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经过多年的风沙,战乱,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在落日,黄沙的掩映下,愈显悲壮,朱元璋正派人在其北部修建更为雄壮的嘉峪关,自此,玉门关,便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王之涣的那首《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也已成为了遥远的记忆。
和风朔朔,铁马铮铮,时而扬起的风沙,突显一片苍凉,落日,毫无遮挡,那一片五彩云翳,透着一片金黄,无限遐想。
江婉婷站在断垣上,拼命地喊着师父,留下的尽是风吹黄沙空旷的声响,四周,除了黄沙,一望无涯,遥远的三危山,北塞山,祁连山,蜿蜒逶迤,绵延千里,雾笼云遮。
师父,你在哪里?江婉婷有气无力绝望地坐在了地上,自言自语,一望不到头的沙漠,不知何去何从,风吹乱了她的秀发,脸变得灰黄。
王残月看了一下四周,这里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无数的尸体半掩在沙里,王残月在附近找了整整一天,尸体几乎全扒出来了,也没有找到关于华阳真人的任何线索。
王残月的面色沉郁,神思凝结,萧若泪在旁解忧地道:“残月,你别着急,没看到华阳真人,这是好事,说明他还不至于遭遇毒手。”
王残月没有吱声,这个道理他也懂,看着江婉婷声嘶泪下,愁肠百结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痛,来到了她的身前,拍了拍她的头,一路上,看着她焦急的心思直奔玉门关,也没有细问,只知道她们一行人就剩下了她和华阳真人,至于发生了什么,江婉婷没有说,看她的样子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也是经历了无比的凶险。
“你走开,都是你,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也不会分开,”江婉婷扭身推着王残月,哭得好伤心,用手涂抹着眼泪,顷刻,就变成了一个大花猫。
王残月的心情也是异常的沉重,对与错,是与非,很难说的清楚,眼前,又模糊地闪出那个黑衣人,王残月心里自嘲地暗道,哼,黑衣人,你真的是很有实力啊,够阴毒,在这大漠里,能安插这么多的高手。
风,依旧不止,黄沙慢慢地蠕动,把那些尸体掩埋。
日已西沉,王残月看着笼罩的夜幕,遂道:“萧大哥,看来,我们今晚得在此处安歇了。”
萧若泪顾虑重重地道:“是啊,去那边吧,好歹城墙四壁还在,虽少了半边顶棚,但也能遮风挡沙。”
王残月看了看,怅然若失,叹道:“也好,也只能如此了。”
萧若泪又语重心长地规劝了一句,一定要保护好水,在大漠里,没有水,就等于丢了性命。
王残月看着他们都取出了干粮,吃了起来,江婉婷依旧坐在那边,神情落寞,便走到了她的跟前,陪着她一起坐着,江婉婷见到了他,如同见到了瘟神,身子扭向了一边。
王残月把干粮和水递给了她,见她不接,凝望着湛蓝的天空,苦闷地道:“婉婷,我知道你是为了师父的事,一直跟我拧着,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急呢?你总该说说你的经历吧,我也能知道师父的一些情况啊。”
“不用你管,你走开,当初你一拍屁股去找你的相好了,害得我们这些人到处找你,六年了,沁南姐姐她们还生死未卜,如今师父又------”江婉婷说着,又忍不住地掩面而泣,这些年来,她和华阳真人相依为命,俨然成为了自己的父亲。
“相好的,这又从何说起啊,”王残月简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安慰道:“我知道当初我不辞而别,是我的不对。”
萧若泪看着二人你扭我歪的,便也走了过来,递过了一个手帕,道:“婉婷妹妹,我知道你心里痛苦,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好了,快吃东西吧,你师傅没事,恐怕他现在还在找你呢?你想想,你师傅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有事呢?”
江婉婷看着萧若泪,知书达理,和蔼可亲,怨气稍有缓解,止住了啼哭,经不起他再三的解劝,遂讲起了那段不愿提及的往事。
楚王府,度空大师看到了王残月留得书信,吓得面如土色,气冲斗牛,半刻也不敢逗留,便和华阳真人等一商议,一起去辞别楚王朱桢。
当朱桢得知是自己的内弟,也是气愤异常,看众人执意要去,再三婉留也是徒劳,便赠了盘缠,洒泪相送,回府后,也暗中派人前去查找。
度空大师等人一路北上,一是要找寻王残月,二是要去投奔韩城关。
一路上,度空大师寡言少语,神情呆滞,反复地琢磨着王残月的去向,最后断定去找那个小妖女的可能性最大,上一次被白思昭搅合了,只是一面之缘,又无名无姓,人海茫茫,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觉得心如火焚,左右不安,遂拉过华阳真人道:“华阳,我看你们先去塞外吧,我一个人去找残月,这么多人属实不方便,我曾答应了定远侯,总不能不尽责而食言吧。”
华阳真人看着度空大师神情散乱,深知他的心思,的确,人家那么信任地把儿子交给你,寸功未教,便给人丢了,属实说不过去,可眼下,他们三人都是单身,漂流惯了,无所谓,这一下子带了这么多的女眷,去找,着实不方便,便同意了。
华阳真人送走了度空大师,又继续北上,江婉婷体质比较弱,年龄又小,一路上,风吹日晒,病病歪歪,华阳真人无微不至地照料,如同亲生,不管天气多么炎热,始终背着她。
这一日,几人来到了通山镇附近,正欲坐下来休息,忽闻喊杀声渐进,几人惊慌,纷纷拿出刀剑,相拼,还是围攻玉柳山庄的那些人,为首的却是白思昭,莫凌虚摆剑和他大战。
华阳真人见来人众多,便悄声道:“柳云姑保护着柳沁雪,柳沁南保护着柳沁春,一起跟着我往外杀,若是失散了,到前面的肃州集合,”众人会意。
华阳真人则把江婉婷抱在了怀里,往外冲杀,一条拂尘如万千刀刃,拂尘划过,血溅长空,华阳真人杀着杀着,回头看时,柳云姑等已不见,便又回身去解救,来来回回,东闯西突,最后却未见她们的踪影,华阳真人骇然,见自己已筋疲力衰,不敢硬敌,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天色大暗,华阳真人歇息片刻,便把江婉婷放在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树丛里,让其不要出声,遂又杀了回去,一直杀到天明,黑衣人越来越多,华阳真人且战且走,往岳州的方向而去,分散他们,引开敌人。
华阳真人甩开了追兵,转了一个圈,迂转回来时,这里的战斗已接近尾声了,处处是黑衣人的哀嚎,寻找了一遍,徒劳,华阳真人不敢怠慢,赶紧来到了那个树丛,见江婉婷已在惊恐中睡着了,浑身不住地发抖,知道一定还在做着噩梦,华阳真人遂抱起了她,心中仍挂牵着,又回去找了一圈,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华阳真人暴怒,抓起一个尚有气息的黑衣人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见华阳真人怒气冲天,杀气扑面,不敢隐瞒,诺诺地道:“我们是锦衣卫的人。”
“你们为何要杀我们,”华阳真人见他摇头,便又问道:“你们的头领是谁?”
黑衣人道:“都是奉了锦衣卫都御使蒋献的命令,这次负责的乃是白思昭。”
“白思昭,难道他是锦衣卫的人,”华阳真人若有所思地松开了手,情知此地不宜久留,遂背起江婉婷,不敢走大路,昼伏夜行,在隐仙客栈处又遇到了武毒阳,又是一场恶战,华阳真人浑身伤痕累累,自知身单力薄,不能力拼,辗转数天才到了肃州,隐居在好友的遗孀张大娘家里,白天,华阳真人出去打探,一直过了三个月,莫凌虚他们如石沉大海,音信皆无,华阳真人见肃州也有黑衣人的踪影,便带着江婉婷,趁着夜色,悄悄地踏上了沙漠,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到了韩城关那里。
看着江婉婷眼中含泪,王残月的手握得紧紧的,一提起白思昭,牙咬得嘎嘣直响。
萧若泪则又问道:“那你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呢?”
江婉婷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韩叔叔那里,华阳真人仍放心不下,要出来寻找,被韩叔叔制止了,于是华阳真人便收我为徒,天天教我些剑术,韩叔叔则派了数人出去打探,得知柳姑姑去了峨眉山,莫叔叔和三位姐姐则是毫无音讯,一晃就是六年啊,那一天,我师父听说武当被灭,心头悲哀,情急要去追查原因,我便央求着要去,我师父不允,这六年,我的心里没有一日不想念我的三位姐姐,我早就收拾好了行装,等我师父走的那天,我便跟着,我师父也无奈,只好把我带上了。”
江婉婷拿起水囊喝了口水,道:“不想缠蛇剑出,刚到玉门关就遇到了任雪阳,和我师父大战,任雪阳受伤逃走,我师父也受伤了,去了肃洲养伤,过了三天,听说莫凌虚到了玉门关,便也不顾身体,谁曾想是个骗局,在那遇上了七绝圣手雷公锤田是非,即使我师父有伤,此人也打不过,但却有屡败屡战死不要脸的精神,打了三天,我却被五行轮项堃迷晕掳走了,就这样了。”
萧若泪的眼神凝重,七绝圣手,十三幽灵客,究竟是为谁效力,黑衣人,锦衣卫,好可怕啊,像天罗宫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啊。
王残月想起了张重九的话,此处都是黑衣人的领地,遂道:“你们先去睡吧,此处别看一目千里,但不可掉以轻心,此次这个少庄主为了缠蛇剑处心积虑,不惜一切代价呀,他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你们也要警觉点,我来放哨。”
萧若泪道:“也好,咱俩轮班放哨,等到了天山,见到了缠蛇剑,一切就水落石出了,”说罢,扶起江婉婷到了残垣里。
王残月坐在了一个比较高的土台上,这里可以看到四面八方,遂运功调息,这些天净顾着赶路了,内伤也没好好地调整,身上这股阳气成了他最大的担忧,也许当时不应该意气用事,王残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管怎样,都要先把伤养好,前方虎豹豺狼,还不知有多少的硬仗啊。
孟婵娟见萧若泪和江婉婷二人谈天说地,颇有玩味,心里很高兴,便也不去打扰,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王残月的身旁,看着他心神不宁,忧虑重重,打趣地道:“怎么,看着心上人和别人好了,心里不痛快,”边说边偷眼看着王残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