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桐听到那声惨叫以后马上跑了出来,忙问叶初云发生了什么事,叶初云耸耸肩说:“没事。”陆桐松了一口气,结果叶初云又说:“就是看到你表妹的裸.体而已。”陆桐脸色一白,二话不说就冲进厕所。
好一会儿,两个人从厕所走了出来,陆桐自己也挺尴尬,要说这事怪叶初云吧,也怪不着,人家怎么知道她正在洗澡?而且是迟萱自己跑出来给他看的,那要说怪迟萱,那就更不合理了,本身她就是受害人,而且宪.法也没规定在家里洗完澡就一定得穿着衣服来回晃悠。无奈间陆桐朝叶初云眨了一下眼,意思是让他等一会儿,然后拉着迟萱走进房间。不得不说陆桐做思想工作的本事十分了得,从进入房间开始到叶初云趴在桌子上打盹为止迟萱没有再发出任何惊叫声。可惜陆桐生得晚,要是赶上解放战争那会儿新中国还不得早个三五年成立。那广大劳动人民得少受多少苦啊,咱们国家的农村现在起码也用上抽水马桶了,大西北也支援完毕了,台湾也稳定了,东电西输南水北调啥的还不跟玩儿似的。
时间是晚上九点,地点是陆桐家的客厅,一张四方桌围坐着三个人和一只猫,灯光有些昏暗,还一闪一闪的。桌子上摆了三杯茶,和六个喉口包,这六个喉口包是早上陆桐从新丰小吃买来的早点,没吃完就这么搁着。这场景有些像黑.社.会摆茶讲数,要多两个穿着黑西装手持西瓜刀的就齐活了。迟萱首先黑着脸说话:“坏蛋!桐桐姐已经把你要住在这里的事情跟我说了,本来是我坚决反对的,但是一来我不是户主,二来桐桐姐说……”说道这里陆桐朝她使了个眼色,迟萱立马把这半句话咽了下去,“总之我虽然不欢迎你住这里,但是目前看来我只好同意。”叶初云嘿嘿笑着:“好,好。”迟萱猛一拍桌子,六个喉口包跳了跳,“我跟你说清楚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我管不着,但是惟独我的房间,你绝对不能靠近!看一下也不许!不然,哼哼,我让你做费玉清!”陆桐愣神问:“什么意思?”迟萱右手做了个剪刀的动作恶狠狠地说:“天天哀唱《一剪梅》!”叶初云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护了护裆,脸上流过一丝冷汗,陆桐忙帮着打圆场:“行了,初云今天睡我房间,我凑活着在客厅睡一晚,不会进你房间的。”叶初云此时正气凛然唰地站起来一条腿站到凳子上抓起一个喉口包说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睡客厅!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乖乖地睡自己的房间!”陆桐傻笑着,谁知叶初云接着说了一句十分禽兽的话:“我也睡你房间,嘿嘿嘿嘿……”
这个提案理所当然地被否决了,最后的分配方法是,陆桐跟迟萱睡迟萱的房间,叶初云睡陆桐的房间。
叶初云一进陆桐的房间就一下子扑倒了床上,往左打了两个滚滋润地骚道:“床耶!”又往右打了三个滚滋润地骚道:“床耶!”然后左右乱滚,抱住枕头滋润地大声骚道:“桐桐的床耶!”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民意调查来看,对于自己和迟萱的这个问题全班同学意见大致分成三派,说“配”的大部分是女生,说“不配”的大部分是男生,剩下的说的都是——“呸”。
这一晚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清早又听到一声惨叫,惨叫完了又传来哗哗的水声,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才结束。叶初云初听那声惨叫还自言自语了一下:“怎么这么耳熟?”但是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忽然门被一脚踢开了,迟萱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对着叶初云大声喊:“叶坏蛋,你给我起来!你要负责!”叶初云睡眼惺忪地看着迟萱愤怒而纠结的脸,咧嘴嘿嘿一笑说:“我清早醒来……你就说到负责……我牙齿还没刷呢,等我刷完我一定对你负责哦。反正户口本就在我包里,吃完早饭我们就去登记,现在么,我实在是没有负责的心情,让我再睡会……”说着话叶初云眼睛一闭,又开始打鼾了。迟萱此时是怒不可遏,随手拿起一把剪刀就要上去让他扮演费玉清。陆桐及时赶到,一把拉住了迟萱,问说:“你这是干什么啊?”迟萱见陆桐来了,这才把委屈一一道来。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就是叶初云半夜起来撒了一泡夜尿,撒完以后一哆嗦就回去睡觉了,结果座便器上垫屁股的盖子翻上去以后就没翻下来。在家里因为只有迟萱跟陆桐两个女的所以从来都不把那个垫屁股的盖子翻上去,早上迟萱醒来去上厕所打开门就习惯性地往上一坐……惨就惨在迟萱瘦不拉几的屁股还特别小,这么一坐可就来了个“春江水暖丫先知”,至于之后十分钟的哗哗水声,我在这里就不解释了。
听完了头尾,陆桐心里也是禁不住想笑,但是表面上还是要站在迟萱的立场安慰她,但叶初云这个没心没肺的可就情不自禁则没有再禁了,反而是一脸责备的表情说:“你看看你看看,还是主席说的好——经验主义摇不待(要不得)。”
眼看着迟萱冲到客厅举起四方桌就要来砸自己,叶初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大叫:“伟大的大力士萱萱,她继承了中国的光荣传统,陈艳青、陈燮霞、刘春红在这一刻灵魂附体,这一刻,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不是一个人……”
再次跨入学校的大门,叶初云感觉空气是那么的清新,生活是那么的美好,活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一回想起迟萱瘦弱的身躯举起一张四方桌的样子就有些后怕,十月天还不是很冷,但是叶初云有些哆嗦。
不远处,叶初云看到一个人佝偻着缩在花坛里,走近一看,原来是路人甲拿着个小铲子在那边挖东西。叶初云自盘古开天地一来就是个自来熟,走上前往路人甲身边一蹲,笑着打招呼说:“嗨,阿甲!”路人甲看看他,咧嘴笑了笑说:“你早咧!”叶初云问说:“你这是在干嘛呢?”路人甲回答说:“吾在挖秋地瓜咧。”叶初云咦了一声:“学校里还有地瓜可以挖?”路人甲神秘一笑,悄悄说:“你别告诉别人,这地瓜是吾种的咧!”说着话,路人甲打开书包,里面除了书竟然都是地瓜苗。
“你没事情种地瓜干什么?”
“这个问题缩(说)起来么很复杂咧。简单地缩,吾种地瓜然后拿去卖,卖来的钱拿来交豪费(学费)。”
叶初云明白了路人甲的意思,虽然话听着不是很懂,“但是地瓜能卖多少钱啊,够学费么?”
“哈哈……地瓜就这么卖当然不够咧,生地瓜能值几个钱咧?吾一般都推个桶卖烤地瓜,烤完的地瓜能卖好几块钱一个咧!一个晚上下来也有个二三十块钱咧!”
“那你还真辛苦。”
“是咧,么办法。不交豪费吾就不能来豪堂(学校),来不了豪堂吾就不能上大豪(大学),上不了大豪吾就不能留在城里工作,不能留在城里工作吾就只能回家当农民咧!”
叶初云乐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你一定要努力上大号啊!要不怎么说咱国家国情好呢,你读完大学可就是质的转变了——从农民直接变成待业青年。”路人甲又咧嘴笑了:“乱缩。”
“好了,你慢慢干吧,我走了。”叶初云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路人甲,“对了阿甲,这只德国工兵铲给你吧,可以折叠而且轻巧,比你那个小铲子强多了。”路人甲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接过说:“那谢谢你咧。”
叶初云慢慢走远,回头看了看那个佝偻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