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斌睡得并不踏实,一感到叶初云有异动便醒了,睁开眼一看,那张熟悉的猥琐的脸正冲着自己笑模笑样。“初云,你醒啦!”柯文斌这一嗓子把一屋子的人都吵醒了。叶初云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不是醒了么,辛苦你了。”
“哎……”柯文斌长出一口气,兴奋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你个狗日的总算是醒了,得了,伤口要是不疼的话就滚下来,让我躺会,我昨天是一夜没睡好啊。”
“怎么不疼,还疼着呢!别挤别挤。我说你小子一夜没睡好恐怕不光因为我吧?”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不因为你因为谁?”
“你脚边还睡着一位呢,你是不是先把人家弄醒?我倒没什么,就怕你被群众围观啊。”
柯文斌低头一看,乔楚儿趴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忙扯开话题说:“你昨天昏迷了还不知道吧,陶博把吃的喝的都集中到一块堆,然后定时限量发放,我们这里几个没参与。你昨天还没吃过东西,饿了没?我还有点饼干,你吃吧。”
叶初云接过饼干,环顾看了一圈。郭自雄,林毅,路人甲,迟萱(目光到这里的时候停顿的时间特别长),乔楚儿,周以曾(一阵惊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自不同,有欣慰,有高兴,有木然,有淡定。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大家坐的是同一条船。
“不忙着吃,”叶初云抬起头冲着陶博就喊,“陶老师,我们现在还能加入你们吗?”
陶博还没回答,周围的几个学生不答应了。“想什么呢!昨天是谁口气这么硬说不交东西的?有本事继续硬啊!”
“你们自己东西吃完了就打我们的主意啊,没门儿!”
“陶老师,别理他们,发早饭吧。”
陶博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地说:“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这是大家的意思,少数服从多数,我也没办法。”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投向乔楚儿说:“乔楚儿,今天开始分东西没你的份了,我们这里不欢迎奸细。”
叶初云并不死心,又叫:“陶老师,真这么绝情?一点机会也不给?”郭自雄在一旁不耐烦了,气冲冲地说:“够了!是男人的就拿出点骨气来,不就点吃喝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别急别急,说破了天也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不就有过口角么,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和老师,有什么好计较的。陶老师,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不必浪费口水了,你们那点东西我们根本不稀罕,留着自己吃吧!”
说罢,陶博开始发放早饭,再也不理叶初云了。叶初云也不生气,转头对自己这边的几个人说:“哎,既然陶老师不给面子,那我们只好自顾自了。你们这里还剩点什么?”几个人都把包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一点算,剩了一瓶农夫果园,一瓶营养快线,半瓶可乐,两包薯片,一盒威化饼干,一包虾条,一包妙脆角,一包卜卜星,两个地瓜。叶初云看着眼前的食物,眉毛摆成了八字说:“就这么点东西啊……”迟萱撅着嘴说:“嫌少你别吃啊,都是为了你我们才被人孤立的,就知道发牢骚,哼!”叶初云拿过自己的包,笑着说:“说了让你们别着急了,都口渴了吧?”几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叶初云从包里拿出个大大的水囊,递给柯文斌,“你们带的这些饮料只能越喝越渴,等会大家分了当早饭吧。文斌,拿着这个水囊。你们别看这个水囊不起眼,它的容量有三升,也就是说里面有满满当当的三升水,而且这水还不是一般的水,是葡萄糖水,又好喝又营养,解口渴更解体渴。你们一人喝两口,一个上午不会想喝水,咦,大雄,你的眼神充满了怀疑,要不你先来两口?”柯文斌把水囊递给郭自雄,郭自雄撇着嘴看着这脏兮兮的水囊,好半天,一咬牙,仰起头就咕隆咕隆喝下两口。几个人都盯着郭自雄,看他是什么反应。郭自雄两口水一下肚,顿时傻了,连水顺着他嘴角流下也没有察觉。此时此刻郭自雄的脑中,出现了一副佳人戏水的画面,一个美女,朝着他泼着清澈无比的溪水,那感觉,又清凉又奔放,就算脱光了衣服裸奔也不能抒发他心中那股狂野的激情……
“大雄,感觉怎么样?”
“正点……”
这还有什么犹豫的?几个人拿过水囊你一口我一口,亲亲秘密小俩口。一轮喝完,水囊却几乎没少多少,再看喝过水的那几位,一个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徒增了一甲子功力似的。陶博那边的人都看傻了,喝水能喝到这境界,还真没听说过。不少人朝着陶博投去热切的目光,陶博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走到叶初云身旁,萜着脸笑着说:“叶初云啊,刚刚有些学生思想没通,我一直在做他们的工作,现在大家都想通了,你们都是学生,我身为老师应该保护你们,来,把东西都交给我,我把今天的早饭发给你们。”
“这些东西你不是不稀罕么?陶老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嗯?”叶初云对上陶博虚伪的眼神,毫不示弱。陶博被看得有些恼火,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把东西抢过来!是啊,自己这边有这么多人,他们这里才这么几个人,要抢个包还不是手到拈来?这个念头刚刚窜上来,叶初云的眼神却闪了一闪,仿佛看穿自己的心思一般。“陶老师,你该不会下流到……要抢自己学生的东西吧?”
一听这话,两边的人都静了下来。
柯文斌郭自雄虎目露光地盯着陶博,手慢慢地伸向旁边,踅摸着趁手的武器。另一边杜凡等几个身材高大的学生贪婪地望着叶初云的背包,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就等着陶博发话。
抢?还是不抢?陶博心虚地避开叶初云的眼神,心中却盘算着自己那个猥琐的念头。终于,自私的秉性占据了上风——既然要做,就做绝了吧!陶博的表情变得狰狞,身后的学生也慢慢逼近,只要那一个“抢”字一说出口,一场残酷的内战将刹那爆发。
弱肉强食,就是在这次悲壮的旅途中活下去的唯一准则!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安琪拉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中东矮子等二十名手持武器的士兵。一个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学生,这群学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别人的刀口下苟活,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哀怨的气氛又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安琪拉走近叶初云,托起叶初云的下巴媚笑着说:“宝贝儿,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今天贵国政府会与我们正式谈判,期间我会要求他们派一只医疗队过来为你治伤,你就放心吧。”
“嘿嘿……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宝贝儿。”安琪拉调戏完叶初云,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翻译,过来,我有话要对这些人说。”这时,从人缝中走出一个西卢本地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有着一双有神而又深陷入眶的眼睛,黑黑的皮肤却没有光泽,十分的粗糙,个字不算高,甚至比柯文斌还矮半个头,但是身板笔直,走起路来也是不曲不弓,完全没有给人卑微的感觉。
年轻人右手紧紧贴着左胸口,虔诚地说:“真神保佑你,安琪拉小姐,请说吧。”安琪拉说:“替我告诉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等到医疗队一到,我们就要出发。”年轻人点点头,对着人质们说:“真神保佑你们,安琪拉小姐说要你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等到医疗队一到,就要出发了。”
“我们要去哪里?”
“真神保佑你,我不知道,等等,我问问安琪拉小姐,”年轻人转身问安琪拉,“真神保佑你,安琪拉小姐,我们要出发到哪里?”
“这个他们无须知道。”
年轻人点点头,又说:“真神保佑你,安琪拉小姐说,你们无须知道。那么……如果你们明白了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吧。”叶初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说:“嘿,年轻的索桑,你叫什么名字?”
“真神保佑你,我叫吞弥丹增。”
叶初云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回复正常,说:“原来是吞弥索桑,很高兴认识你。”吞弥丹增也满脸笑容地说:“真神保佑你,我也是。”说到这里,吞弥丹增语气一转,一脸歉然地说:“真神保佑你们,万能的尼玛卢苏为你们在这里受到灾难感到抱歉,他会尽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你们,保护你们,不让你们受到邪魔的伤害,他为你们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希望能够帮上忙,真神保佑你们。”
一听有食物和水,人质们顿时来了精神,本来还在肚子里骂娘的人纷纷开始赞美这位不知是哪里人士的尼玛卢苏大人。乔楚儿低着头轻声地问柯文斌:“文斌,那个什么索桑是什么意思?还有尼玛卢苏是什么?”这种问题对柯文斌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小柯同志此时的脸要多绿有多绿,不过叶初云替他解了围:“索桑在西卢语中的意思就是信徒,而这个尼玛卢苏是卢苏真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之一,另外一个叫达娃卢苏。”
“达娃卢苏?听着倒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嘿嘿……不可小看,不可小看呐。这两个卢苏无论哪一个只要振臂一挥,整个西卢省的人都会揭竿响应,这可不是吹牛,建国初期为了西卢问题中央可没少费劲。”
尼玛卢苏倒也真大方,给每个人准备了一瓶水两个面包,面包是硬了一点,拿去修长城都有富裕。怪不得给一瓶水,原来是拿来泡面包用的。叶初云接过面包,一脸诚恳地问吞弥丹增:“真神保佑你,吞弥索桑,尼玛卢苏还管中饭么?”
“真神保佑你,这个么……我们……我们不管……”
“哦……真神保佑你,那你跟尼玛卢苏说说,下次再要送,得换换花样啊,我爱吃茴香肉馅的包子。”
“真神保佑你,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