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如渔网般的夜幕网罗住了天边之上幽远的星辰,森林里花树的涌动、山涧的清流、兽的鼾声、鸟的歌鸣,它们共同和弦的演奏了一曲森林的笙歌。
蒙汉德仰头望了望浓密的枝叶缝隙中的残缺星空,然后朗声道:“今晚就露宿于此吧!阿尔法你带人下去布置一下。”
“是,大哥!”蒙汉德身后的一个佣兵点头道。
落云此刻站在帐篷外,失神的望着浩瀚的星空。
“外面风雪大,怎么不进去休息?”蒙汉德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落云低头望着老劳德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温柔的摩挲着弓身,“我不冷!”
蒙汉德轻叹一声,随后解开了黑色披风裹在了落云瘦弱的身体上,“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落云感激的望了一眼转身进入帐篷中的蒙汉德。
爷爷,云儿一定会坚强的活下去的,还有就是我一定会找到我的父亲母亲,一定。
雪狼佣兵团的佣兵们此时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在雪地里架起了十余口大锅,往锅里面大把大把的扔进白花花的雪,在热火的烘烤下,白雪迅速的融化成了液体。
此刻落云随着蒙汉德围坐在噼里啪啦的篝火旁边,火光跳跃在众人的脸上,闪烁着一明一黯的交替光影。
随坐的有那个一剑斩杀亚克斯的佣兵阿尔法,还有一个俊朗飘逸的男子。
蒙汉德从腰间取下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酒囊,然后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振奋起来。他大笑道:“落云,要不要来一口我酿制的美酒?”
落云轻蹙眉头,“我不喝!”
蒙汉德大笑道,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兄弟们!你们听见了吗?像我们这种在刀剑上跳舞的佣兵,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金钱、美女、美酒吗?”
“哈哈!团长你可别带坏小孩哦!”
“什么小孩?老子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就开始偷看隔壁家的姑娘洗澡了!哈哈!”
“对,大伙儿干杯!为我们的佣兵冒险生涯,为我们年轻的热血,为我们‘伟大’的团长干杯!哈哈!”
那些平日里枕戈待旦、常备不懈的佣兵们此刻也一个个放浪形骸,大口的吃肉,大杯的喝酒,肆无忌惮的谈论着女人。
落云低着头自顾自的啃着手里的肉,蒙汉德望着落云揶揄道:“在这大冬天里喝酒是可以暖身的哦!”
还是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我不冷!”
蒙汉德也不生气,然后又猛灌了一口酒,“二弟,来!”
阿尔法也不客气,接过酒囊也猛灌了一口,“三弟,给!”
俊朗男子弗兰克斯接过酒囊轻酌一口,“大哥酿制的酒我是永远都喝不腻啊!呵呵!”
整个森林里都充满了肆无忌惮的笑声与醉酒的话语。
在这群热情的佣兵们加上蒙汉德一针见血的开导过后,落云渐渐的摆脱了心里的阴霾。
就在这个时候,森林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踏雪声,蒙汉德面色倏然凝重起来,他站起身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那些佣兵望着自己的首领面色如此凝重,也开始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有什么强大的魔兽?可是魔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七只,八只,九只…这…”蒙汉德陡然大喝道:“好家伙,竟然来了一群!兄弟们给我准备好好痛杀一番吧!”
听着首领如此举重若轻的话,那些佣兵们也放下了压在胸口的沉闷大石,纷纷*起了地上的家伙形成一个圆圈,借着微弱的火光严阵以待的望着漆黑的四周。
那些踩碎雪花的沙沙声响此时也逐渐的扩展了开来,如同惊涛拍岸般一波胜过一波猛烈的抨击在众人的心房。
“嗷呜——”森林里陡然传来了一群嗷叫声,声音尖锐森然至极。
顿时原本蹲在雪地里啃食的十余匹雪狼也一个个起身,开始嗷叫起来,叫声里带着身为上位者的威压。
如果是普通的狼的话,当他们听到雪狼的嗷叫声时肯定会吓得望风披靡,即便不是如此也会识趣的仓惶离去。
“嗷呜——”森林里的嗷叫声顿时变得激扬起来,根本没有一点的胆怯,更像是示威性的挑战声。
蒙汉德皱眉道:“这些狼群肯定不简单。”
陡然间,那低沉急促的踏雪声戛然而止,漆黑的森林里亮起无数个妖红的光点,那是狼深邃嗜血的眼睛。
十几个篝火凑在一起的光晕足以望见前方两丈范围内的物事,众人此时也看清了那些狼的真面目。
通体如火焰般的妖红,四肢强健有力,壮硕的身躯与骏马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双火红的眸子里漾着嗜血残忍的光芒。
“炎云狼?”蒙汉德皱眉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落云你待在这里,弗兰克是一名杰出的结界师,他会守护你的生命!”
落云惶然的站在原地,早上才在死神的地界游离徘徊了一圈,现在又…
看来手无寸铁的我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还是无法逃离本能映射给我的恐慌啊!这种力有未逮的感觉只能让我更加的痛恨厌恶自己的无能!落云在心里自嘲一笑。
“嗷呜——”
“骁勇善战的勇士们!”蒙汉德对着那些披坚执锐的佣兵们大喝道:“今晚,就在这里,让那些畜生的肮脏之血洒满这块土地吧!以报自然之神无私的给予!”
顿时在这片森林的上空响起了一阵整齐划一的激昂的呐喊声,“杀。”
炎云狼群呼应般的呼啸着飞扑了过来,速度极其的迅捷,挟着惊人的气势群涌而上。那个冲到最前面的大个佣兵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头飞扑过来的炎云狼着实的压在了身下,张开森然的血盆大口快速精准的咬在了那个佣兵的脖颈处。
佣兵顿时痛嗷一声,反手将手中的长剑插向炎云狼的腹下。炎云狼嗷呜一声,面色陡然变得狰狞无比,弥留之际,下颚猛地用力一咬。咔嚓一声,那个佣兵已经死在了炎云狼的巨口之下。
战况如火如荼进行着,披坚执锐的佣兵们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金刚剑,所向披靡的插进了狼群中,所过之处抛洒片片如雨幕般的血液。那些灼热的也不知道是炎云狼的还是佣兵们的鲜血渐次的洒满了一地,晕染消融着白雪皑皑的大地。
“混蛋!”一个留着短髯的佣兵大汉挥剑斩杀了身前的炎云狼,“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这些畜生到底有多少?”
狼群仿佛浩淼的大海中汹涌而来的滔天巨浪,源源不绝的、前赴后继的从黑暗的尽头拉扯出一道道锋利的豁口。
阿尔法望着狼群中游刃有余的蒙汉德,朗声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只、五十只、还是一百只了?蒙汉德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头炎云狼,可眼前的狼群却仿佛越杀愈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蒙汉德也想知道。
“三弟!”蒙汉德侧头对着站在落云身前的弗兰克道:“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每次遇到这档子怪异的事件也只有你能想想办法拉!”
弗兰克两条如同剑锋般的长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如同一个大疙瘩,“大哥,二哥你们先支持一会儿。”
“啊——”又有一个佣兵死在了狼口之下。蒙汉德眼眶里的血丝盘根错节般的涌向那双蓝色的眸子,望着一个个曾经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同伴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中。是的,蒙汉德将他们称为同伴,而不是部下。
“啊——”蒙汉德虎吼一声,“杀!”陡然间,蒙汉德全身毫无征兆的爆发了一团璀璨耀目的金色光晕,在这漆黑的夜幕中显得如此醒目。
蒙汉德如臂使指般挥舞着手中精美的晕染着金色光芒的长剑,伟岸的身影如同水中游弋自如的鱼儿,剑锋所过之处如同探囊取物般的收割着无数个丑陋的生命。
有了蒙汉德强力的支援,雪狼佣兵团的损失也稍微得到了些许控制。但,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蒙汉对此深信不疑。因为狼群中的炎云狼此时竟然比最初增加了多达一倍的数量,这是何等怪异诡谲之事。并且蒙汉德还隐约的感觉到炎云狼的数量还在呈现出逐渐递增的趋势!!!
时间总是这样一晃即逝,如白驹过隙般从你的肩头划过。有些人总想伸手去抓一抓那虚幻的时间,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虚掷了光阴;有些人却总想时间快快的流淌如同决堤的潮汛,只要我愿意它就可以一直流下去,可是到头来却明白那些流淌着的全是自己的泪。即使你什么都不做,即使你在时间的长河中蹭蹬蹉跎,时间总是会无声无息的从我们的身旁悄然逝去。
蒙汉德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斗气开始呈现出枯竭的趋势了,尽管自己已经倾尽了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可是依然无法让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逃离这可怕的梦魇。
“呜——”雷纹豹奄奄一息的仰躺在雪地中,那半开半阖的眸子透露出它对主人的牵挂。
雪地里躺满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被压在身下的血液如同湍流的河水般汩汩而出,在洁白晶莹的雪地上晕染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妖艳的莲花。
“二弟!”蒙汉德拖着沉重不堪的身躯飞快的奔到阿尔法的身前,挥剑营救了岌岌可危的阿尔法,“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阿尔法单膝跪地,双手死死的撑在插入地面的长剑,抬起那张沾满腥臭味的脸庞,“大哥!!!你…别管我了,带着落云跟三弟走吧!三弟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冥想,魔力充盈之极…”
蒙汉德眼眶略微湿润的望着阿尔法,突然猛喝一声,“混蛋!你认为我会对我兄弟的生死置若罔闻吗?在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认为我还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吗?如果要死的话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我的兄弟,我们谁也不会死。”弗兰克猛然睁开眸子,从地上站起来,“并且会一直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