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敲门声将秦伤吵醒,他疲惫地坐了起来,感觉头昏脑胀,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那人道:“我是晴云。莫兄,我奉师父之命,来给你换药了。”
秦伤强打起精神,起身去开门。
“莫兄,你的伤好些了没有?咦,莫兄,你怎么满眼血丝,是昨晚没有睡好么?”晴云诧异道。
修真之人,修为每进一步,精气神就会有很大的提升,像秦伤这样的修为,就是七天七夜不睡觉也没有什么,可是晴云第一眼看到他就见他精神疲惫、满眼血丝,难怪他要诧异了。
秦伤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还要劳烦晴云兄,实在是过意不去。”
晴云微微一笑,道:“哪里的话,等你再胜一场,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师兄弟就像亲兄弟一样,哪有劳烦不劳烦的。”
秦伤勉强笑了一下,把晴云让了进来。
两人在床沿上坐下,秦伤将上衣脱下。晴云替他解去绷带。才过了一晚,伤口已经愈合了一半,若是被普通人看到了,定然要惊异非常。不过看在晴云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奇特的地方。
晴云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洒在秦伤的伤口上,然后替他包好。道:“虽然伤口恢复的很好,可是伤势毕竟太深,在这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过多的活动。”
秦伤将上衣穿好,道:“我知道了,多谢晴云兄了。”
晴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放心好了,修为像孟宇这样好的,我们年轻一代弟子中不会超过三人,在接下来的比试中,前几轮中你应该不会遇到了。”
秦伤知道他说的另两人一个是蓝凝雪,另一个就是他,道:“谢谢晴云兄。”
晴云微微一笑,道:“我们飞云堂今天有师兄弟参加比试,我要去给他们加油鼓劲,没时间陪你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给住在附近的师兄弟说。”
秦伤点了点头,晴云说完就离去了。
秦伤又坐了一会儿,洗漱之后,走了出去。蓝凝雪的心意他已经明白,他对她当然也是动心的,可是,理智告诉他,若是为了他们两人好,他们必须尽快结束这段孽缘。向蓝凝雪坦白:告诉她自己不是什么“莫野”,而是巫神宫三公子秦伤,这显然是不行的。他必须想办法让她死心。
秦伤信步出了他居住的院子,不知不觉走到了断尘桥。只见孤寂冷清的断尘桥边,独自坐着一个紫衣少女,单手托腮,望着面前的滚滚云海出神。正是岫云谷的絮灵。
看到这个可爱的少女,秦伤心情也不禁好了一些,微微一笑,走了上去,道:“絮灵姑娘,你不去看比试,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絮灵回头一望,认出了是“莫野”,撅了撅嘴,道:“走到哪里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意思。”
秦伤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笑道:“孙非三呢,他没有陪你么?”
絮灵呆了一下,神情有些落寞,道:“那个矮矮胖胖的家伙去陪他未来的夫人呢,那还有人理我?”
秦伤自知失言,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我这不就在理你么?”
絮灵看了他一眼,随即噗嗤一笑,道:“你这人老是冷冰冰的,今天怎么有心情逗我说笑了?”
秦伤说了那句话,心中就有些后悔,六年来,除了心儿外他还没有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么轻薄的话来,想要将话题岔开,忽然看到蓝凝雪站在十多米远的地方怔怔地看着这边,他心头一震,忽然想到这正是一个让她死心的机会,便把心一狠,一把拉住了絮灵的小手,道:“我不是在说笑,我是认真的。”
絮灵吓了一跳,险些从断尘桥上掉了下去。秦伤手上用力,将她拉了上来,另一只手顺势揽住了她的纤腰。
絮灵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本来对孙非三有着朦胧的爱意,可是忽然冒出了一个叶离,她心中很是失落,现在秦伤忽然向她“表白”,而且做出了这样亲昵的举动,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在幽冥洞府骷髅路的时候他挥剑来救自己和孙非三的情景,不由得就痴了。
秦伤虽然没有向后看,可是他感觉得到蓝凝雪眼神中的不可思议,以及她忽然握紧了“凤啸”的手。他松开了絮灵的纤腰,但另一只手兀自抓着她柔软的小手不放,柔声道:“我们去看比试。”
絮灵晕晕忽忽地点了点头。
蓝凝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抓着“凤啸”的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哐啷”一声,凤啸神剑落在了地上。
山风吹来,她雪白的衣裳和如云的秀发一起飞舞,可是她的心,却越沉越低,越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将地上的“凤啸”捡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毅然没入那一片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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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伤拉着絮灵柔软的小手,投入广场上那一片人海之中,很快就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
絮灵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悄悄地拉了拉秦伤的手,道:“莫公子。”
秦伤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么?”
絮灵脸红的像涂了胭脂,用眼神指了指周围看着他们的人们。
秦伤会意,毫无在意地笑了笑,道:“是了,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你对神霄山有名的景点熟悉么?”
絮灵点了点头。
秦伤道:“那好,我们就去其它的地方观赏风景。”不等絮灵回答,他就腾身而起,脚下出现一道黑色剑芒,载着他们向广场外飞去,风驰电掣,转眼间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在絮灵的指点下,他们游览了神霄山大部分著名的景点,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比试已经结束,广场又回到了平时寂寥、静谧之中。两人手牵着手,絮灵觉得自己就像走在云彩上一样;可是秦伤却觉得,周围是一片冰天雪地,冰冷的寒气直侵入灵魂。
断尘桥上,一个孤单的人影正对着茫茫云海独自伫立。雪白的衣,如云的发,哀怨凄美,在黑夜中,绽放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絮灵看了身边的情郎一眼,又看了看前面那个美丽的让人目眩的白衣女子,胆怯地叫了一声:“师姐。”
蓝凝雪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落在秦伤身上,对絮灵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跟莫公子说。”
即便是絮灵,也感觉出了自己这个平日最亲近的师姐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又叫了一声“师姐”。
蓝凝雪淡淡地道:“你回去好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絮灵被人说中了心事,俏脸一红,看了秦伤一眼,柔声道:“那我先走了。”见秦伤点了点头,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蓝凝雪目送着絮灵的身影在消失在黑夜中,才回过头来,凝视着秦伤的眼睛,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伤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
蓝凝雪眼神复杂,既是愤怒,又是伤心欲绝,“你伤害谁都可以,可是你不应该伤害她。”
秦伤冷冷地道:“我不认为我这是在伤害她。”
蓝凝雪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哐啷”一声,凤啸出鞘,淡蓝色的光芒*退黑暗,照亮周围数米的范围。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在凤啸蓝色光芒的照映下,她的脸比之前又苍白了几分。
秦伤看了她手中的凤啸神剑一眼,蓝色的剑身倒影着他和蓝凝雪的影子。“若是我一定要这样做呢?”他毫不退让地说。
“那么,”蓝凝雪身前的凤啸神剑又亮了几分,而她的脸,也更加的苍白。“我一定会阻止的。”
秦伤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说:“蓝凝雪,我知道你是在吃醋。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像一块寒冷的冰疙瘩,我要玩,当然是要选择甜蜜可爱的絮灵了。”
蓝凝雪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凤啸神剑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化为三丈剑芒,璀璨夺目,带着横扫一切的气势,一剑向秦伤劈来。
秦伤在看到她脸色变化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意了。他的身体蓦地向后退出四五米,同时将墨血祭了出来。黑色的光芒在他身前组成了一个光盾,拦下了横劈而来的蓝色光剑。
“轰隆”一声,蓝色光剑劈在黑色光盾上,黑色光盾烟消云散,蓝色光剑也随即消散。借着反冲之力,秦伤连退了三步才将这一击的余势消解掉。他心中不得不惊骇蓝凝雪修为的高深。
只是还不等秦伤脚下站稳,眼前蓝光闪耀,蓝凝雪又一剑劈了过来。
蓝凝雪接连劈了四五剑,秦伤连连退后,转眼间已经退下了断尘桥。不过看蓝凝雪的架势,显然是没有就这样轻易放过他的样子,凤啸神剑不但攻势不减,而且一剑比一剑凌厉,再这样下去,秦伤今晚非丧命不可。
但就在这时,从断尘桥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秦伤和蓝凝雪一起回头,只见天无道长快步从断尘桥下走下,愤怒使他的一张赤脸又红了几分。
秦伤连忙道:“我和蓝姑娘正在切磋道法,打扰道长您了。”
天无道长狐疑地看了看蓝凝雪。蓝凝雪将凤啸神剑收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说:“是。”
天无道长又看了他们两人几眼,才道:“天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秦伤和蓝凝雪都说了一声“是”,转身往回走去。
岫云谷距离前山有二三百里,所以“较技大会”期间岫云谷的弟子都住在前山特别为她们建造的几座院子里面。从广场到他们住的地方,秦伤和蓝凝雪有很长的一段路同行。
蓝凝雪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走在后面的秦伤赶上来。秦伤明白她的意思,是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或许,他真的那样做了,结果就将会是另一个样子吧。
这一段路,两人都走的十分的艰辛。到分开的时候,蓝凝雪看了秦伤一眼,但秦伤却假装没有看到,头也不回地沿着通向自己房间的路走去了。蓝凝雪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更加的苍白,只是握着剑的手,更紧。
天上的灰云聚合,遮住了几颗昏暗的星星。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