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柳叶被其它男生架起按着,生生地受了一记恨极而发的大耳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呸!”
柳叶侧头吐了一口血沫,有气无力地微笑道:“我就说了,你除了有个好出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连打人也是软绵绵的。”
张洪军捂着下身,有些摇晃地站着,刚才柳叶的那招“撩阴腿”,实在有些狠毒,令他一时三刻都忍受着那股刻骨的刺痛。
听着这讥讽的说话,张洪军那张红肿变形的脸上,肌肉阵阵扭曲,红着眼睛怒吼道:“放开他,今儿我非要整死这孙子。”
张洪军其实和柳叶一样,都是父亲早早身亡,但他父亲却留下一笔分额不少的遗产。他母亲正是靠着这笔资金,以精明的眼光,强大的交际能力,硬生生地将这笔钱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终于有了现在这家堪能排进全市前三的张家企业。
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很多人往往有着一种仇富心理,于是乎,女人背后的故事便开始上演各种的版本。
当然,无非是什么“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往往站着几十个男人”,“黄蜂尾后针,害死丈夫夺家产”。
可人往往忽略了,成功背后,更多的或许是几十倍的辛酸。
当然,张洪军身为优而质的“富二代”,很明显是不会领会到什么地辛酸的。
他此时已经被怒火烧昏了头,被一个一直都是卑躬屈膝的小角色这般羞辱,那股天生的优越感如何受得了?
人陷进愤怒的境界中,往往会做出些失控的事。
几声惊呼此起彼伏,张洪军从挎包里抽出一把刀,朝着对面那个令他蒙受羞辱的小人物身上,狠狠捅了过来。
瞬时间,柳叶的心都快跳上嗓子上了,脑海中突然现出几个“懒驴打滚”的大字。
“懒驴打滚”这招是怎么用,柳叶不大清楚,但以他多年来挨打的经验,满地打滚是熟门熟路之极。
于是乎,柳叶往地上一倒,朝侧边滚了过去。
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那把小刀躺在跟前,在昏黄的路灯下,雪亮生辉。张洪军则是呆若木鸡,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趁他病,要他命,这句话即便是柳叶这种小人物,也能领会到。
柳叶咬着牙,奋力冲前,双手使劲地捏着张洪军的脖子,借着前冲之力,将他撞至天桥的横栏上。
张洪军的腰间被冷硬的栏杆撞了正着,一股钻心的痛楚刹那传上大脑皮层,狠不得悲嚎几声以求发泄,只可惜脖子被人死死扣住,只能如宰割了的公鸡般,低低地哼叫几声,面色潮红一片。
“哈罗,咱们又见面了。”柳叶面无表情,双手却是毫不留力,“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张洪军胸前被他整个人重量压着,腰间又被铁栏顶着,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受阻,哪里出得声,双手在半空中乱扯。
那些男生平素虽然距着张洪军小打小闹的,混吃混喝之流,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惊叫几声,都一窝蜂似的跑掉了。
“现在也没别人了,你也不用怕失了脸子。”
柳叶摇头甩掉额头流下的鲜血,眯着眼睛,放缓语气说道:“我们俩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等到脖子上的力度慢慢减却,张洪军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双手突然掳实柳叶的头发,发了疯地叫道:“我呸,要不弄死我,不然到时走着瞧。”
柳叶想不到在这种境地,这富家公子竟然还如此硬气,失神之下,双脚蓦然离地,两人几乎掉下天桥。
“我认栽了,你这个疯子!”张洪军还真以为是柳叶故意为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慌张地尖叫起来。
柳叶强压下恐惧的情绪,一把将他扯上来,两人双双摔倒在天桥上。
显然,张洪军的身体素质,远胜于柳叶。
柳叶一口决绝之气过后,只觉得浑身酸痛,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
而张洪军却一下子爬起来,捡起地上那把刀子,捋了捋衣袖,胳臂上青筋暴现。
“弄死我,不然你以后肯定过得不舒坦。”热血一过,柳叶全身的力气仿佛也消失了,暗叹一声,直视着那对似乎能剜人的眼神,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
“呸,老子一大老爷们,说的话当金子使。”张洪军出乎意料的洒脱,转过身后步履蹒跚地走了,柳叶瞧着他时不时捂着裤档的背影,直想发笑。
“照顾好李彤,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听着这故作成熟的幼稚话语,柳叶恍然大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自己这些年受的欺负,皆是因为这小子对李彤有意思,嫉妒了!
讨厌与喜欢是一对孪生子,决定往往在于一念之间。
柳叶突然发现,其实这个硬气的小子还是挺可爱的。
笑声忽然抑止,柳叶身上阵阵鸡皮疙瘩突起。
一只布满皱褶的枯槁老手缓慢地摸上了他,沿着手掌,坚定地摸向身体。
柳叶有种想哭的感觉,全身竟然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摸遍自己全身,最后还停在*有杀气之处,毫不迟疑地捏了又摸。
难道碰上了传说中的断背山传人?
刹那间冷汗潸潸,柳叶只觉得背部冷冰一片,臀部不由自止地紧缩几下。
“我饿了。”
正当柳叶突然重新得到身体的控制权,一下子弹跳起来时,那个一直躺在旁边的瞎子老人坐直了身子,沙哑地说道。
“你饿了干我屁事?”被个陌生老男人摸遍全身,柳叶无名之火熊熊燃烧,只是对方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他也不好发作。
“你怎么没死?”瞎子老人也不生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你怎么可以不死?”
被人这般咒骂,泥塑菩萨也会发火,柳叶眨了眨左眼后,脸色骇得苍白一片,作了个揖后掉头就走。
“我饿了。”
听了这重复到乏味的说话,柳叶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迈出的左脚停在半空,姿势很可笑。
老天啊,你这是在玩弄我么!
柳叶在心底悲嚎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后背已经湿透了。
“老人家,我去买些东西来孝敬您。您放我走吧。”
没有回应,但身体却又能动了,于是柳叶这次真的用尽吃奶的力气,像兔子一样抱头窜跑。
直到跑到街头转角的宵夜档处,人气稍为鼎盛,柳叶才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眼已在远处的天桥。
究竟要不要打些东西过去?柳叶犹豫了,头疼得要命。
想到如果处理不当,将会惹到一身骚,柳叶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破财消灾。
冲到宵夜档老板跟前,“啪”的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叫道:“老板,有啥好的东西,给我打包一份,要快!”
那老板被吓了一跳,刚想骂几句,却堆上满脸的笑容,讨好地说道:“客人,我这虽店小利薄,但种类却也还算多的,你看想吃些啥?”
也怪柳叶此时的样子太过狰狞了。
遍体鳞伤不说,脸上的肌肉不规则地跳动,双手在口袋中乱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老板见柳叶没回话,虽然有些胆怯,还是重复了一次。
柳叶心中暗喑叫苦。
从李彤那儿出来时,身上只剩下十块,能买个啥!
“来个牛肉炒河粉,要多肉,一定要快!”
很快,牛肉河粉便打包放在柳叶面前,那老板笑道:“你看,速度满意不?”
柳叶很满意,也很纠结,最后掉下十块钱,拔腿就跑。
“哎,客人,十八块一份……”
老板朝着那快速奔跑的背影,啐了一声:“晦气,就当是喂狗了。流氓了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