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刚,自小懂事以来一直在做考题,一做就是近二十个春秋,直到今年才结束。本想从事一个天天数钱的职业,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一个看人数钱的人。不过此‘看’非彼‘看’,这是一种监督,一种检查,也是一种责任。但是肩负这巨大的责任,我却感觉力不从心,就像使尽浑身的力气却捏不碎手里一个鸡蛋那样……”大刚说到这里,满脑子都是华鑫的影子。他想起这个坚强干练的女上司是如何横空出世、将自己招致麾下,也想起她如何循循善诱、毫无保留的教自己做一个称职的审计。
大刚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侦探,核查着账务里的蛛丝马迹,揪出各种细微的犯案证据;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一个医生,检查出病人的症状,然后对症下药恢复他们的健康。审计就像这两种身份的结合体,我喜欢这个职业,我愿意将自己的全部热血和才华献给这个默默无闻、却是背后英雄的职业!”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华鑫在办公室里捧着书签黯然落泪、在楼厦间的长凳上倾述心底的使命,但他最忘不了的,却是她在武汉的酒店里反常的神态,以及对自己莫名的批评和指责……
“虽然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一直在挑战我们的能力,动摇我们的立场,甚至侵蚀我们的心智,但我不想做傀儡,不想受人摆布,不想违背良心!如果说责任感在现在的人看来像一个傻傻的龟壳,那我宁愿背着这个沉重的龟壳,哪怕沉重到令我寸步难移,不能呼吸,我也绝不丢弃!我是李刚,这是我的故事,我的2007……”
大刚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举杯仰头,酒浆在喉管里滑过的瞬间,心里又涌上了华鑫在招聘他时说的那句话:无论是专业知识、技术能力还是道德*守,你简直就是为审计这个职业而生……
金三啊金三,当初是你教我诚实守信、坚持准则,如今我依然背着这个沉甸甸的龟壳,你却放弃了吗……
按照桌上的顺序,下一个应该轮到方芸。苏小宇见她面露难色,似乎没有准备好,便挺身而出,说道:“女孩子们感情细腻一些,需要酝酿久一点,就让我来插个队,扩充一下范围,说点感情上的故事,就当抛砖引玉吧。”
身旁的萌萌虽不动声色,却是悄悄竖起了耳朵,心里砰砰直跳。
“我叫苏小宇,朋友们叫我宇少,是因为所有人看我脸上都写着‘纨绔子弟’四个字。其实你们可能想象不到,我在进大学之前,一直是被同学欺负和冷落的对象。从小学到高中,我爸都送我进私立学校,身边的同学一个比一个家世显赫,一个比一个嚣张跋扈,我斗不过他们,也不想跟他们斗,所以我一直是孤独寂寞的。”说到这里,苏小宇脑海里出现了父亲那副语重心长的表情,从小教他为人处事需低调,不要与人争斗,宁愿吃点小亏也不能伤了和气。
“进了大学,我才豁然开朗,体验到真正的生活,发现与人相处原来可以这么轻松,不需要提心吊胆……我直到进了大学,才慢慢体会到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可我却直到今年,才体会到什么是亲情……”苏小宇双眼怔然,想起自己得知纪晓芊婚讯那天晚上,父亲坐在床边如一座威严却温和的山,为他抵挡所有的风风雨雨。
“有一首歌叫《爱要怎么说出口》,我以前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没有将心底深埋多年的爱勇敢说出来,所以我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但我没有后悔,因为我明白如果不是这次打击,我永远不知道我有一个如此伟大的父亲,也不会这么快……拥有一个如此难能可贵的妻子……”
萌萌一直在低头静听,直到此时才猛然抬头,发现身边已经有一双秋波轻颤的眼睛,正深情的看着自己。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来与她同床异梦、竟似陌路的丈夫苏小宇。
“爱要说出口,歉意也要说出口,我要对我的妻子说:对不起,萌萌,我不该只看到你的缺点,而忽视掉你比所有人都宝贵的优点。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我最伟大的妻子……”苏小宇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对不起……对不起……”萌萌已经泣不成声,想开口说话,眼泪却一阵又一阵的涌了出来,干脆叫一声“小宇哥”,便一头钻进了丈夫的怀里,紧紧搂住他哭。她以为小宇哥不爱她了,不要她了,所以也不敢主动开口,使得多日来的误会与隔阂,就如一道薄薄的纱纸,明明一捅就破,却生生的将他们隔在两边,近在咫尺,却又如远在天边。今日苏小宇一语将其化解,不仅不怪她,还称她是个好妻子,萌萌怎能不激动落泪。
桌前的人也都鼓起掌来,他们之前都隐约知道一点这对小夫妻的不和,如今亲眼见证了苏小宇的真情告白,又听见萌萌口里那一声“小宇哥”实际已包含了无限的爱意和歉意,都被眼前的温情一幕所打动。
“怎么还叫‘小宇哥’呢,应该改口了吧?”大刚笑道。
“对呀,萌萌姐,赶紧叫一声好老公,然后来说说你的故事吧!”丁丁也拍手笑道。
萌萌从丈夫怀里坐起身,眼泪已经止住,右手却仍与他十指相扣,便抬左手抹了几下眼睛,苏小宇也用另一只手拿起纸巾帮她擦。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以前太封闭自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你们的好,也很少跟你们交流……你们可以不要怪我吗?”
凌晖笑道:“这个呢,我们现在说了不算,就看你以后的表现咯!”
萌萌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原来都是这么好的人,你们还可以当我朋友,接纳我加入你们的圈子吗?”
凌晖和大刚不做回答,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