做了一个多月的事,之后就没有做事了。未然去那里之前,就在电话里告诉他的小姨:“那边可以看到海吗?我好想去看看哦!”他的小姨回到:“恩!可以的,不过你要先有所付出哦!”没做事之后,小姨所答应未然的就该兑现了。那天,未然小姨的一个朋友开着车来这里玩,那叔叔刚去香港接来了他的侄女,说的是一起去,而且少男少女之间显得要自然、亲切一点,也算是给未然找了一个朋友吧!未然的小姨因为有事,所以那次去的就只有未然、那叔叔和那叔叔的侄女。一路上,几乎都是那叔叔的侄女和那叔叔说着话,而未然因听不懂粤语,加上和那叔叔也不熟,自然没有开口。时常,那叔叔会侧过脸来和未然说上几句,用比较蹩脚的普通话交流着,倒是能懂得彼此说的什么。车行驶了很久,对于一个充满期待的人而言,一会儿,是可以称得上很久的吧!
车逐渐的向海边靠近了,未然的心里便更加激动起来。远远的,未然看见一个很大很大的电站,一问,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大亚湾核电站,能够在现实中看见这些书上提到的东西,自然是比较兴奋的吧!驶过核电站后,车又绕了好些弯,直到又驶过一条不宽的马路后,一个转身,那海便出现了。“海!这就是你吗?”未然心里这样说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海那边……
下了车后,那叔叔交代了一些事后就离开了。未然和那个女孩儿面面相觑着,显得都比较腼腆。未然和那个女孩儿还没有到达海边之前有一段小插曲,那叔叔叫他侄女去买点吃的喝的,并叫未然一起去,说是他侄女的普通话不好,有些店家不是本地人,也不太会粤语。未然看着那女孩儿在超市里转悠,很快的,就将一个大袋子装得满满的。未然用普通话问她:“买好了吗?”那女孩儿的睫毛真长,忽闪忽闪地并微笑着望着未然,不过没有说话。未然不明所以,又试探性的用英语问了一句:“Enough?Wegotopay?”见那女孩儿点了点头,未然总算舒了一口气。结账后,未然提着袋子走在后面,而那女孩儿,似乎十分兴奋,立马跑开,进到车里后透过窗子看着走近的未然……
未然望着那个女孩儿,那女孩儿也望着未然,正想着如何开口,并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交流时,那女孩儿扑哧一笑,拉着未然的手就朝海边走去。
那次,那个女孩儿穿着一条粉红带蓝的连衣裙,并配着一双水晶似的凉鞋,所以不假思索的就踏进了海边的浅水里。未然在快踏进水中的那一刻,忽然停住了,女孩儿回过头来,才发现未然穿着运动鞋,而她的手还抓着未然的手,不免羞红了脸,便自个儿先在海边的浅水区域里走着,并俯身在那里面搜寻着什么。
“海是什么?这就是海吗?”未然站在海边思忖着,一面在脑子里搜索关于海的诗句,可是眼前的这海,不是曹*《观沧海》中提到的那样,因为并不在崖边;也不是普希金《致大海》中所描绘的那样,因为并不浩瀚;更不是张九龄《望月怀古》中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因为并非夜晚。眼前的这海呵!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飞鸥祥集,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也没有什么船只。似乎,充满了柔情?未然记得这样几句诗,那就是:“我应该更温柔心胸更广阔如浩瀚的大海如一往无际的蓝天……”正想着,忽然抬起头来,看见那女孩儿正朝他挥手,再一细看,只见那个女孩儿笑得很是灿烂,并举起右手,将拿在右手上的什么晃了晃。未然回以一笑,脱下鞋袜后,便也踏了进去。
那天,未然和那个女孩儿都有很大的收获,尤其是未然,竟捡到了一块儿类似水瓶的贝壳。有一会儿,那女孩儿的裙摆被涌来的潮水打湿了,未然看着她,而她面对着大海,并用手挤着被打湿的那处。未然看着那女孩儿裸露出的大腿,感觉真美!不过很快就俯着身子继续先去的寻觅了……
叔叔来的时候,未然和那女孩儿也兴尽待归了,在车上,未然与那女孩儿一面吃着零食,一面拿出之前捡拾的贝壳相互比划。说真的,未然捡拾的那些贝壳真好看,尤其是那一个水瓶座似的贝壳,更让未然感觉到莫大的收获。那女孩儿似乎也很中意那个贝壳,便似不好意思的和那叔叔说了什么。那叔叔侧着身子问未然:“靓仔,你那个贝壳可以送给宁宁吗?她挺喜欢的。”那叔叔说这个的时候,叫宁宁的那个女孩儿也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未然,未然说:“恩!还有许多贝壳呢!只要她喜欢,都送给她吧!”说完后,那叔叔对宁宁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宁宁转过脑袋看着未然,那一脸的愉悦使得未然也笑了。其实未然挺舍不得的,再者,也想拿回去做个纪念。宁宁挑选了几个后,将她认为的也十分好看的一个小贝壳送给了未然。那个小巧的贝壳未然还留着,像一颗小石子。据说每一颗石头都有其独特的意义,根据它的分量,以及你闭上眼睛后所感觉到的……
未然回想起这些的时候,他所乘坐的客车也已经到站了。不过要到达他要去的那所学校,还得坐上半个小时的大巴。
那天,未然穿着一件露肩的T恤儿,因之前小姨说了,给他的几百块钱他可以自行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与阿龙哥一起去买了两件衣服、一双耐克的运动鞋,去逛商场的时候,看见了位于一隅的写有“纹身”字样的小店,便决定进去纹上一个什么。那店主问他想纹什么,并拿了许多图案给他。未然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构思自己想要的图案。翻着翻着,未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问那店主:“请问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纹身么?”那店主道:“当然可以,要不你先画个草图?”未然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了半个心,并且在半心的下面也画了半个心,不过下面的那半心要比上面的半心大。店主看到这个图案后笑着问他:“你是不是对哪个女孩儿有所承诺?”未然笑道:“也是,也不是吧!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起,不过现在还算是在一起的,而且真的很想和她走下去。”那店主也笑了,问未然:“那你下面的那半个心画吗?”未然想了想,“不画吧!如果以后能在一起的话,我会来完成这个图案的。”未然之前并不知道,原来纹身是很痛的,并且纹了之后,被纹的那一块儿还会有血冒出来,所以一纹好之后,那店主就用凉油擦拭了被纹的那块儿……
未然曾因这个纹身受到父母的斥责,不过既然已经纹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好在未然并不是混子,也并不是以此觉得自己不得了的人。
那天,未然背着一个大包包,右手拖着箱子,左手还抱着一个篮球。前面提过,未然当时穿着一件露肩的T恤儿,纹的那个图案自然就显露在外面。进校门的时候,那门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未然友好的笑笑,想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岂是一眼就能洞穿的呢?”
那所学校离W市的商业中心很近,未然还未进去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场上军训的同学。那天,未然走进去后,在女生宿舍楼下荫蔽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一边“打望”着那些穿着军装的同学,一边拿出手机把玩着。这是未然的第二部手机,平板的。其实未然比较喜欢翻盖的那种,第一部手机就是。只是有一次,未然坐那种小型的面包车去他一朋友家时,竟遗失在了那上面,未然知道,手机从包里滑出来的时候,那司机是明明知道的,但没有说。
未然到了他想去的地方后叫师傅停一下,门还没有关好,那车已经启动了。未然连忙追上去,问到:“好像还没给车费呢!”那师傅一愣,立马说“是啊!是啊!”未然给过之后,站在马路边上的时候自然的摸了一下包,发现手机不见了,正在回想可能是在哪里弄丢的,忽然才想起之前那师傅忘了收钱而急于开车离去的情形。
其实那个手机并不值钱,但里面有很多朋友以及一些老师的电话号码,他连忙在公用电话亭打那个电话,没想到已经关机了。情急之下,他马上报了警,“喂,您好,请问是派出所吗?”“是的,你有什么事?”“我手机掉了,可以报案吗?”“可以,不过你要来派出所填一张表,就算立案了。”未然不知道报警这么麻烦,打了辆的直接去了派出所。到了之后,看见两个警官坐在里面,其中一个正在浏览什么网页,另外一个见未然进去,问到:“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恩。”未然回过话后,那个警官就将一张表递了给他。未然一看,上面要填写的资料很多,心想:“早知这么麻烦,就不来了。”不过既然来了,未然也只好慢慢填好。不过那手机的型号,未然始终不知,因为未然的第一部手机是他二舅给的,拿给他的时候除了还有个充电器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可惜的是,未然也不不知道那车的车牌号,不然应该很容易找到那个人的,至于找到了,那个人会不会承认,则是未然亦未想到的事。出了派出所,未然很有些愤愤不平,不仅是派出所那警官的态度(未然问那个警官:“请问什么时候开始去找呢?”那警官说到:“一部手机而已,你看,这里还有这么多张表,我们是要慢慢来塞”),还有就是填表的麻烦,至于丢失了手机,则似乎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要找回的几率,几乎是零……
未然正一边张望一边把玩着手机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一看提示,是二舅。未然的二舅是W市的,不过W市有三个大的区域,主城是商业中心,而未然二舅所在的地方,是在离主城也约莫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并与未然第一站下车的那块区域是相对的。
未然的二舅还没有来的时候,学校那天的军训已经结束了。未然抱着球来到长椅前的*场上,轻拍几下后,便一个跳投,球进了。未然心想:“看来今天是一个幸运日啊!”玩了一会儿,未然见二舅进来了,连忙收拾好球前去招呼。二舅将未然报名等事办妥之后,便陪着未然一起去宿舍。未然的宿舍有点夸张,在十二楼的最里边,而且还没有电梯!东西放好后,未然的二舅离开了。空荡荡的寝室里只有未然一个人,他躺在铺好的床上,一遍一遍的翻着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无奈却不知道打给谁。那时候夏杰还没有办手机,而且估计也是在那天去报名,不知道那所学校有没有电话。未然发现,这里的设施十分的简陋,厕所是多人的,而且蹲大便那里还没有门,只有一块稍微可供遮掩的折角。另外,洗衣服、洗澡也都是在一块儿,而且走廊若没有开灯的话,看上去还很是阴暗。
躺了一会儿,未然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愈加近了、近了,只见一个同学和一个成年人走了进来。未然忙起身,问到:“你好,是新来的同学吗?”未然对那个年纪相仿的青少年说。那青少年立马回到:“是啊!你也是吗?”“恩!”这时,未然也帮着那位同学一起收拾床铺。这里的床是那种上下两铺的,而且都不太扎实,一动,还能发出声响。那个成年人是新来的这个朋友的爹爹,来自奉节,他们那边的爹爹和父亲是不一样的,好像是父亲的兄弟那种吧!那新朋友叫朴云,相互做过自我介绍后,朴云的爹爹看见他已经交了新朋友,便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离开了。先前看见未然臂上的纹身时,朴云的爹爹还开玩笑似的问未然:“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未然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笑着回到:“还是学生啊!这个纹身只是为了纪念一个人!”未然这样说过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纪念?”莫不是意味着只有过去没有以后了么?未然笑了笑,觉得他的这些想法有够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