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正要看他本性如何,便将化斋的小瓦罐往前一支。不料王存富竟当真将一铲马粪倒入其中。出家人见状说道:“此马粪与我有何用处?”王存富说:“这粪都是我雇下人拾来的,今日平白给你也算我施济了。”
出家人闻言,口称善哉善哉,王存富与众奴仆都哈哈大笑。合家大小听说此事个个发笑,只有陈信心中不快。
一日陈信见别的奴仆都上坡做活去了,便暗藏几个蒸馍在袖内,想去庙里送给那道人,恰好遇到出家人站立在大门外,陈信忙将馍馍塞给他。
出家人说道:“我今日不是化馍来了。有一句要紧的话你要记住,若见门前石狮子眼睛红时,速到山上观音庙去躲一躲方保无忧。如果到时真的应验,请到对面独木坡的大树下来找我,我姓禅名丈。”出家人说完便飘然离去。
陈信虽然刚听也不是是在意老和尚的话,但是他终究是一个忠诚老实的人,而且老和尚的话里也涉及到吉凶,于是也把此话记在心里,每日早晚都走近石狮子,再仔细打量几遍。如此数月却被一个王家放牛娃子看出了情形,他问陈信道:“你每日走近瞧这石狮子,到底能看出什么来?”陈信对他说道:“那日化斋的和尚对我说,等这石狮子眼睛红了之时,叫我急到观音庙里去躲避一时,可免大难。”
放牛娃闻听觉的可笑。一日,他想给陈信开个玩笑,便暗地里寻得一块红土,下午牵牛归来便爬上石狮子,用红土在石狮子脸上抹了两个红眼圈,抹毕立即跳下来,闪到一边看陈信如何应对。是时天色将晚,陈信在房内忽然感到心惊目跳,行坐不安,心中暗想莫非石狮子眼睛红了。他急忙出来一看,果见石狮子两眼通红。他大吃一惊,慌忙向观音庙奔去。
放牛娃见他跑上庙去,也随后跟来,一边跑一边嬉笑着大喊:“快跑啊,灾难要来了。”当时王存富的众家人们正好收工回来碰着放牛娃,便叫住他一问。放牛娃把经过一说,众人都笑着回到王存富家吃饭去了,放牛娃一看吃饭的时间到了,这玩笑一开,陈信这个死脑筋一定守在山上,只怕他后来得知是自己开的玩笑会责怪自己,顿时觉得这个玩笑开大了,打算告诉陈信石狮子眼红是他搞的鬼,让陈信回来吃饭。
放牛娃吃完后气喘吁吁地走到庙内,只见陈信果然在庙里呆呆地守着,他走上前去正要告诉他,猛然一个响雷震得山摇地动,霎时间狂风四起,黑云满天,大雨倾盆而下。放牛娃感到惊异,想出去看看雨有多大,跑到外面眼不能睁。忽然又有一个炸雷,响得震耳欲聋,吓的放牛娃跑到庙内趴在了神案边,而陈信走近山门朝外看去。
在暴风骤雨中,一股巨大的洪流从山中狂喷而出,直朝山下的王家冲去。滚滚而来的浪潮上有一条金色的长蛇随着洪波起伏着。
王家庄园顿时淹没在洪峰中,王存富的宅院全部被洪水冲垮,废墟已泡在水中。王存富合家及住在院内的仆人不是被冲倒的房屋砸死,就是被大水淹死了,竟无一幸免。
但是这股洪水再直朝石村其它的房屋冲去,眼看石村的其它百姓的房子大多要被冲垮。这时陈信与放牛娃看见天空突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禅杖,那禅杖猛然变长变粗,降落在山边,变成了一面长长的围墙,那股大水再也不能朝其它的房屋冲去。
到了天明雨停了。众人出来一看,当即被吓了一跳。昨晚的一场大雨导致山洪暴发,最奇怪的是王家死光光而其它人家却毫发无损。
乡人前来观看,看罢叹道:“这真是老天爷有眼啊!”
过了一会,大家见陈信从山头上走下来站一旁啼哭,便问道:“你家主人全家覆没,你们两个怎么能有幸逃脱性命?”陈信遂将出家人的嘱咐之言对他们诉说一遍,又将他们看见的异象告诉村人。
众乡人纷纷议论,都说王存富恶贯满盈,那和尚想必是位得道高僧前来指点于他,他不肯回心向善故此遭难。而那根禅杖很可能就是那个出家的法器,他不仅救了他们两人,还救了村里其它的人家。
众人急着向陈信处打听那个出家人在何方落脚,以便去感谢他。陈信说那个出家人就在对面的独木坡大树下。
众人一块去找那个出家人,到了独木坡上,到处找那个出家人,但一直没有见到,而在大树下却竖立着一根禅杖,而众人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拔,但不能拔出半分!
这才知道这禅杖是一个神器,于是大家在围绕着这根神奇的禅杖修了一座庙,用来祭祀它。
独木庙地处三地交界地势很偏远,所以在文革时也没被怎么破坏,只是改作了一个小学。建筑还是古时的老建筑。
但时至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求神拜佛之风又风起云涌,再加上村里人嫌这里过于偏僻,也就没有让自己的儿女在这里读书,无人在此读书后,政府不得不把这里的教师转到邻近的学校,于是小学又改为小庙,恢复了原身。
龙鹰曾对这个传说有些怀疑。这禅杖是山野传闻的那样成了精?还是那个出家人用神通来救乡亲?不过,在他很久以后学功夫后,特别是他看了道家经典谭峭的《化书》后,才真正明白天地之间的这种奥秘。
《化书》云:老枫化为羽人,朽麦化为蝴蝶,自无情而之有情也,贤女化为贞石,山蚯化为百合,自有情而之无情也。是故土木金石,皆有情性精魄。虚无所不至,神无所不通,气无所不同,形无所不类。
在道家看来,这种有情无情的分别执着,只不过是人的认识不够,修养不足而已,其实这种事情是完全可能的。
且说龙鹰父母带着半是痴呆半是清醒的龙鹰来到了独木庙。当他们走在小道上时,原来晴朗的天空竟变得有些低沉。
庙里的庙祝姓金,大家叫他金半仙。这个金半仙为何有点仙气,也得从这个禅杖谈起。
他中年时候开始就在这个小庙里住,因为孤家寡人,一直没有娶妻,所以以庙为家,即便是有出家人来,他还是呆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天。
他说在四十五岁时,一天梦里见到了那根禅杖,禅杖化成一个出家人,教给了他一些功夫,其实就是一些简单的手印和咒语,他认为这是神仙托梦,这种神授的功夫一定很灵验,于是勤奋修心,果然就有了一些神奇的本领,会看事,也会求神,效果据说也相当不错。于是他就娶了禅杖为妻,“嫁”在这个小庙里了。
龙鹰一家来到了独木庙。依着金半仙的指示,先洗手,再焚香,后由金半仙代为祈求。
“伏维上仙,兹有石村龙天扬、王翠花夫妇前来祈请,因其儿子龙鹰不知冲闯哪路过往神仙,走失三魂七魄,七魄三魂,敬请上仙家,东五里,西五里,南五里,北五里,五五二十五里,四得找寻,以盼归位。”说完打一个手印,然后叽哩咕噜念了一趟谁也听不清的咒语。
念完后,打卦,先打了一个阴卦,金半仙点了点头。再打,现了阳卦。
“好啊,今天师父来得快,弟子事顺利,阳卦太阳高照,吉星满堂。再来一个保卦,保施主四季安康,一生吉祥!”说完,又抛下手中的卦。
这次似乎不太灵验,还是一个阳卦。
“师父在上,龙鹰吉星已到,不需阳卦,还请各路神仙,本地城隍,龙家阴师,一齐护佑龙鹰。”说完又抛起手中的卦。
这一卦对了。
“不好意思,龙老弟,刚才忘了请城隍和阴师了,人老了,记心差了,神也没有全请,所以刚才卦也降不下来,现在你家小龙鹰回去后,神仙庇护,一定大吉大利,有病转康,有灾化吉,放心回家。”金半仙信誓旦旦地说道。
“感谢!感谢!金师傅,你才开金口,露银牙,我家小龙鹰就全靠你费心了,我们是本村本地的,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说点不怕你老人家笑话的话,就是今晚的锅都揭不开了,请你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就给神仙们说说好话,这点小意识你代收了吧!”龙天扬递过一个红包。
“这个,这个,你家的情况我也知道,这次求仙这么顺利,那可是大仙们的功劳,我不过是带句话而已,你看这次就不收吧。”金半仙半推半就,不过在龙天扬执意递送下还是接过了红包。打躬作揖,吉祥祝福的好话又说了一箩筐。
“这个红包只怕你接了有些烫手哦!”金半仙刚好收起红包,突然听得一个带着些许外地的口音传来。
他们一齐转身,只看见一个形容怪异的老人远远地站在庙门边,粗看起来,总感觉到不太舒服。走近来,只见他鹤发童颜,五官极小,却拥簇在一个大圆脸盘里,好象几颗珠子一团挤在一张八仙桌上,嘴是出奇的大,开口一说话,好象是打开了一个黑幽幽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