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江在秣陵城下转了一个弯,向东继续奔流而去,“大江歌罢掉头东”正是此处情景的生动写照。钟山之下,有一处河汊港湾,三面高山环绕,一面直通江面,乃是孙策水师近3000士卒、数百条大小战船的母港基地。自从孙策与周瑜、周泰、陈武带领大军往征会籍,秣陵城中已无大将坐镇,韩当、黄盖这二位留守的水军将领商议,由黄盖暂时入城统领马步军兵,韩当则继续统领水军。
韩当乃孙坚旧将,对孙氏一门忠心耿耿,深知自己责任重大,故丝毫不敢懈怠,每日亲领数十艘水师战船在秣陵附近江面上巡逻,以防江北刘备、袁涣两军来袭。
过了数日,风平浪静,毫无敌情,士卒不免有些松懈,韩当大怒,欲处罚几人以严肃军纪。有亲近军官劝谏道:“将军,吕布大军现在淮南,兵威到处,无不胆寒,刘备、袁涣皆为其牵制,哪有军力攻我秣陵乎?兄弟们有些小疏忽,亦是常事,将军还是不要小题大做了。”
韩当怒道:“汝此乃何言耶?行军做战,乃国之大事,死生之道也,略有不谨慎,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我等身家性命倒是小事,危及主公王霸大业,我等就百死莫恕了。”
那军官闻言,一时无言以对,退下不语。正此时,忽有在桅杆顶部瞭望的士卒下来报告道:“将军,东边江面上来了几艘船只,看起来有些可疑。”
韩当闻报,不敢掉以轻心,亲自来到船头,以手在额头搭棚而望,果见有数只小船从东方逆水而上,紧擦大江北岸而来。小船上扯起白色风帆,水手们皆在奋力摇奖,但船速不快,感觉船上似乎装有很重的货物。
韩当即令所率船队靠过去,大声喝问道:“你等是什么人,来自何方?要去哪里?船上装着什么?”
小船上众水手见是孙策水师战船,面面相觑,皆有惊慌之色,突然一声呼哨,众人跳入江中,飞快的向长江北岸游去。见此情形,韩当立即传命追赶,但此处紧临江岸,水师大船唯恐搁浅,不敢过分靠近,追之不及,眼看着那些人不多时便游上岸,三五成群,逃入岸边芦苇荡中去了。
韩当心中暗道:这些人游水之速甚快,看起来水性纯熟,似是常年在水中过活之人,会是什么来头?江匪?私盐贩子?渔民?摆渡的?亦或是••••••东面数百里外广陵郡的刘备“锦帆”水军?
想到此处,韩当暗自吃惊,即刻率百余兵卒各持兵刃,小心翼翼的下到俘获的这些小船中查看,见其船舱中所载,满满当当,全是白花花的咸盐。
搜了数只小船,皆是如此,韩当常出一口气,心中暗道:看来这伙人是一帮私盐贩子。太史慈率军远在会籍,广陵城中,只剩这“锦帆”水军,面对近在淮南的吕布大军之威胁,陈登再大胆,也不敢此时遣“锦帆”倾巢来攻吧?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小心了?
韩当心自感慨,命将这几只装满咸盐的小船皆系在水师大船尾部,拖曳往秣陵而行。入夜时分,船队回到钟山脚下的母港,船上兵士打起灯火,正摇三圈,反摇两圈,水寨中守军见其对上暗号,知道乃是己军船队归来,奋力转动绞盘,打开寨门,拉起寨门前三道横江铁索(将铁索沉在江面之下,以阻挡船只靠近),放船队驶入寨中。
巡逻数日,士卒皆已疲惫,韩当命将船只停泊靠岸,兵士自去休息,自己则在水寨中又巡视一圈,见无甚异常,方回到寝帐,脱去戎装,换上便服,正欲就寝安歇,突然守帐卫士报称有孙策信使来到,韩当忙命请入。不一时,卫士领一人入内,韩当一看,只见这位信使身长近8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虽穿着普通,但难掩一股超群气质。韩当打量了一番,似乎觉得和此人在哪里见过,遂问道:“你是何人也?”
那人抬头,伸手将斗笠抬高数寸,韩当一见此人面容,脸上立即现出不可置信之色,随即变成狂喜,正欲出言,被那信使摆手示意,韩当醒悟,命卫士退下,见寝帐中再无外人,韩当给那信使施礼道:“周都督,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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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更时分,孙策水师水寨中一片寂静,大多数士卒都早已进入了梦想,只有值夜的哨兵们在来回巡查,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夜晚一样,耳边传来的只有永不停息的江水波涛声和不知名水鸟的鸣叫,夜深了,哨兵们渐渐迷糊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几只韩当俘获的装满咸盐的小船内,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小船船舱里装载的盐堆有个地方毫无声息的从下顶起,露出了一个暗舱的舱门,一个大汉悄悄露出头来,警惕着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一跃身跳在舱内,随后,数名大汉也相继而出。每只小船都是如此,一共有30余名大汉,皆身着劲装,手持利刃,集中在一起,领头者是一位身长7尺,肤色黝黑的精悍男子,正是刘备“锦帆”水军副统领,原刘表江夏水军都督苏飞。
苏飞将大汉们召集在一条小船上,小声问道:“兄弟们都到齐了吗?”一大汉道:“都到齐了。”
苏飞道:“今晚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按计划行事,杀死把守寨门的敌军,将寨门打开,铁索拉起,放兴霸(甘宁,字兴霸)将军率领的我军主力杀入,来个瓮中捉鳖,把孙策水师一网打尽。”
大汉们点头示意明白,苏飞一挥手,众人分头散去,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苏飞领数人,趁着夜色,摸到寨门处,逐一将哨兵杀死,转动绞盘,将铁索升起,只听绞盘咯吱吱直响,在静夜里,这声音显得异常突兀。苏飞心里不由一惊,警惕着望向水寨之内,还好,没有惊动孙策军士卒。
一切进行的异常顺利,寨门打开、铁索升起后,孙策军依然没有察觉,苏飞大喜,立命发出信号,一大汉挥舞火把晃了几晃,远处沉夜之中,也有一个光点出现,闪烁几下后,又熄灭了。不多时,只听船只推开波浪的声音响起,一支船队从黑暗中直驶而来,领头一只艨艟大舰上,五彩锦帛制成的风帆分外显眼。锦帆之下,一身长8尺,短衣打扮,腰系铜铃,背插双刀的大汉挺立于船头,正是刘备“锦帆”水军统领甘宁甘兴霸。
船队飞速而来,行到孙策水师水寨门前,甘宁四下一望,突然一立手,身后一水手立即下去传令:“停船!”甘宁苦心训练“锦帆”水军多年,指挥可以说是由臂使指,随心所欲。虽然骤然令下,在这黑暗之中,整个船队依然在短时间内停止下来。
苏飞见此情形,大惑不解,从寨门旁边的观敌楼上一跃而下,直落数丈,如鱼鹰一般刺入江中,竟然只有细微声响,不起水花,众“锦帆”水军兵士见之,无不暗自赞叹。苏飞在水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甘宁所乘的艨艟大舰旁露出头来,此时船上已扔下绳索,苏飞双手握住,攀援而上,有若猿猴一般,片刻间已到甲板之上。苏飞摸了一把脸上的江水,对甘宁道:“兴霸,为何停船?”
甘宁望着眼前洞开的孙策水师水寨大门,隐约可见里面密密麻麻停靠着数百艘大小战船,岸上士卒营房连绵数里•••••••这些就象一道道丰美的大餐,摆在“锦帆”水军面前,任其宰割享用。
甘宁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问道:“行动还算顺利?”
苏飞笑道:“太顺利了,孙策军这帮家伙一点也没有察觉。”
甘宁皱眉道:“不觉得事情有些太顺利了吗?”
苏飞闻言一惊,问道:“兴霸此言何意?”
甘宁道:“此为孙策水师母港,乃其根基所在,防备竟然如此松懈?我不信也。”
苏飞道:“吕布在淮南,我广陵万分危险,恐怕孙策军上下,打死也不会相信,我军竟然敢在此时置广陵于不顾,起兵来偷袭秣陵其水师。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孙策军虑不及此,防备松懈些,也是正常。”
甘宁笑道:“此言确实有理,但······也不可不小心从事,传令全军,等待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孙策军还没有反应,这就太不合常理了,其中必有圈套,我军即刻全军撤走。如果孙策军发觉,必然慌乱防备,此时我军全力一攻,可收全胜。”
苏飞点头道:“兴霸此计甚妙,反正寨门已在我军控制之下,那就等等吧,看孙策军水师这帮杂鱼,是真的睡着了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想引我们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