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永丰从台子一角走了上来,张明炯对他说:“间隔时间稍长一些!”
“嗯。”史永丰应了一声。
看着头缠红布,双眼凶光暴露的史永丰,尤其是他怀里抱着的那把宽如铡刀,寒光四射的鬼头刀,这些跪着的土匪已经亡魂出窍,但那个刀疤脸依旧面色不改,竟然看着史永丰笑了笑。
这时,台子底下一个年轻人问身边的一个老头:“大叔,刽子手头上缠红布是啥意思,你再看他的眼睛,那么凶干啥?人家又跟他没仇没恨的!”
“娃呀,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里头的渠渠道道多着呢,头上缠红布是避邪用的,至于目光凶狠,你也不想想,那些将死之人到现在还有什么害怕的呢?如果刽子手的目光压不住他们的目光,那么犯人死后的鬼魂必定要缠上刽子手!几千年了,都是有讲究的。”老头卖弄似的说。
“噢,是这样啊!”年轻人说。
史永丰看着跪成两排的土匪,转头对张明炯说:“让他们围成一个圈,中间竖起白布。”
张明炯虽然不知为何,便还是吩咐人照办。不一会儿,台子中间竖起一张白布,土匪们被押着围成一圈。
“大叔,这又是啥意思?围成一圈干啥?象小娃玩丢手帕游戏似的!”青年人问老头。
“这是为了减少犯人死后的戾气,暗示人生圆满,不要再让他们死后怨气不散,惊吓活人!”老头说。
“那在中间竖起白布又是为啥?”年轻人问。
“看过《窦娥冤》吗?”老头问。
“看过。”
“窦娥说‘如果自己有冤,则六月下雪,血不落地,飞溅三尺白绫!’其实那是戏剧需要编的,真正的意思,是防止砍头后血溅到别人身上。”老头说。
“大家离得这么远,能溅上吗?再说了,头一掉,血应该流在地上!”年轻人疑惑地说。
“你不知道了吧,其实我也是听先人们讲的,头刚被砍掉后,血并不是流在地上,而是向上喷!”老头说。
“向上喷?不可能吧!”年轻人不相信地摇着头。
“看看就知道了。”老头顾不得再向年轻人解释了,伸长了瘦瘦的脖子向台子上看着。
虽然太阳越来越暖和,但地上的雪并没有融化多少,大地一片白茫茫,惨白惨白,让人看着十分的不舒服。
史永丰走到第一个土匪跟前,并没有象人们所听说的那样,高高举起鬼头刀,猛力剁下,而是静静地凝视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人头落地,血光四射,有的大人悄悄地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害怕吓着小娃。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响,惊飞了觅食的飞鸟,也吓得人们一缩头,原来这三声枪响是代替以前的三声追魂炮!
枪声响过,史永丰手握鬼头刀柄,将刀背紧贴在右小臂上,左手朝着第一个土匪的后脖子用力一拍,‘啪’的一声,那个土匪‘妈呀’一声恐惧地尖叫,他把手当成刀了!脖子一紧,当发现不是刀时,脖子再一松,就在此时,只见史永丰扬起右小臂,贴着小臂的鬼头刀迅速地切向土匪脖子,‘扑’的一声,土匪连叫都没叫出来,头随着刀的切下,耷拉在胸前,只连着喉结处三寸宽的肉皮!
人群一片惊呼,胆小的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从手指缝里向台上偷看着,张明炯和郑铭河也睁大了眼睛。
郑铭河说:“怪了,咋不是砍,而是切!”
张明炯目不眨睛地看着,嘴里说:“要不咋叫绝活呢!”
“这就是你所说的‘胸膛挂印’!”郑铭河想起了张明炯说过的话。
“对,胸膛挂印!当年只有给刽子手钱的人,才能享受‘胸膛挂印’,家属收尸后缝合尸体方便些!”张明炯说。
“噢,原来这样!呀,你看!”郑铭河突然指着挨刀的土匪说。
只见掉头后的脖颈处并没有立即流血,而是象拉完屎的*一样,使劲地向内收缩着,突然,那收缩的皮肉猛地张开,一道红光疾喷而出,洒在竖起的白布上!然后身体抽搐着歪在地上,双脚狠命地蹬了几下地,反绑的双手也死死地抠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之中,最后四肢一松,断头处的血还在不停地向外冒着。
人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也吓呆了!
其他跪着的土匪见此惨状,多数大小便失禁,尿臊臭味慢慢地在台子上散开,有几个胆小的当时怪叫一声,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旁边立即有人端着水把他们泼醒,张明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杀一儆百!
“高啊,真是高,不愧是绝活!刚才他拿手拍脖子干啥?”郑铭河问张明炯。
“那是为了寻找颈椎间的缝隙,一拍脖颈收缩,当放松时缝隙就大了,这时再下刀就不会碰着骨头了!”张明炯说。
“真是绝了,怪不得跟切豆腐一样利落!”郑铭河夸赞着。
张明炯笑了笑,说:“在大清那会儿,如果没有人给刽子手送钱,那么一刀切下,人头就象皮球一样,满地乱滚,有的还瞪眼张嘴,死不甘心!”
“这么说,咱们替那些土匪省了不少钱哪!”郑铭河笑道。
“可是他们非但不领情,现在肯定恨死咱们了!”张明炯说。
“哈哈哈!”
在郑铭河与张明炯的谈笑声中,台子上的白布已经变成了红布,二十多人的血骇人的喷射着,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史永丰来到最后一个土匪,也就是那个刀疤脸跟前,刀疤脸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仰起脸对史永丰说:“好快的刀哇!莫非你就是我们当家的常提起的那个‘一刀死’?”
史永丰没有说话,双目凶光暴闪,刽子手有个规矩,就是最好不要和犯人说话!
“嘿嘿,不是我临死前骂你,你羞先人呢?杀了一辈子的人,到老来成了稀怂孬种,连这个都不敢承认,放心,爷我死后肯定不找你算帐!”刀疤脸笑骂着史永丰。
“你娃狂啥嘛?爷我杀人就跟切西瓜一样,早都习惯了,这跟杀鸡宰鹅没啥区别,如果死后都来找我,那我早就见阎王了!再说了,人过六十即福寿,我的胡子跟球毛都快接上了,还怕个球!来吧,伸脖子!”史永丰教训着刀疤脸。
“六十多的人了,肌肉还是这么发达,大冷天的,单衣单衫也不怕冻病了!来吧,但我有最后一个要求?”刀疤说。
刽子手有一个习惯,确切地说是一个规矩,在杀犯人前赤膀露臂,单衣单裤,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谁定的?
“啥要求?”史永丰有些惊奇地说。
“我不要跟他们一样的死法?”刀疤说。
“咋了?你还想挨枪子?可是张东家不会同意的!”史永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从后面砍我的头,就从正面砍,而且不要让我的脖子和身体连着皮肉,一刀下去,人头落地,那多痛快呀!你看看那些,都把头耷拉在胸膛,跟低头认罪似的,一点骨气也没有!”刀疤说。
“嘿嘿,没看得出,你还真是一条硬汉子,不过,我告诉你,那叫‘胸膛挂印’,以后缝尸体方便,免得缝得不周正,下辈子歪着脖子,跟得了甲状腺一样,在以前只有给我们送钱才能享受‘胸膛挂印’,你就知足吧。”史永丰说。
刀疤还是执意要求,但史永丰哪里能听他的!一个将死的土匪,算个球毛!
看着史永丰不同意,刀疤脸身子慢慢地缩了起来,在史永丰走到他身边时,刀疤脸突然张嘴一扑,狠狠地咬向了史永丰的裤裆处,一口叼住,死不松口,象一头饿极了的狼咬住猪尾巴一样!
“啊!”史永丰哪能想到刀疤脸会有如此一着,被咬得失声惨叫,鬼头刀早都扔了,双手拼命地推着刀疤的头。再说了,刀疤咬得也真是地方,男人最宝贵,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旁的士兵也慌了,胡乱地用枪托砸着刀疤脸,但刀疤脸就是不松口,牙齿已经深深地陷进松驰的皮囊,而且上下两排牙相互错着,‘葛吱吱’响着,跟嚼牛皮筋一样!
看着突发的情况,张明炯和郑铭河已经站了起来,台子底下的人也乱纷纷地叫嚷着。
“这人真有血性!”
“不愧是土匪,死前还要咬一口!”
张明炯看着郑铭河说:“咋办?”
“开枪!”郑铭河果断地说。
郑铭河话音一落,只听得几声枪响,刀疤脸的背上冒出几朵血花,但他的嘴还是紧紧地咬住不放,史永丰已经疼得大声惨叫。
又是几声枪响,刀疤脸还是不松口,史永丰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李营长,拿刀把他头剁下来,看他松不松口!”郑铭河朝李东强说。
李东强捡起史永丰的鬼头刀,猛地挥下,‘喀嚓’一声,刀疤脸顿时身首异处,终于,那张咀嚼发达的嘴慢慢地松开了。
李东强朝刀疤的头颅踢了一脚:“驴日的!真是匪性不改!死就死了,还把人家球咬了!”骂完后,他无意中抬眼朝鬼头刀看去,只见刀刃上磕出一个醒目的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