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将星从天降,安然此去怎安详?
一侯就要囚?里,二侯还得剁肉酱。
再说西伯侯姬昌接到纣王圣旨,当下就起了一课,断定此去多凶少吉,虽然尚无性命之忧,但当有七年牢狱之灾难免。心知天数已定,不可更改,所幸长子伯邑考如今已非凡夫之体,此去倒也再无大顾虑。乃对伯邑考道:“你速回西岐,密令上大夫散宜生主持西岐内务,善待西岐万民,到七年之期灾满后,孤自然荣归。你切要谨记嘱托,不可到朝歌接我。如今南宫适、辛甲诸战将,俱在陈塘关下,西岐空虚,不可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大难临头”伯邑考跪拜道:“父王既有七年之灾,我为长子,当代父亲前往朝歌,父王不必亲去。”姬昌道:“我儿,我也想逃避此灾,但天数已定,断不可逃,若乱了天机,徒自多事。你等专心守住西岐,即是大孝,何必代我受过。”又手书一纸,嘱咐母亲太姜元妃太姬,安心等待,用心教化众王子。次日,便打点行囊前往朝歌,因此去有难,不想连累他人受苦,故此只带了五十名随从照应。
西伯侯一路行来,夜宿晓行,连赶数日,闲来无事,便默默演练易数。有一天,就来到了燕山脚下,忽然心中一动,立时明白,急吩咐左右人等道:“快看前面可有避雨的村舍茂林,须臾间必有大雨降下。”跟随的从人纳闷,议论道:“老爷,此时青天朗朗的,又无云朵,雨从何来?……”话声未落,只见乌云立生。惊得众人急抢进茂林,刚刚躲避好,骤雨立至。滂沱大雨,直如瓢泼一般,雨下了半个时辰。姬昌又窥得变化,再吩咐众人道:“小心些,勿惊了马匹,雷来了!”话犹未了,一声巨响,霹雳交加。震得众人胆战心惊,团团挤在一处。又过片刻云散雨收,竟然立时丽日当空。
此时,西伯侯虽然浑身湿透,心中又有感应,乃吩咐道:“雷过生光,将星已然出现。你们快快四处寻找,与我把将星寻来!”众人瞧见前面的灵异,不敢违命,只得四下里寻找。正寻间,忽听得旁边古墓,有一声孩子哭泣的声音。急赶到前面,果然有个娃娃。有人说道:“此等古墓之地,怎会有孩子出现?想必定是将星无疑。不妨就将这婴儿抱与千岁看,如何?”西伯侯一看,这孩子哭声如雷,眼蕴光华,不是凡夫之相,心下大喜,暗想:“我命中当有百子,今只有九十九个,看刚才的卦相,该得此婴儿为子,凑成百子之数,天意如此啊。”即命令道:“此婴儿乃我命中之子,可暂托付前面村民代为养育,待孤王七载回来,再带往西岐。”
过了燕山,不想一路行来无村无舍,如何托付。又往前走了一二十里,迎面来了一道人,丰神俊伟,相貌清奇,宽袍大袖,一派仙风道骨,飘飘然有出世之相。那道人来到姬昌马前,稽首道:“君侯,贫道有礼了。”姬昌慌忙下马回礼,道:“姬昌失礼了。请问道长仙乡何处?为何到此啊?”那道人答道:“贫道乃终南山玉柱洞炼气士云中子也。因为刚才雨过雷鸣,将星出现。故贫道不辞千里,前来寻访将星。”姬昌听罢,早已明白,乃命左右侍从抱过所捡之子付与道人。道人接过来,看了看道:“果然是将星,怎的迟了这些时候才出现!”那云中子又道:“贤侯,此子与贫道有师徒之缘,正想带上终南山修炼,等贤侯灾满回归之日,再奉与贤侯。如何?”姬昌此时正发愁找不到人收养此子,若能托付于眼前道人,倒是这孩子的福气了。当下大喜道:“仙长一派道德之象,只管带去无妨,只是日后相会,我父子以何为证?”云中子道:“此子雷过现身,日后相会时以‘雷震’为名便是。”姬昌心中万分感激,敬礼道:“如此,不才感谢仙长。仙长请。”云中子乃抱了雷震子奔终南山而去。
此后,一路无话,进了五关,过渑池,渡黄河,穿孟津,来到朝歌,就下榻到金庭馆驿。馆驿中早已先到了三路诸侯: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西伯侯姜桓楚见了姬昌赶到,于是问道:“姬贤侯为何来迟了?”姬昌乃回道:“姜贤侯,姬昌因路中琐事羁绊,故此来迟,得罪了。”四位侯爷互相见过礼,同席畅饮。酒至半酣,南伯侯鄂崇禹因平时知道崇侯虎善会投机钻营,又结党费仲,仗着酒气胆子也壮,口无遮拦道:“姜贤侯,姬贤侯,不才有一言奉劝崇贤侯。”崇侯虎知他鄙视自己,因受了无心全忠教训,收敛了不少,况此番兵发陈塘关,未曾有丝毫战功,不敢造次,当下笑道:“贤侯爷有何事见教?不才洗耳恭听就是。”鄂崇禹道:“崇禹闻听他人议论,崇侯爷作恶多端,剥民利己。受私爱财,苦杀北郡万民。今日劝你痛改前非,否则悔之晚矣。”当面几句话,刺到崇侯虎痛处,就把崇侯虎气得怒火上冲,大叫道:“鄂崇禹!你出言忒是狂妄。我和你同是一样德大臣,你为何席前这等凌辱与我!兵发陈塘关,你被困群山,数月不能出,你有何能,敢当面以污言诬我!”姬昌早知崇侯虎如此,心下也有不平,于是指着崇侯虎道:“崇贤侯,鄂贤侯劝你俱是良言,你怎这等无礼!难道我等面前,你还要打鄂贤侯不成!鄂贤侯这番言语,也不过忠告之言。若有真此事,痛加改过;若无此事,自加勉励就是,何苦恶语相伤。”崇侯虎闻听姬昌之言,不敢动手。不提防被鄂崇禹一壶酒,劈面打到脸上。崇侯虎恼怒,探身来抓鄂崇禹,姜桓楚受无心嘱托,不敢怠慢,急忙架开崇侯虎,复又大喝道:“我等大臣相互厮打,成何体面!崇贤侯,夜深了,你睡去罢。”崇侯虎见众人如此,只得忍气吞声,自去睡了。
剩下三位侯爷,久未谋面,重整酒席,又欢饮起来。直到二更天,尚不曾散去。有一个驿卒见此,叹道:“千岁啊千岁!你们哪晓得如今凶险啊,只怕今夜传杯畅畅饮,明朝市曹血淋淋。”姜桓楚与姬昌早知有祸加身,因此时时机警,这叹息声虽然低微,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姬昌大惊问道:“是什么人,说此等话语?”众人俱答道:“我等不曾言语。”姜桓楚早脱凡体,听得真切,手指其中一人道:“分明是你随口说出,如何又不敢承认?”姬昌道:“若不实说,推出去斩了。”那人名叫姚福,闻听此言,急忙跪下道:“千岁爷在上,小人多嘴。这乃是机密事,小的因宫中有亲戚才知。姜皇后屈死西宫,如今朝歌胡妃独大,天子信胡妃娘娘,早早暗传圣旨,宣四位侯爷明日早朝,不问情由,一概斩首。今夜小人心中不忍,不觉脱口说出此言。”姬昌听罢,忙问道:“姜娘娘为何屈死西宫?”姚福见话已败露,不敢隐瞒,就把这些日子里,纣王诛杀太子,宫人饲蛇,胶鬲自尽一一说与二人细听。姜桓楚早从无心那里知道了这些事,倒还不觉如何。姬昌顿足捶胸道:“作孽啊,皇后屈死,殿下失踪,可怜成汤王室后继无人,我等明日一齐犯颜力谏,以正人伦。”姜桓楚叹息道:“纣王敕令我等共伐陈塘关,如今已有数月,劳民伤财不说还寸功未建,只恐我等明日无命力谏了。姬贤侯恩情,桓楚心领了,我东鲁按兵不动,鄂侯爷群山围困,明日我二人必然难逃大难临头,不能顾护与你,还望你多多自加珍重才是。”鄂崇禹道:“姜侯爷哪里话,我等虽然无功,但身为八百诸侯之首,岂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刀剑加身。”桓楚落泪道:“我女儿身为皇后,纣王原配夫人,又育下二子,列为国母,何等尊崇,尚还难逃屈死,何况你我几个误了王命的诸侯。”姬昌闻言,叹息一声道:“天意如此,忠良遭害,纣王自毁长城,天要成汤天下亡啊。”言及此处,各自触动心中烦恼,二人闷闷不乐,一夜无话。
却说费仲,自陈塘关割耳之辱回来后,就一直盯着有关于陈塘关的一切消息。前番四大诸侯共伐不力,费仲就欲进谗言。今日姜桓楚等送上门来,岂肯放过。况且姜皇后遭屈而死,皆因费仲胡姬二人奸计构陷谗言诬害所致,虽然纣王力定是谋逆之罪,但百官多有不服,一旦传于姜桓楚耳朵里,哪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赶尽杀绝,彻底去了心头之患。传旨官回来后,费仲得知,姜桓楚按兵不动,暗暗决意就要以此置姜桓楚于死地。当晚,连夜进宫,密见胡姬,商议毒计。
再说姜桓楚等次日,金殿面君,纣王道:“陈塘关窝藏朝廷反贼苏护,罪当诛九族,朕命你四大诸侯共伐,四十万大军,为何迟迟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关隘,今有人力证你等勾结反贼,共谋逆举,你等可知罪?”姜桓楚与姬昌早知有今日之灾,因此不欲多言,却气坏了鄂崇禹,破口大骂道:“无道昏君,早知你对我等必欲杀之而后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我等四大诸侯共伐陈塘关,你可知道十万兵马一动,须得耗费多少粮草军饷,会给我南郡百姓增加多少负担。苏护不过是不肯献女入朝,逃匿而已,如何谈得上谋反二字?成汤怎会有你这不肖的子孙,如今听闻你荒*酒色,诛杀忠臣,残害皇后与宫娥,追杀太子,*死胶鬲,哪一件不是罪大恶极,我等死不足惜,可怜成汤锦绣江山,毁于你手。”纣王闻言,暴跳如雷道:“反了,反了。与我推出去,皆乱刀剁死。”执殿官与众侍卫,绑了众人往外推。百官中走出费仲道:“陛下息怒,臣闻北伯侯素有贤名,又曾督造摘星楼有功,与他三人却不是一类,今番虽然无功,不妨容他戴罪立功,以昭陛下之英明示浩荡之隆恩。”费仲如今是国舅仗,又是纣王的宠臣,纣王当即道:“费爱卿之言有理,准了,就容他与朕待罪立功。鄂崇禹辱骂圣君,姜桓楚按兵不动,却是不能饶过,速速与朕占了泄恨。”又闪出亚相比干启奏道:“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姜桓楚威镇东鲁,多有战功,若言谋逆弑君,并无证据,怎能处以极刑;姬昌以仁义治西岐,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万民瞻仰,称为西方圣人。在陈塘关也多次苦战,虽然无功,却未曾一朝懈怠,鄂崇禹身担一方重任,勤于政务,保一方安定,皆是有功于社稷之臣。恳求陛下念在众人一片忠心,免于一死。”又有武成王黄飞虎奏道:“三路诸侯俱有甲兵数十万,精兵猛将无数,倘若臣民知道其君惨死,或有兵戈之乱。陈塘关下本就有西岐兵马十万,尚需姬昌督战,况且闻太师远征北海,今若内起祸胎,国将何安!愿陛下赦免之。家国之幸也!”又闪出微子、箕子、伯夷、叔齐、杨任等,具皆求情。也是天不灭西岐,合该纣王自绝江山。纣王看众人求情,乃道:“姬昌,朕亦素闻你忠良,平叛无功,本应严惩,看在诸位爱卿面上赦免你,你归去陈塘关后,当奋力攻城,速速拿下叛贼苏护等,朕自会给你加官进爵。姜桓楚、鄂崇禹谋逆不赦,敕令共伐陈塘,二人兵马不动,此为铁证,其罪当诛,勿再阻拦!如再谏言者,即与二贼臣同罪!”众人见纣王决意如此,惨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