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大势,历朝更替,由定转安,由安到昏,由昏致乱,推其致乱之由,皆居安忘忧也。似如亲近小人,远离君子,听信谄言,诽谤忠臣,大兴土木,克敛赋税,奢华无度,贪功好战,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上昧下暴,官逼民反等等尔。
故,唐太宗时魏征书下《谏太宗十事疏》,宋时欧阳修有《伶官传》以警后人。
昔时,汉高祖挥兵扫六合,勤政爱民,与民休息,始有文景之治。后,王莽篡政,天下分崩。光武大帝起兵艰辛,一统社稷,定邦安民,一心勤政,以“柔道”治国,励精图志,再现兴盛,遂有“光武中兴”。此后数十年,传到灵帝,只因灵帝倚仗宦官起家,便对宦官言听计从,致使宦官权势日大,朝政日非,想那宦官乃妇寺之人,干政何为?无非心系“权钱”二字,存祸国殃民之谋,似此邪恶之徒,名利之心重者,焉能不蔽圣聪,阻忠贞义廉正直之士,似此满心私欲者,必定剪除善类,祸害帝王。
桓帝崩,留有托孤大臣三人:武胜将军窦武,忠义侯陈蕃,黄门总管曹节。那曹节本妇寺之人,更兼两朝总管,为弄权朝政,盈满私欲,一味唆使灵帝胡做非为,专行不仁不义之事,又常以托孤之臣居功自傲,迎合灵帝,拨弄是非,以此权势日大,只手遮天,满朝文武尽相攀附,想那窦武陈蕃乃忠良本性,正直之士,岂肯同流合污,眼见朝政日下,国将不国,两用人直气的——三尸神暴跳,五腹内生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两人时时欲密谋除掉曹节等一党宦官,力扶社稷,匡扶幼主,不负先帝托孤之重任耳。
且先不谈宫闱之乱,先说说西方一只狼,汝且莫问是谁,某叙叙其自便出。
且说河西临洮有一董家村,村内有一户人家,董琦字廉生,那廉生本是个不第秀才,因祖上福荫,积下无数钱财。二十年前不第归乡,耻于见人,在本县县令处捐了个前程,得亭长一职,以充面皮。
如今膝下有二子,长子董卓字仲颖,次子董璜字仲昆,卓自小便异于同龄人,体健雄魄,高大魁梧,且倚仗家势欺压乡邻小孩。某次,卓与乡中小儿相戏,口出惊语:“吾为天子,当封汝等大官。”此话传至琦耳中,不勉又惊又骇,惊之乃是此子志大非凡,终非凡人,骇的且是若有人出首,一家老小灭门矣。故而招卓来打骂一顿,打折数条柳枝,骂了数顿饭工夫。此事之后,卓言语行径稍有收敛。及今年十七,身长九尺,黑面紫髯,虎体熊腰,腿似桶柱,言语若洪钟,且好骑射,喜博斗,闲逛悠,惹是非,故人人见而避之,是为乡中一祸患。
前些年有位道人途经此地,盘缠用尽,到卓家寻施,卓慷慨解囊,赠银百两,那道人感其布施,赠卓一书,名曰:《百战兵书》,相传此兵书为战国第一剑客公孙文所著,至今已佚失。
卓得此书夜夜攻读,茶不饮,饭不食,晓夜练习,终习得诸般武艺,故卓常又有自傲轻狂之心。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卓弟璜,亦非善类,倚仗兄势,为非作歹,鱼肉邻里,欺压乡民,致使当地居民有言:“遇璜面先颤,遇卓心先惊。”兄弟恶名郡县皆知,臭名昭著。
那董琦也是气苦,自身负有学识,颇习诗书,善明礼仪,不想生子皆不肖,故也每每责骂,怎奈二子顽劣,亦且卓母偏宠,次次维护,终而无用。时时有人告曰:“汝二子打坏我儿面皮,打折一条腿,老亭长却待怎的解说?或私了或对簿公堂。”琦乃明事理之人,只得低声赔罪,道了不是,送上二十两银子,以支药费。又有临村村民哭告曰:“汝二子尽贪闲耍,将吾家黄牛淹死河里!”琦没法,又是赔话,又是出十两银子,了事安人。隔村寡妇上告:“亏汝养的好儿子,烧吾茅房,砸坏房梁,屋中落出偌大个窟窿来,且叫我这老寡妇怎生过活。”琦没奈何,赔道小心,又出十两银子,息事求安……
琦也曾细想:怎就养出这等混世魔王?一次外出公干,途经村熟,听得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便也彻悟。此后再不管二子,日子且一天天熬过,愿——如来观音菩萨心肠,慈心点缀,叫他两个几时翻然悔悟,不再为二子伤心劳累。不想董卓董璜至死醒悟尚且不曾,何来悔悟!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善积德,种恶果报!”二人结局不无悲惨,卓尸雷霹,璜尸鸦食!此系后话,按下不表。
是年,天降春雨半月,琦外出干事,偶感风寒,见次重病,卧床不起。
一日,卓母使唤进董卓,吩咐道:“汝父虽累次教训你,亦系对你爱之深,责之切,恨玉不成器,恨铁不成钢也,现今汝父缺药,本待着人入城置之,吾细想,此事易尔,汝为人子,当为父求药,不失养你一场。汝父知你也晓事理,其心一宽,或可全愈。”卓应道:“儿自省的。”
次日,卓拜别母亲,点了银两,讨了药单,径奔城来,到的城西最大药铺——百药房,掌柜的照单一一抓好药,用麻绳捆作一团,扎了活节。卓接过药,食指勾搭拎着,付过钱钞,龙行虎步,却待出门槛,不料一紫面少年,急先冲来,口内张呐:“王太医,救命啦,王太医,王神医,救命啊——”
你说此人是谁?非别人,当县县令刘达之子,刘彬是也,绰号“紫面郎君”。桓帝驾崩前夕,心感不安,虑及天下将动荡,思归九泉,有愧先皇,(民间说此为回光返照)自知大限将至,故降下一道圣旨:凡为皇室宗亲皆擢升为官吏,凡为官吏者,皆擢升一级,(此举系刘邦初年,大封相国,以固刘家天下)尔等受此皇恩当上报天子,下惠百姓,永安社稷。
刘达乃汉景帝第三子下玄孙,原为本县县吏,经由此旨升为县令。刘达为吏时,便是贪财色,欺上罔下,专行不义之徒。而今坏事勾当数不胜数,自仗皇恩,荼毒百姓,广置田产,聚敛财富,心思有动:假使哪天皇恩不佑,也落的个富家翁!致辞使当地百姓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稍泄心中怨恨。其老来得一子刘彬,自小便不为好事,是个虚浮浪荡,游街闲手的富家本性。现下更是专一混迹青楼,寻花问柳,伦人妻妾,整一好色*徒。其人虽为男儿身,但其面红中带紫,时人讽曰:“紫面郎君”。
今日因不奈其母聒噪,偷门逃至城西,名曰“红香楼”的妓院,听闻老嬷言刚来一新鲜货,便强自先为,欲显显自个儿风流本事,却不想那女子死命不从。刘彬搁不住脸,便欲强为,不料那女子偏生性刚烈,随身配把剪刀,本想万一事不随心,一剪子有死而已,也留得一身清白!却说事起仓促,不管不顾,挥出剪子直掇,将刘彬屁股步掇出好几个洞来!登时,血流不止。刘彬骇然,几曾见过这等流血动刀的阵仗,俗语:凡事三分命要紧!彬不及批骂,一路风火神助,跑来百药房,由是有一进一出之事!
百药房房门虽大,怎奈卓体壮硕,兼刘彬火速而来,急难闪避,致有相撞。刘彬乃臃容羸弱之体,自小娇生惯养,怎经的起这一撞!立时,身飞五尺远,滚地三周,屁股接地,牵连伤口,更是杀猪般嚎叫,身上,地上,手上,满眼的鲜血,惊骇不住,唯恐死神眷顾,且吃不住疼痛,故而破口大骂:“直杀般的!狗奴才养的!没长眼睛的东西!死爹了的畜生!竟敢撞老爷!”
先不管刘彬跌足泼骂。董卓本欲回家,服善老父用药,不想一撞,活节一松,药撒了一地,那泼皮撞了人不赔礼,便是可怒,继而破口大骂,更是求死!卓本是性急之人,自小为乡中一霸,几曾被人当街漫骂,且骂词凶恶,不堪入耳,禁不住怒火中烧,愤不可当,怒不可止!更兼其诅咒老父身死,故而死之无疑!也破口骂之:“贼泼皮!敢太岁头上撒野!今儿饶你不得!”大步上前,左手拎起刘彬发簪,右手奋力当胸一拳,只听“嘎啦啦”似胸骨断裂之声,清脆于耳!
刘彬本在大骂,被这一击,深受内伤,嘴里呛住,不时咳嗽,吐出许多鲜血。董卓见一拳便把刘彬打的没性了,越发得意。且见围观人多,便欲卖弄本事,弄出风头,扬出威名。
大呵一声:“呔!直那狗娘养的!你再骂,老爷打不死你这狗崽子!”话没说完,右弹腿急出,刘彬背部急剧弓起,两眼直往外凸,也不咳嗽,直让血流出,红色中夹杂些许白色泡沫星儿。不时,喷溅到卓手上,身上,衣服上。卓清早一身光鲜了衣入城,不到半日,竟成了这会模样,心里更气!特入城来购药,药却打翻。今日,临出门时,老母已再四叮嘱,今次购不回药,定难厮见。老父病重,专候药济,不想全被这贼男女所坏。愈想愈气忿,真是可恨,可气,可恼,可怒,尽发了力便是脸部重拳一击,竟将其发丝儿打断!刘彬似无线之鸳鸯,飞出七尺开外。立时,脸肿起赛比锅盆,大鼻骨凹陷,嘴也歪了。瞬时,嘴里,鼻里,眼里,似卸了闸的水流,不断涌出!红色的,的色的,黄色的,都有!刘彬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眼见的出气多,入气少,胸部起伏急剧,几咋眼工夫,两眼直愣愣的不动矣。
董卓见此也着了慌,本待教训这斯两拳脚,不想真个打死了,若吃起官司来,此生定废矣。左右巡视一翻,见围观人多,倘差役来拿,城里不便藏身,急须归家与老父母商议个长便之计,遂佯装迁怒于人,大喊:“兀那群掇鸟!直还看!兀的不走!直待把你等也打三拳便了!”
众人见恶神发怒,哪还不逃,一溜烟剩无一人,卓上前把手搁其鼻下,不觉有气息,咯噔一声,暗道坏了。便快步赶出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