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吞弥丹增分派完了食物,安琪拉对中东矮子说:“佩雷斯将军,麻烦你暂时在这个房间驻守,直到医疗队到来为止。”
“是!”
“我们的人质名单已经发出,所以尽量不要乱杀人,不过么,特殊情况除外。”
“嘿嘿……是。”
“另外,吞弥丹增,你也留在这里替佩雷斯将军做翻译。”
“真神保佑你,我明白了。”
安琪拉走了,留下佩雷斯,吞弥丹增,以及十名手持机枪的士兵。佩雷斯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座,翘着二郎腿摇晃摇晃的,眼睛半闭半睁地看着人质。
有这么一群煞星在,陶博不敢再动歪脑筋,老老实实地往墙边一坐,开始喝水。一大群人大气也不敢出,每个人都很安静,只听到哗哗的喝水声。不停地喝,一口接一口地喝,喝下去的水通过循环又瞬间变成了汗,蒸发到了空气中。
这太诡异了!叶初云站起身,看着太阳的方位,忽然间恍然大悟,急忙对大家伙说:“大家听我说,都别喝水了。我们的房间朝着正东面,而且不透气,穆丹昼夜温差大,越靠近到中午就会越来越热,如果你们现在把水喝完了,一会儿很可能会脱水,所以大家都听我的别喝了,把水省下来。”穆丹的纬度靠近赤道,所以上午时分正东面阳光的照射是最厉害的。很多人听了叶初云的话都放下了手中的水瓶,但是口渴是最难挨的,放下一会儿就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说不出的热腾,好像要冒火似的,不自觉地,又拿起瓶子喝了起来。叶初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理,但是口渴喝水是人的本能,他又能怎么样呢?
而叶初云这边的几个人因为喝了葡萄糖水,耐渴能力要比另外那些人强一些,所以暂时的都能克制自己想喝水的想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仅仅一个小时,大半数的人都喝光了吞弥丹增分发的水。
杜凡忍不住了,对陶博说:“陶老师,快把今天的水发给我们吧,我……我实在受不了了……”
陶博自己也渴得要命,他曾经去过撒哈拉大沙漠,知道在缺水的情况下,存有水就是唯一的希望,如果一旦没有了存水,就等于希望破灭,那么谁也活不下去。他的水瓶子里还有小半瓶水,估算着可以撑到天黑,应该用不到保存的水,所以他没打算把水分掉。
杜凡不停的哀求让陶博心里十分厌烦——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独生子女从来不知道生活的艰难,一旦碰到困难就知道第一时间讨饶求助,我虽然是老师,但是凭什么要照顾你们?老师只不过是一份职业,没有伟大到要为你们这些天天跟我们作对的小鬼牺牲的地步,自己的命当然应该由自己掌管。你好烦,杜凡,你真的好烦,不要再吵了行不行?不要以为这个社会是这么简单,会因为你卑躬屈膝而放过你,你个傻逼,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现实,你没有的就是没有,你拿不到的就是拿不到,现在等着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哈……能活下去的,就只有我这样的聪明人,对,就只有我能够活下去,你,还有你,还有你,你们都去死吧,多死一个人就可以节省下一人份的食物和水,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你们都去死吧!
陶博冷冷地看着杜凡,说:“如果我现在把水分掉了,那么大家都会脱水,你也是,你想死么?不想吧?同样的,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想,所以我不会把水分给你的。”杜凡站在陶博面前,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是应该即刻发难,还是再委曲求全地哀求一会儿。
佩雷斯拿过一个水壶,咕咚咕咚地仰起头狠命地灌了四五口,四溢的水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顿时,佩雷斯脚边的地湿了一大块。学生们看着地上残留的水,都楞住了,眼中冒出了觊觎渴望的神色。
佩雷斯哈哈一笑,随即脸色阴沉地说:“很想喝水么?你们这群没用的渣滓,垃圾,你们有什么资格喝水!我告诉你们,我很讨厌中国人,讨厌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我恨不得亲手把你们杀死,哈哈哈哈……喂,翻译!”吞弥丹增在一旁不知道该翻还是不该翻,但是他想起了伟大的真神教育他们不能说谎,于是一字不漏地翻译了一遍。人质们看着佩雷斯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心说中国人没惹你没招你你有病啊。
佩雷斯瞪大着双眼,斜着嘴肆笑着继续说:“可怜的垃圾们,我给你们一条活路,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这里有四把匕首,两把有锯齿,两把没有。我现在把它们放进刀鞘,然后你们来抽,抽中两把有锯齿的就算你们赢,赢的人可以得到一瓶水,有了水,你们垃圾般的性命又可以残喘下去了,不是么?我称这个游戏叫死亡游戏,很有意思吧?哈哈哈哈……翻译!”吞弥丹增有点不解地问:“真神保佑你,为什么这个游戏要叫死亡游戏?”佩雷斯哼了一声:“真神有让你这么多废话么?给我翻译!”吞弥丹增只好照实翻译。
这群人质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好歹也是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傻到去跟一个疯子玩游戏,而且玩具还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听到这个荒唐念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厮还真没有取名字的天赋啊。
不可否认,死亡游戏这四个字……的确俗不可耐。
佩雷斯见没人搭茬,气冲冲地坐直了身子,一拍座椅扶手说:“四把里面选两把,你们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以活下去,难道你们这群垃圾中就没有一个有种的吗!”要种还是要命,这个问题在飞机沦陷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思考过了,提出这个命题的是郭自雄,当时大家的选择是后者,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佩雷斯火了,正想上前一刀一个捅死他们,忽然脑中一亮,又摆出那副奸诈的笑容,嘴角一抽抽的,带着满脸的胡子都在一起乱颤。他拿出了人质名单,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对吞弥丹增说:“这个念什么?”
“真神保佑你,这个念卢超。”
“那好,这个叫卢超的,给我过来!”
卢超一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下意识地就站起来了,等到反应过来再想蹲下去已经来不及了,十把枪齐刷刷地对准着他,卢超只好走过了去。佩雷斯拿出了四把匕首,说:“废物,你来选吧。”
卢超咽了咽口水,一眼看去,四把匕首的刀柄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只能靠运气了。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握住了其中一把,却不敢取出来,佩雷斯忽然一推他的手,匕首脱鞘而出,卢超闭上眼却不敢看,一阵安静后,身后传来学生们整齐的喊声:“有锯齿的!”卢超睁眼一看,果然有锯齿,顿时长出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上。佩雷斯皮笑肉不笑地说:“来吧,选第二把吧。”卢超有了点信心,于是又挑了一把,取出来一看,又是有锯齿的。佩雷斯狞笑着说:“很好,你赢了。”说完递给他一瓶水。
真的有水,他没有骗人,真的可以拿到一瓶水!卢超接过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前这位面目可憎的中东矮子顿时成了卢超心中的再生父母,就差没跪下来流泪磕头喊爹了。他拧开瓶盖,仰起头狂灌了七八口水,有点任贤齐给冰红茶做广告的意思,边上的那群人都看傻了。回过神来以后,都跃跃欲试地想上前碰运气。
跟杜凡一起的一个大个子叫席成林的眼疾手快,第一个窜了出去,对吞弥丹增说:“跟中东人说,下一个我来。”吞弥丹增说:“真神保佑你,你确定要来么?”
“你就别废话了,我都快渴死了!”
吞弥丹增无奈,只好翻译给佩雷斯听。佩雷斯也不多说,又拿出了那四把匕首来让席成林挑。席成林也不犹豫,随便挑了两把出来,抽出刀鞘一看,一把中了,另一把没中。他挠挠头,把匕首递还给佩雷斯,嘴巴里嘟嘟囔囔地说:“真他妈的不走运。”
佩雷斯接过匕首,拿出那把没锯齿的,瞪大着带着血丝的双眼,两边嘴角咧到颧骨那么高地狂笑着说:“你输了!”说完,举起匕首,然后狠狠地刺入了席成林的天灵盖,直到没柄。席成林的身子站直了一秒,随即瘫了下去。佩雷斯狂喜地抽出沾满鲜血的匕首,放到唇边舔了一添,然后对吞弥丹增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叫死亡游戏了吧?”
迟萱乔楚儿等一些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差的女孩子都扶着墙壁开始吐了。就算是男孩子有些也脸色发青,头脑发晕。没有人想过如果输了会怎么样,只是被卢超手上的那瓶水给迷惑了,头脑发热地想要赌一把,却不知一旦赌输了,赔上的却是自己的性命。席成林,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男孩,此时已成了一具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尸体。现实的冲击强烈地震撼了他们的大脑,他们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处于这样的环境的他们,不光要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人斗。
其乐无穷……
佩雷斯把匕首还回了刀鞘,问:“下个是谁?”吞弥丹增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席成林的下场,心中一片恻然。
人质这边没有人再敢自告奋勇。过了一会儿,郭自雄耐不住了,说:“反正横竖都是死,那疯子那儿还有一半机会,干脆老子去拼一拼!”柯文斌忙拦着他:“你干什么呐,我们这里又没有断水,犯不上去拼命!”周以曾忽然说:“头脑简单的人,你以为你真的有一半机会么?”
“你什么意思?”
“好好想想吧,一开始四把里面选一把带锯齿的匕首,几率是二分之一没错,但是你还要选一把,也就是说在剩下的三把匕首里你要选一把,也是唯一的一把有锯齿的,那这个几率又是多少呢?只有三分之一,所以要把两把有锯齿的匕首都挑出来的几率实际上只有——六分之一。怎样,你还要去拼么?”
“那……那卢超怎么就中了?”
“那是那小子运气好……”
郭自雄顿时不说话了,脑子里还有点绕不过弯来,在那儿一个人静坐思考了。佩雷斯见又没人搭茬了,就又拿出人质名单点了其中一个问吞弥丹增说:“这个念什么?”
“真神保佑你,我不能再说了,对不起将军。”
“你胆子不小么!不要忘记你是不能反抗我们的!”
吞弥丹增紧紧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了那个名字。佩雷斯笑着大喊:“下一个,叫……迟萱,给我出来!”
迟萱虽然听不懂佩雷斯在说什么,但是自己的名字还是听得懂的。那一刹那,脑中一片晕眩,仿佛跌入了云端又坠了下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叫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倒霉的是自己?她看着地上席成林的尸体,仿佛看到了下一分钟的自己,身子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脚一软,扑通一下趴到了地上,眼泪鼻涕一通乱流,恐惧至极,又开始呕吐胃酸……她绝望地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要……我不要……”她在乞求着什么,却不知向谁乞求,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悲哀。迷蒙间,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叶初云蹲到迟萱的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大拇指擦了擦她的眼泪,微笑着温柔地说:“萱萱,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说完,便在迟萱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Goodbye,mylove。”
叶初云站起身走到佩雷斯的面前,佩雷斯奇怪地看了看他说:“名单上写着叫迟萱的是个女人,你是女人么?”说完便哈哈大笑,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大笑。“你不过是要人跟你玩游戏而已,既然这样,那我就来陪你玩玩,不是更有趣么?你忘记了你在飞机上怎么被我戏弄,灰头土脸地被绑在座位椅上了么?”
“你!”佩雷斯霍的一下站起来,脸憋得通红,仿佛就快要渗出血来,“嘿嘿嘿嘿……很好很好,你来玩这个游戏再适合不过了,我一定会慢慢地把匕首刺入你的头颅的!”
“这种事情等我输了你再做吧。”
佩雷斯递过四把匕首,然后死死盯着叶初云的脸,他要看着叶初云的脸是怎样变成绝望的。叶初云笑了笑,挥手间,把四把匕首都拿了过来。佩雷斯顿时愣住了。
“我记得你说挑中两把有锯齿的就算赢,那么我挑中的这四把里面肯定有两把是有锯齿的对吧?那么是不是我赢了呢?哎,你别急,你可没说只能拿两把,我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哦,不然你可以问问吞弥索桑。”
“哎……真神保佑,佩雷斯将军,你的确没有限制抽取匕首的数目……”
“混账!”佩雷斯终于恼羞成怒,伸手去掏手枪。叶初云反应也不慢,早料到佩雷斯会来这一手,在他掏枪的那一瞬间,匕首出鞘,抵在了佩雷斯的脖子上。佩雷斯慢了一步,伸到一半的手只好缩回来,但是十把机枪,都顶在了叶初云的脑袋上。
“你们可以尽管开枪,但是就算我的脑袋被打成筛子,我也会尽最后一口气给你们将军一刀,这里是大动脉,一刀足矣,你们要试试看么?”叶初云犀利的眼神扫过,士兵们都留下了汗。
“佩雷斯将军,我们各为其主,我也没想要跟你过不去,我们只不过想活下去,能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从来不跟用刀顶着我的人谈判。”
“但是我喜欢。”
“那就一拍两散吧。你们都听着,如果我死了,把全屋人都杀光,一个不留!”
“真神保佑你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嘛。真神教导我们,人与人要相亲相爱,坦诚相对,尼玛卢苏告诉我们,一切的虚伪都将在真诚的阳光下融化,达娃卢苏告诉我们……”
谈判顿时陷入了僵局。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下一秒会有什么改变。
“都把武器放下,叶,我向你保证,没有人会有事。”安琪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支风尘仆仆的医疗队伍。那十名士兵听到命令首先放下了枪,叶初云也只好放下了匕首。
安琪拉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有冷冷地扫了佩雷斯一眼,然后对带队的宁别瑜说:“医生,你们的队伍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等会把伤员全部集中到这里的。”说完,又对佩雷斯说:“佩雷斯将军,你到外面去集中一下伤员,这里不需要你了。”
佩雷斯恶狠狠地等了叶初云一眼,啐了一口带着人走了出去。叶初云松了一口气,他心中其实也是害怕得很,事关性命,有谁不怕呢?但是他不站出来,所有人都会没命,他没得选择。
“初云!”一声熟悉而又温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再一抬头看,一个倩丽的身影扑入了自己的怀抱,“初云,你没事吧?我好想你!”叶初云这才看清自己怀里的人,心中一片感慨,有些感动,有些爱怜,于是紧紧地抱了抱她,然后深情无限地说:“我的宝贝桐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