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并不大。开心虽然才八岁,但和父母到这里赶集的次数也不少了。很快他就找到警署,带走朱雀叔叔和小燕姐姐的车正停在院里。
开心两手扒着门框,身子藏在门外,紧张地探头进去。一声轻轻的哨声让他又惊又喜,循声望见院子角落一个铁条焊成的笼中,朱雀正微笑望着他,唇边是那枚桃核口哨。
朱雀一身鲜血,斜坐在水泥地,燕子紧紧抱住他的肩背,躬腰挡住刺目的阳光。朱雀看开心扁着嘴,样子象就要哭出来,从怀里掏出张纸条低声说道:“男子汉不哭。叔叔只要休息休息就能打老虎。你照上面号码去打个电话,这里危险,快点走!”
开心没有钱,守电话的老头看他急哭了,连忙打开匣子上的锁。他等开心结结巴巴打完,就递上一瓶水,说道:“伢子,你得赶快回去叫家里凑钱放人,千万不要隔夜。”镇上流传着这样一件事,去年有个外地客半夜被抓进警署,从此再也没见出来。
电话那头只等他说完就挂了,开心心里没底,喝几口水后挺起小胸膛又往回跑,在半路上遇到了自己和燕子的父母以及一群大人。大家一听说要凑钱,犯了愁。七嘴八舌一阵后,不知道谁吆喝一声,人群继续向前赶。
警署里的人看到这一大群手拿棍棒锄头的农民奔过来,慌忙关上了铁门。农民们叫喊着放人,胆大的开始踢门。院里突然响起凄厉的警笛,胖警长声嘶力竭地用喇叭吼道:“妈的造反呀,谁敢进来老子就毙了他!”
双方僵持了一阵后,远远听到镇外也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警笛。农民们茫然不知所措,胖警长却狂笑起来:“哈哈,才打电话请上头增援,来得真他妈快!”
一辆警用轿车和一辆警用面包车飞弛而来,几个农民倔强地挡在车前。警笛停下,车上的喇叭响起,“乡亲们,请让开,我们是来放人的,事情的处理一定让大家满意。”
警车开进警署大院,从面包车里下来四个头戴钢盔手提微型冲锋枪的防暴警察。胖警长连忙迎上前,还没有笑出声就被下了配枪拷起。本地区的警司从轿车里钻出来,鼓起眼睛劈头问道:“人呢?”。
警司一小时前接到高层越级电话,不敢怠慢。本来他可以电话指示警长放人,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说不定从此平步青云,怎可错过?
警司亲自尴尬地打开囚笼,朱雀不要人扶,一弯腰却把燕子背起。已成阶下囚的警长感觉今天喝的酒都变成汗流光了,心里一阵阵发毛。这下捅大篓子了,矮子不光来头不小,还是一尊打不死的金刚!
朱雀慢慢走过他面前,眯缝着眼斜睨,低声说道:“你很幸运,没有十年前落在我手里。现在,等待法律审判吧。”
他说完,哈哈大笑走向门口。开心看着朱叔叔背衬霞光微笑走来,竟然是无比高大,好象庙里的天神。
人群一阵骚动,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六个精壮年轻人隔开在门外。一个戴着墨镜、两鬓灰白的瘦长汉子旗杆一样立在门口,冷冷地盯着朱雀。朱雀一看到他,瞳孔不由得收缩,叹了口气,小心地把燕子从背上放下,扶住她的肩膀。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久违了,朱雀星君!”汉子的声音冰冷,没有一点久违的意思。
“岁月不饶人,你也有白发了,李四。”朱雀苦笑。
跟在朱雀身旁的警司发现情况不对,正要嚷嚷。汉子掏出本证件在他眼前一晃,警司立刻倒抽口凉气,悄悄拉开了同朱雀的距离,后悔来趟这次的浑水了。
汉子招一下手,立刻过来两个年轻人,一边一个小心架住燕子的胳臂往外走。燕子听不懂他们在谈什么,但感觉到对朱雀不利,抓住他的肩膀死活不松。朱雀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别怕,这是一个老朋友,我们叙叙旧。”
李四听言,向燕子咧了一下嘴,挤出个皮笑肉不笑。
看着燕子被接进了人群,朱雀平静地说道:“我不是你要抓的人。”
“你这汪洋大盗,烧成灰我也认得。对不起,借点血用。”李四变魔术般掏出根棉签,小心地在朱雀身上蘸一下,按进手掌中的一个小仪器中。十多秒后,瞅着显示屏的结果,李四满意地笑了,说道:“这回你说什么都没有用,DNA检验明确无误。”
“李四,这十年中你可听说我犯过什么案?”
“十年前你就该坐穿牢底。我不但要抓你,还要抓住你背后的那条妖龙!”
“我不能跟你走。那女孩子的腿伤得马上治,否则会残废。”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如果你指望门口那群人救你,只会让无辜的人受伤。”
“李四,我们以前交手多次。凭心而论,你要抓住我并不容易。”
“哼,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自己钻进罗网,并非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那点皮外伤,也妨碍不了你这一代魔头。现在插翅难飞,想逃走就试试吧。”
“七杀纵横,海雨天风。仙人如梦,龙在云中。如果我能从七杀之一的神捕李四手心逃走,倒真是江湖中一件大新闻了。”朱雀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小警署的确困不住我。我让他们抓,让他们打,不过是尊重这警署背后代表的正义力量,法治和秩序。否则,弹指间就可灭了它。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你罗里罗嗦的,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不要做梦了!”李四皱着眉,警惕起来。
“好,我答应乖乖跟你走。不过,朱雀我也好歹是纵横江湖的人,今天居然虎落平原被犬欺。得打回那狗娘养的一顿再走!”
“好吧。”李四踌躇了一下。
朱雀蹒跚走到院中一棵树下,颇费力气地折断一根树枝,慢慢走到正在发抖的胖警长面前,怒吼着,劈头盖脸地打下。一个这样瘦小的身躯,发出的声音竟然有如狮吼,附近的人感到耳膜都差点被震破,不由自主地挪开了几步。
李四冷冷地瞅着,眉头越皱越紧。他掏出烟正准备点上,突然感觉不对,抬头向天上望去。
只见一道雪亮的光柱从半空罩下,所有人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