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一见到陆桐,黄色的眼珠立刻冒出了绿光,小尾巴唰地竖了起来,人也来了精神,吧嗒吧嗒蹦过去,然后靠着她的小腿使劲地蹭啊蹭,一边蹭还一边发出嗲嗲的喵喵声。陆桐看了好喜欢,心里一阵痒痒,便把巴顿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身体。女孩子大概都有这种天性,陆桐一把巴顿抱起来,周围的女生就都围了上去,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巴顿风骚地叫着,爽得不得了。
当然,这不是叶初云把它放出来的初衷,他把众人推开,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巴顿说:“巴顿二等兵,我现在命令你把这封重要的信件传送出去!”巴顿斜着眼瞥瞥叶初云,不理他,把头埋进了陆桐的双峰之间。“妈了个巴子的,那是老子的圣地!你也敢碰?”叶初云正想拿起板砖上去揍它,陆桐一侧身,做出保护的样子说:“初云,你干什么啊,它只是一只猫,怎么听得懂你说什么。”
“它要听不懂我放它出来干什么?”叶初云也懒得跟陆桐解释,看着巴顿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无奈下只好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小鱼干,凑近了摇了摇,然后说:“巴顿二等兵,看着,上好的富春江银鳕鱼干,你是要继续享受精神食粮还是跟着我享受物质食粮?”
扭头,落地,站直(猫的站立动作是前爪挺直,后腿盘着,屁股着地),敬礼,巴顿二等兵在听到鱼干两个之后刹那间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叶初云,等候着他的命令。叶初云奸笑着点点头:“很好很好,你先接着纸条。”巴顿二等兵用嘴叼着叶初云递过来的纸条,继续笔挺地站着。“你的任务就是,把这张纸条交给一个中东大胡子,这个人的外貌特征是两个字,矮,丑。明白了么?”
“喵!”
“很好,巴顿二等兵,我和小鱼干在这里等候你胜利凯旋的消息,出发!”
巴顿二等兵二话不说,立刻起身飞奔,从门上的透气窗爬了出去。周围人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儿,柯文斌回过神来,问说:“这个……巴……巴啥来着,没问题吧?”叶初云点点头:“巴顿二等兵跟我走南闯北,一直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好比说,如果我是佐罗,它就是我的菲利普,如果我是蝙蝠侠,它就是我的罗宾,如果我是青锋侠,他就是我的加藤,所以大家就放一百个心吧。”
船长室里,安琪拉就今后的战略部署召开了作战会议,主题很明确——接下来到哪里去?与会代表是艾博森,马尔蒂诺,佩雷斯。会上代表们作了精彩的发言,旁征博引侃侃而谈。首先发言的就是艾博森少尉,他作为情报特务头子,对于局势的分析向来都被安琪拉所信任。“我们的部队里正统海军出身的人实在太少,航行对于我们来说十分不利,我觉得我们应该往东北方向走,在斯里兰卡登陆,然后借用一部飞机回到祖国。”马尔蒂诺一听连连点头:“艾博森少尉说得很有道理,我赞同。”佩雷斯却说:“斯里兰卡对外政治一向来很严谨,我们在中国和孟加拉的一系列行为已经被世界认定为恐怖组织,他们不会接纳我们的。”马尔蒂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嗯……斯里兰卡一向主张反恐,应该不会接纳我们的,佩雷斯将军说得不错,我赞同。”
“是不是恐怖组织这点恐怕也不是我们说了算,我已经和斯国外交部取得初步联系,他们只知道我们是中东游击部队,暂时没有表现出抵抗情绪,关于身份的审核我们也可以借用这艘护卫舰的名义,只要时间抓得紧,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是啊,艾博森的计划很好啊,我赞同。”
“这样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我觉得我们应该直接绕过斯里兰卡,走阿拉伯海,然后在科威特登陆,这样虽然时间上会多花一点,但是安全系数更高。这艘船的补给十分充沛,完全不必担心食物和水的问题,而且这是一艘护卫舰,我们只要在内海谨慎行驶速度绝对不慢,这样的话即使比坐飞机慢了几天,但也比全军覆没的好。”
“对啊,直接在科威特登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冒冒然地跑去斯里兰卡的确太冒险,佩雷斯将军的建议很高明啊,我赞同。”
“我们是为了什么要赶回去?时间就是一切,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路上了,去斯里兰卡绝对没有风险,因为我们手上还有一张王牌。那一百多个人质可以送给斯国,斯国跟中国是双边贸易伙伴,如果把人质交给斯国,对斯国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政治筹码,他们绝对不会拒绝我们。”
“对啊,既然要回国了人质也就没用了,干脆送给斯国当个顺水人情,艾博森的意见很正确,我赞同。”
“人质不是货物,我坚决反对把人质当成筹码交给斯国!既然我们回归的战争是正义的,就绝对不能给祖国蒙上污点!”
“对啊对啊,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一般都是电影里的反派干的。”
“佩雷斯,你不是一向都讨厌中国人的么?你想想,要不是他们支持巴勒斯坦,我们何至于惹来这么多麻烦?”
“对啊对啊,中国实在是不仗义,太损了。”
“政治无关民众,这些人质是无辜的,而且,也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是坏人,他们中还是有好人的。”
“这些琐事我不发表意见,安琪拉小姐,请你表态吧。”
三双眼睛都看着怔怔发呆的安琪拉,安琪拉脑中也是一片混乱,走空路也好水路也好都有它的道理存在,实在是难以取舍,最为难的是,自己的父亲老泰伦还没有救回来,就这么返回耶路撒冷她实在是不甘心。“咦?怎么有只猫?”三个人顺着安琪拉的目光看向门口,一只小黑猫叼着一张纸条正看着他们。
巴顿二等兵经历千辛万苦(比如厨子的菜刀),终于来到船长室,它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四个人。它首先看到的是安琪拉,不对,她很漂亮,而且是个女的,那就不是。接着看到了马尔蒂诺,嗯……长得很普通,谈不上丑,应该也不是。再接着又看到了艾博森,长相姑且不论,个字也太高了,肯定不是。最后,巴顿二等兵的目光落在佩雷斯的身上,一个又矮又丑的中东大胡子,就是他了!
就在四个人都在奇怪船上怎么会有猫的时候,巴顿二等兵走向了佩雷斯,然后把嘴巴里的纸条往他脚边一吐,完成任务的巴顿二等兵一甩尾巴,昂首挺胸地回去领取他的奖赏——上等富春江银鳕鱼干了。
佩雷斯捡起纸条,看了一眼,独自面对百万雄师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他霎那间脸色变得惨白,两道眉毛竖得几乎成了直角。他把纸条放在桌子上,另外三个人看了也都惊疑不定。安琪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说:“你们觉得怎么样?”艾博森说:“应该马上调查,确定真伪。”马尔蒂诺说:“我赞同。”佩雷斯说:“没有时间了,如果海啸真的要来临,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刻掉转船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上岸。”
“这张纸条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也许只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如果不是真的,就意味着我们又要掺和到孟加拉的内战中去。”
“你看这张纸,是笔记本上面撕下来的,上面还有前一页写字时留下的印子,你们看看,这些是汉字的印子,也就是说这张纸是中国人写的,我想,我知道写的人是谁。”
“那现在该怎么做?难道真的要调转船头么?”
佩雷斯坚毅的眼神看着另外三个人,说:“我相信他。”
巴顿二等兵此时很伤心,它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这该死的鱼干是叶初云在船舱地板上的某处随便捡的,其味道自然可想而知。巴顿二等兵甫一入口就感觉在吃叶初云的臭袜子一样。自己是如此忠心,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平等的待遇,它纯真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它想去死,却又舍不得陆桐胸前高耸的双峰,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再在陆桐的怀抱里摩挲一会儿,感受那雄伟的温暖。
呯——舱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矮小而粗壮的身影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走了进来,来到叶初云的面前,说:“船正在调头,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叶初云理了理他的大便黄头发,站了起来,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老佩啊,把人质都放出去吧,跟大自然斗人手是少不了的,毕竟我们也想活下去。”
在得到了佩雷斯的默许后,叶初云转身对着那些还在将信将疑的人说:“相信我的就跟我走,我们最后拼一拼,不相信我的,你就在这里坐着,然后等死吧。”说罢,叶初云就走出了舱室。身后,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跟随着他走向唯一的希望。
“老佩,大气压。”
“1823.06百帕,还在继续上升。”
“士兵们都集中了么?”
“全员集中,都在甲板上待命。”
“那你赶快下命令,让士兵们和学生们把船上的所有弹药武器全部搬出来,然后扔进海里。”
这时候,阿曼下士走了过来说:“报告将军,船头已经调转完成。”佩雷斯还没说话,叶初云就说:“马上全速前进。”阿曼看着佩雷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佩雷斯说:“立刻执行。”“是!”
护卫舰调转了方向开始全速前进,船上的武器和弹药也被搬了出来,一件件地扔进了海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海面起起伏伏,只是偶尔掀起几个浪头,这对喜怒无常的大海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有人能想象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出现海啸,不少人都开始怀疑叶初云的判断,许多人搬着搬着就开始停手休息了。艾博森也狐疑地看了佩雷斯一眼,但是当他看到佩雷斯坚定的眼神时,那句想说的话便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忽然,人们脚底下传来一阵巨大的晃动,许多人都摔倒了,趴在地上不敢站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晃动意味着什么,海啸这两个字伴随着恐惧又再一次地涌上了心头。即使没有联想到海啸的人也都惊疑不定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抓住了边上的护栏,等待着这阵晃动的结束。但是这晃动却没有停止,一直持续着。那感觉,就好像脚底下走过了千军万马,带动着大地开始颤抖。
就在这时,身在船尾的李施宁忽然惊声尖叫:“海……海啸!海啸来了!海啸来了!海啸真的来了!”听到叫声的人都会过头去看,只见距离护卫舰五十海里左右距离的地方,有一轮高达二十米左右的巨浪,正在迅速地自北往南,朝着军舰的方向袭来!
所有人的傻眼了,没有人看到过海啸的样子,等到真正看到时,却又被它那巨大的身姿给震慑住了。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居然是如此的近。
叶初云登上船头大声说:“大家不要害怕!赶紧继续扔东西,一定要减轻船身自重,必要的时候把食物也扔掉,我们没有时间了,想活命的就不要停手!”听到了叶初云的动员,众人的稍稍振作了一点,活命这句话太有煽动性了,但是面对死亡,又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坚持到最后呢?年轻的学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多灾多难,又是碰到政变,又是遇到海啸,到了最后还得以一名搬运工的身份面对死亡的挑战,他们的内心世界开始崩溃。一个个都麻木地干活,含着泪继续搬运着手上的东西。
叶初云冲进驾驶舱,对正在全神贯注驾驶军舰的罗伊一等兵说:“现在速度多少?”罗伊回答说:“35节。”
“不行不行,太慢了,还能再快点么?”
“没办法,已经是极限速度了。”
“这样的话一定会被后面的浪追上的……”叶初云踱来踱去,忽然,他翻开了海图,一边摸索着一边说,“不管了,登陆是唯一的希望,只有尽快找到陆地我们才可能活下去,哪怕是孤岛也行啊,陆地,陆地,你在哪儿呢……陆地,陆地……啊,找到了!你看,这个岛离我们很近,就在东北面,偏离航道去这个岛,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
其实叶初云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海岛现实中还存不存在,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赌一把,赢了,那么就还有生的希望,输了,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甲板上,不少没有遇到过海浪的学生都晕船了,趴在栏杆上拼命地吐,就连士兵有不少也晕船了,跟着一起吐。眼见那可怕的巨浪越来越近,许多人都绝望了,瘫坐在地上,回想着自己人生的片段,然后等候着巨浪一步步地*近。吞弥丹增也夹杂在人群之中,怀抱着那个小婴儿,不停地向真神卢苏祷告着。
看着这绝望的人间炼狱,叶初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助,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生死由命吧!面对自然的力量,人类竟然是那么的渺小。
“陆地,前面有陆地!”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声,大家都站了起来放眼眺望。果然,不远处真的有一片陆地,叶初云心中一阵狂喜,知道自己赌中了,看来命运并没有这么快就舍弃他们。
船在飞奔,海浪在追逐,陆地越来越近,后面的水墙也越来越近。
“真神啊,请指点迷失的我,让我无所迷茫,真神啊,请保佑无助的我,让我无所畏惧。真神,请保佑卢族唯一的希望吧!”吞弥丹增慈祥地看着怀抱里的孩子,乞求着希望。
距离陆地只有五海里了……三海里……两海里!忽然,船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所有人都被震倒了,接着他们就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船不动了。罗伊一等兵从驾驶舱跑了出来,大喊:“搁浅了!前面是浅滩,船搁浅了!”
船居然搁浅了,每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打懵了,有些反应快的人纷纷跳船,沿着浅滩往陆地的方向游去。叶初云没有走,他知道走不走都是一样,人游泳的速度无论如何比不上浪的速度。这一次,他彻底地放弃了。
“就这样死了么?叶初云,你的命还真是不值钱啊。”他低着头自嘲了一番,做着跟别人一样的事情——回顾自己一生的片段,虽然来到滨州才几个月,但是那些难忘的人和事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在这里他找到了恋人,找到了朋友,找到了久违的朴实的生活。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可怕的巨浪已经到了眼前,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狠狠地扑了下来,将他无情地吞噬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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