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舰渐渐进入孟加拉湾海域,叛军虽然占据了海军驻地,却没有追击的意思,对于他们来说逃跑的安琪拉部队只不过九头牛身上的一根腋毛,真正的对手还在达卡等着他们。确认了追兵已经被摆脱了之后,士兵心中的那股伤感便淡了些,毕竟在战争中死人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劫后余生的人质们与悍匪们携手欢呼,自由万岁,人们载歌载舞,奔走相告。一派欣欣向荣,人畜合欢的和谐景象。宁别瑜站在船头,迎着小风,看着刚刚升起的初阳,抱着李瑶珈,深情地看着她,心中无限感慨,这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太棒了,自己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忽然间,他展开双臂,大声呼叫:“Iamthekingoftheworld!”话音刚落,脑袋就被一把枪顶住了,身后安琪拉冷冷地说:“人质集中,都给我滚到船舱里去!”
现实总是残酷的,快乐之后总是痛苦。士兵们在与民同乐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为劫匪的使命,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他们顿时翻脸,一个个拿起枪顶着离自己最近的人质,提醒他们身为人质应该遵守的纪律。人质们在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后终于也想起自己还是人质,恍然大悟后一个个都听话地站着原地不动等候发落。
安琪拉放话:“把人质人数清点好,然后全部关押到底层船舱去!”士兵们兢兢业业地点了一遍,然后对安琪拉说:“报告,不见了一个老师和一个医生。”刚说完话众人就听到一串狼嚎般的英语,安琪拉扭头看去,原来是宁别瑜在船头那儿现眼。
佩雷斯没有心情去管人质的事情,他独自站在船尾,手中捏着一根巴西雪茄看得出神。好一会儿,他才剪开了雪茄头,用火柴点燃了,放进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火星忽明忽暗,映照着佩雷斯深邃的眼睛,那浓浓的烟味在身体里回荡,敲打着他肺里的每一个细胞。
“将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艾博森,没别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将军。”佩雷斯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艾博森,因为没有其他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搅他。
“那好吧,佩雷斯。你在这里,那么谁在开船?”
“罗伊。”
“那个罗伊?他会开么?”
“他比我厉害,他曾经是海军编制。”
“哦……咦?你什么时候开始抽雪茄了?你不是都抽卷烟的啊。”
“来一口?”
“好啊。”艾博森接过佩雷斯的雪茄,凑上去也吸了一口,海风吹过来,吹乱了艾博森吐出了烟圈,和他整齐的头发。“好凶的味道,我没记错的话,一年前医生说你的肺不好要你戒烟,你虽然没戒却也说过你开始抽淡烟了,怎么破戒了?”
“我一直都抽淡烟,今天是例外,我想抽抽凶的。”
“嗯……味道很奇特,是巴西雪茄,哪里来的?”
佩雷斯又吸了一口,把烟憋在肺里十余秒才吐出,眉头皱成了山,“德兰给我的。”艾博森靠在护栏上,把目光转向船开过划出了波痕,一道一道的,却像是伤痕。他伸出手说:“来,再给我吸两口。”
“给你吧,我今天抽够了。”
“呼——”艾博森又吐出两个烟圈,“德兰真的很没有品味,居然喜欢这种又粗又难看的烟。”
“是啊,他一向没有挑东西的眼光。听说你女儿两岁生日的时候他居然送了一课圣诞树?”
“哈哈……他可不是随便买的,是到森林公园挑了一棵树苗直接连根拔起,据说后来公园管理员还到德兰的营地去投诉了。那棵树被我埋到了后院,现在可能已经长得很高了……”
“我还听说过更绝的,他去嫖妓,结果遇到了仙人跳,后来还被妓女勒索。”
“对对对,这件事还登上了军报,我告诉马尔蒂诺,他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两个人相视大笑,仿佛想起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笑了好一会儿,佩雷斯平静了下来,浑浊的双眼看着艾博森,说:“德兰死了。”艾博森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点点头:“是啊,他死了。”
两个人靠着护栏,就这么安静地伫立着,直到巴西雪茄燃烧尽了最后一根烟丝。
底层舱室又暗又潮,唯一的好处是比较宽敞,一百多人挤在这样一个房间里仍然不显得拥挤。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质们所在环境虽然恶劣,但是他们的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很多人不免凑上来问起叶初云抢占军舰的经历,叶初云怎么会放过这个吹牛的好机会?他找了一个最高的地方坐下,拿起一张纸板一边扇一边吹,说到动情处更是双眼含泪义愤填膺,十足一个茶楼说书的大尾巴狼,这要是给他弄顶虎头小帽这么一戴就更加传神了。叶兰芳同志越说越夸张,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佩雷斯就成了戏份最多的龙套,而他自己就变成了孟加拉的民族英雄,英明神武胆大心细,跟奥特曼比其差距也就是少俩咸蛋了。陆桐在下面听得是如痴如醉,仿佛自己的爱人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当然,偏听偏信的毕竟只占少数,大部分人听完这段《叶初云夜奔夺军舰,谢尔纳痛哭失荆州》后就只有一个反应:这厮说话太不靠谱了。
好容易叶初云被观众轰了下来,柯文斌拿着他的背包递给他说:“拿着,你的包。”叶初云早就看到自己的包了,一直隐忍不说就是想让柯文斌帮他多背一会儿,这时他还来了,为了不暴露自己猥琐的内心想法,他就只好装作一副失而复得的惊喜样儿说:“你竟然没把它落下,真是太谢谢你了!”
“得了,别装了,刚刚念你折腾了一晚上所以帮你背会儿。你刚刚说得这么卖力想必是精气神十足了吧,拿去自己背!也不知道放的什么,这么重。”
“还是自家兄弟好啊,你放着就行了。”
这时候,老冯凑了上来,局促不安地说:“叶……小叶啊,有水么?我的水在路上丢了,你有的话,能不能给我点?”
逃难路上人质们为了减轻负担,很多人都把随身行李丢了,结果被囚禁后就断了水源,就连医疗队也丢失了很多珍贵的药品。柯文斌也丢了自己的行李,最终却还是拼死保住了叶初云的包。叶初云这才知道自己的包能够安然无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好,我还有点水,索性都分给大家算了,估计也就一人一口,来来来,别嫌少,先喝完这口把命撑着,以后的事情大家再群策群力想辄吧。”
“还喝什么水,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早死早投胎!”陶博坐在角落里,声音低沉地说。这下大家不答应了,纷纷对着陶博唾沫星子。
“你不喝拉倒,少他妈废话。”
“要死你就自己去死,别在这儿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看你就是喜欢跟群众作对!找打是不是?”
“都给我闭嘴!”陶博低沉的声音怒吼着,“你们这些脑子装屎的小瘪三,好好想想,为什么这群人要这么费力地保护我们?因为我们是中国人,他们要拿我们当条件跟政府谈判,我们是他们的筹码,一旦政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我们会怎么样?杀人灭口这是基本常识吧?就算他们守信放了我们,我们怎么回去?再说了,你们真的天真地以为政府会为了我们这里区区一百个人就对恐怖分子无条件妥协?别作梦了!”
学生们一片沉默,陶博的话像重锤一样狠狠地打击了他们的心,活下去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但是陶博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希望。接下去该怎么办?喝下这口水苟延残喘,还是不吃不喝地就这样离开人世?没有人想选择后者,曹为趴在地上痛哭着,他这一哭,连带着许多人都开始跟着哭,船舱里,此起彼伏的到处都是哭声。
这时候,船忽然颠了两下,接着又颠了两下,虽然不猛烈,但是却不平常。外面的风开始大了起来,浪头也一个接一个,打在护卫舰的甲板上。叶初云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赶紧趴到地上,耳朵贴着地板聆听。底下传来一阵闷沉的击打声,就像耳朵里塞着棉花听打鼓声的感觉一样。他回想起2004年的那场印度洋大地震,死伤无数,时隔五年,难道……
听了足足有五分钟,叶初云站起身来风似的冲到门口敲打着门大吼:“开门!给我开门!我有话要跟安琪拉说!”但是门口的侍卫没有理会他。
“听我说,很有可能要发生海啸!快去跟安琪拉说!让她掉传船头,我们必须往回走!”
这时候阿曼中士走了过来,训斥道:“够了,你不要散播谣言了!罗伊一等兵已经说了,这个季节气候反常,偶尔会有风暴潮很正常,我们的船是护卫舰,抵抗风暴潮还是没有问题的。明白了的话就给我回去老实地待着!不然要你好看!”
“不是的,真的会有海啸!你们快去测测大气压就知道了,还有听听底下传来的声音,是地震波,是地震波!”
阿曼没有理会他,顾自走了。叶初云急得满头大汗,在船舱里走来走去,陆桐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初云露出这么焦急的神情。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下来。周围人都紧张地围了上去。
“初云,怎么,真的会有海啸?”
“你怎么知道的?你刚刚在听什么?”
“万一海啸真的来了,你有办法么?”
“你倒是快说话啊!”
“安静……”叶初云说,“谁有纸笔,借我用用。”
这时候谭菲菲把自己的笔记本和签字笔递给他说:“你用我的吧。”叶初云二话不说立刻就撕了一张下来,写上了几行阿拉伯文:“海啸即将来临,必须掉头回航!”陆桐虽然看不懂却也知道他写的大概是什么,于是说:“初云,你就算写了纸条也没办法交给安琪拉啊。”叶初云神秘地摇摇头说:“不要紧,我有秘密武器。”说完话,就把背包打开,把那个在机场被截下的木桶拿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轻轻地敲打了了两下,暗自嘟囔:“不会挂了吧?”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个神秘的木桶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叶初云把锡箔纸全都撕掉,又把木桶盖掀开,然后大家就看到——一只懒洋洋的小黑猫从桶里面爬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地上又睡上了。陆桐看到不禁一声惊呼:“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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