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马鸣声破空而来,如同撕裂的锦缎布匹。老劳德只见为首的那个佣兵策马停在了前方大约五十步的距离内,身后的那些佣兵也整齐划一的策马停了下来。
粗重的马喘声如同天边迅疾的闷雷,马鼻中喷出道道白色的气体。
“首领!”只见一个佣兵策马奔到了为首的那个佣兵的身侧,他的身材与为其他佣兵的壮硕魁梧相比显得瘦弱许多,就连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皮甲,而是厚重的棉袄,“不知道首领接下来作何打算?”
那个首领模样的男子有着一头飞扬的黑发,粗犷狰狞的面相,虎背熊腰,一道从额头处直达下颔处的刀疤斜斜的贯穿整个脸部,给人一种森然狰狞的感觉。他穿着一副与其他佣兵不同的泛着黝黑光华的黑色铠甲,身后披着一个火红的披风,腰间配着一把细长的武士剑!
老劳德在心里暗骂一声:该死!这么冷的天竟然穿着如此冷硬的铠甲!
那个首领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沉无比,恨声道:“那该死的雪狼佣兵团,该死的蒙汉德!在大圆湖破坏了我的好事不说,竟然出手杀死了我的四十个部下,抢夺了大量的魔核,让我如同丧家之犬般在这雪夏森林里逃亡了三天三夜。如何让老子咽下这口恶气?”佣兵首领侧头望着身旁的佣兵,“我的军师,巴巴拉你说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们的人在逃亡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是不食不寐,慌不择路的逃亡的同时忍受着风雪的摧残,精神与身体状态已然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这样的状态之下不宜返回大圆湖,而且看样子雪狼佣兵团的那些家伙应该放弃了对我们的追杀,看来是我们抛弃的废物起到了鱼目混珠的作用,混淆了他们追逐的最终目标。”巴巴拉望着前方大雪弥漫的苍穹,眼神突然变得阴森邪恶,“当务之急就是让我们的勇士们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找点乐子…然后再作打算不迟!”
佣兵首领阴沉的面容顿时舒展了开来,如同娇艳欲滴的花骨朵儿。狂笑一声,“扎克!你给我带领三人编制成小队模式,给我去查探前方的村庄部署情况,查探清楚了之后迅速返回向我禀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不要杀光所有人,我们的勇士需要充当奴隶角色的壮丁打下手,女人当然得留着…哈哈——”
顿时后面的那些佣兵也一个咧嘴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萎靡的邪气与张狂,如同恶鬼狰狞的笑容逐渐的在雪夏森林上空扩散开来。
佣兵首领的这番话让老劳德心里一颤,如同尖锐的冰凌划过身体,全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仿佛就连沸腾的血液也瞬间冰冻了的惊悚感:他们这是要血洗凯尔特村庄啊!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啊!这些残忍的屠夫、侩子手,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不行,我得想办法先行通知大家!
老劳德望着那个叫扎克的佣兵已经带领着三个佣兵策马扬尘而去,眸子里的绝望无法消弭:我就连通知大家的能力都没有,我真没用,真窝囊。
从小就在老劳德的谆谆教导之下的落云,已然知晓了那笑声背后的残忍以及可鄙的舒适!落云蜷缩着身子靠在老劳德的怀里,身子颤抖不止!火红的瞳仁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扎克*的黑马突然发出了一声撕裂悲怆的破鸣,顿时只见黑马前蹄高高扬起,然后在地上一阵乱跳乱蹦!马背上的佣兵扎克在这突兀的情况下险些被摔了下来。但,他精湛的骑术在此时开始发挥了出来,只见他右手用力的勒紧手中的缰绳,双脚紧紧的夹住马腹,稳稳的坐在马鞍上。
老劳德暗骂不好,原本准备捕猎的捕兽夹却不料在这个节骨眼上捕住了不该捕的“猎物”。
在同一时刻,紧随扎克身后的那三个佣兵的马匹也受到了惊吓,变得惊慌起来,险些撞上了扎克的马匹。只见那些惊慌失措的马匹在原地不断的抬起高高的前蹄,然后又重重的踩下,溅起一地纷飞的尘幕。
“呜——”又是一道悲怆的破鸣声响起,一个佣兵顿时被痛楚非常的骏马给摔下了马背。旁边的两匹受惊的骏马此时也变得极度的狂躁起来,马蹄乱弹,撕裂的破鸣声不断的响起。
那个被摔下马背的佣兵刚想起身,就见自己的骏马高高的扬起了两只前蹄。“砰——”的两声,马蹄迅捷的狠狠的踹在了那个佣兵的胸膛上,顿时发出了一道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佣兵当场在马蹄巨大的冲击力下喷出了一道血雾。他身上的皮甲已经在逃亡的路途中变得破损不堪,而且身体的机能也是到了崩溃的临界点,此时已然无法防御那受惊过度的马匹的马蹄冲击力。
那个佣兵躺在地上阴森的望着自己的骏马,佣兵定睛看去,只见它的前蹄上有一个东西。那赫然是猎人捕猎时用的捕兽夹。就在佣兵思忖的时候,骏马又高高的扬起了蹄子,佣兵见势当即向旁边滚去,险险的躲过了那道破空而下的马蹄。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马蹄重重的踩了下来,“咔嚓——”同伴*受惊的马匹已经狠狠的踏在了他的心脏部位,他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疑惑、惊恐的眼睛,随后眼神涣散着仰面倒了下去。
扎克大叫一声:“下马。”只见他双脚在马镫上一蹬,身子轻盈如蹁跹的蝴蝶。顿时高高的向后跃了起来,落在了身后两米的地方。
扎克带领的三个佣兵此时只剩下了两个,那两个佣兵大为恼怒的站在扎克的身后望着惊魂未定的马匹。
早在马鸣声响起的时候,佣兵首领以及巴巴拉已经看见了这边混乱的局面。此时两人已经策马奔到了扎克的身侧,佣兵首领轻喝道:“扎克,怎么回事?”
扎克略微躬身道:“首领,我们的马匹无故的受到了莫名的惊吓,菲达拉已经死在了马蹄下。而且马匹受惊的原因也只是因为那几个猎人捕猎时用的小小的可笑的捕兽夹!”
巴巴拉望着地上那些凌乱的捕兽夹,做出思忖的表情,沉声道:“一般猎人在捕猎完后是不会留下自己捕猎的工具的,还有就是地上那些完整无损的熏肉,这已经证明了这里有人在…狩猎。”
佣兵首领沉着个脸,望着手下又死了个佣兵,还有那些受惊乱蹦乱踢的马匹,怒火顿时从胸腔中翻涌上来,勃然大怒道:“扎克,你给我带领着你的人安抚好你们的马匹,让他们变得平静下来。巴巴拉你从队伍中另外抽调出四人前往探寻村庄的事情,还有你给我亲自带十个人在附近一带给我搜寻那该死的猎人,找到之后可以直接杀死。”
“知道了,首领!”巴巴拉与扎克齐声道。
躲在灌木丛中的爷孙俩此时战战兢兢的抱成了一团,刚才发生的一幕这爷孙俩看得是清清楚楚。
老劳德心想对方肯定会搜寻到这片灌木丛中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靠着刚才的观察以及对方的言语,老劳德的人生经验与阅历告诉他。如果自己被对方发现了,那么接下来要面临的就是死亡的阴影笼罩。
云儿年龄轻轻的,我怎么能让他过早的领会到人生谢幕时的内容!我怎么能让他天真的眸子看到这个世界上的无耻黑暗!我不能啊孩子,为了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孩子,请你原谅爷爷吧!
老劳德经过了一阵心理鏖战,最终作出了决定,准备牺牲自己保全自己的孙子——时雨落云!
老劳德怜悯的望着惊骇万分的落云,爱抚的摩挲着他细嫩的脸颊,眸子里满是怜惜与慈爱:孩子,当你醒来的时候,一切的梦魇都会过去。
老劳德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了,倏然右手立掌为刀迅速在落云的后颈处砍了下去,惊恐中的落云只觉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顿时脑袋一偏,倒在了老劳德的怀里。
老劳德把落云身子摆平,让他躺在地上。然后自己趁那些佣兵们一个不注意,轻轻的拨开身前的灌木,然后猛地往前方一个鱼跃,迅速地滚到了一丈开外的距离,躲在了一株大树后。
那个佣兵首领轻咦一声,望了望老劳德藏身的那棵大树,颐指气使的对着身后的一个佣兵道:“你去前面那棵大树背后去看看。”
那个佣兵端坐在马上躬身道:“是,首领!”然后就策马朝着老劳德这个方向狂奔了过来。
躲在树后的老劳德仿佛一个不畏生死的勇士,借着齐腰高的花草屏障,就地一滚,眨眼间又跑出了一丈的距离。只是老劳德淡漠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忧伤。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驰骋而来的佣兵登时发现了老劳德,喝道:“往哪跑?”
锵的一声,佣兵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策马朝着老劳德疾驰而来。
老劳德望着狂奔而来的佣兵,右手迅速拈上背后的箭矢,弓弦轻鸣,箭轨绚光。“咻”的一声,箭矢朝着佣兵*的骏马脚踝处急速而去。
“呜——”顿时只见那受创的马匹猛地载到在地,那个马背上的佣兵也被狠狠的甩飞了出去。
老劳德毫无停滞的迅速又是射出一道凌厉的箭矢,只听见那个佣兵痛苦的叫了一声,然后就倒地不起了。殷红的鲜血从佣兵的喉咙处随着箭矢缓缓的汩汩而下,在地上徐徐的晕染开来。
那个佣兵的同伴们听到那声惨叫后,快速的朝着老劳德这里狂奔了过来。老当益壮的老劳德杀死了这个佣兵过后,然后又朝着后方遁去。
还得把距离拉远些,这样云儿生还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那个佣兵首领此时俨然意识到了那声惨叫背后掩藏的事实,带领着十个佣兵朝老劳德这边疾驰而来。
“发现他了。”
“大家一起上。”
“杀了他,杀了他。”
“为死去的两位兄弟血刃。”
五六个佣兵愤怒的策马奔来,手中晃着明亮亮的长剑。老劳德此刻已经张开了弓弦,弓弦上搭着两根铜制的箭矢。老劳德瞄准了前面那个佣兵,然后迅速的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咻咻两声,箭矢飞快的朝着那个佣兵的喉咙以及*马匹的脚踝处激射而去。
然后又是一道惨叫与沉闷的撞击声传来,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都死在了这个糟老头的手里,另外几个佣兵此时双眼变得通红,如同一只只愤怒的雄狮,凶恶的瞪着老劳德,恨不得吃掉他的肉。
在射杀了那个佣兵过后,老劳德又疾速的拉满了弓弦,对着身前不到一丈距离的那个佣兵又是两道箭矢射去。
就在老劳德松开弓弦的那一刹那,一个泛着黝黑光芒的五星暗标呼啸着破空而来。
“噗嗤”一声,凌厉的五星标刹那间就扎在了老劳德的胸膛上。而老劳德射出的那两道箭矢也因为五星标带来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感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只见那两道箭矢顺着那个佣兵的头顶以及马腹处划了过去。
老劳德闷哼了一声,年迈而孱弱的身体徐徐萎靡倒地,殷红的鲜血顺着那道五星标在他的棉袄上晕染了开来,如同在骄阳下缓慢融化的积雪徐徐的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