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宇心里先是一喜,随后马上又万分的诧异和惊恐起来。因为纪晓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唇发乌,右眼和脸颊都有淤肿,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她身上穿着女人一般在家才穿的便服,裤脚还撕破了长长一条口子,露出的小腿上还有清晰的殷殷血斑……
众人还未明白纪晓芊为何如此狼狈的出现,只听见“咚”一声响,一张椅子被带翻在地,一个人影已经奔过去抱住她双臂,“啊”一声叫得撕心裂肺。
此人正是苏小宇,他的激烈反应将众人的惊奇带到另一个*。但是没有持续多久,桌上又有两人起身奔过去支援,凌晖强行拽着服务员赶紧去旁边另开一个包房,然后跟苏小宇一起扶着一瘸一拐的纪晓芊转移过去;大刚留下来安抚众同学的情绪,让他们不必惊慌,一会等他们弄清楚状况再向大家解释。
等大刚终于劝说众同学安静下来,向东道主娟子连赔了几个不是,然后忙赶到另一边的包房。当他敲开门进去的时候,纪晓芊正虚弱的躺在沙发上,苏小宇抱着她的伤腿嚎啕大哭,凌晖也严峻的站在一旁,一筹莫展。
大刚心里砰砰直跳,他现在的心里是最紧张的,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他的告密所造成的结果。他走到凌晖旁边,低声问了句:“咋回事?”
凌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小声答道:“晓芊被锁在家里,从二楼跳下来划伤的。”
“什么?”大刚张大了嘴。
凌晖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愤恨的骂道:“他妈的不知哪个王八蛋看见了他俩!向晓芊的银行告密,他妈的黄敏直接从日本赶回来把她……把她……唉,我*他妈的!”
凌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但大刚已经完全明白了。此刻只有他明白事情的整个真相——苏庭海当日离开咖啡馆,直接去找了纪晓芊银行的领导,把黄敏从日本召了回来,告诉了他这件事。然后黄敏等纪晓芊周二晚上回家的时候向她责难,并施以暴力,夺走她的手机并将她反锁在家里。他们家是别墅,纪晓芊被锁了几天,终于趁着能在同学聚会上见到苏小宇的机会,从二楼的窗子里想办法逃了出来。也许是顺着窗边的水管爬下来的,也许是扯下窗帘系成了绳索,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反正纪晓芊什么也没带,甚至还穿着棉拖鞋,小腿又被硬物划伤,靠着身上的零钱坐车来到了这里……
大刚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他以为苏庭海顶多给纪晓芊打个警示电话,再旁敲侧击的劝一劝自己儿子,稍微给他们施加点压力,令他们有所收敛并知难而退,从而达到逐渐放弃的目的,可谁知气急败坏的苏庭海竟直接寻到银行总部,将黄敏的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此番变故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当事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在大刚发愣的期间,凌晖跑前跑后,找服务员拿来了消毒药水和棉签、绷带,递给苏小宇。苏小宇渐渐稳定情绪,擦干眼泪,细心的帮她处理好伤口,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心疼的又哭了起来。
纪晓芊虽然疲惫而虚弱,但此刻也无比欣慰,抬起手掌轻轻帮苏小宇擦拭脸上的泪水。
看着这一幕,凌晖又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要让我知道哪个王八蛋高的密,老子一定拿刀子捅他十万八千刀!”
大刚听见这话,心中一凛,手心里全是汗。
凌晖把手搭在苏小宇肩上问道:“你们有没有在哪里遇到过熟人?”
苏小宇心痛欲绝,哪里还有心思去回忆这些,他只是紧紧抱着纪晓芊的头,呜呜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纪晓芊看着凌晖,也是轻轻摇头。
凌晖继续分析道:“同时认识你们俩的,应该只有我们的同学,但是可能性不大,因为就算在路上碰到你们在一起,也不会怀疑什么;也有可能是银行的人,尤其是平日跟晓芊不和的人……”
“是我。”
一个无比熟悉的、却令人怎么也不肯相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凌晖、苏小宇和纪晓芊三人齐刷刷的朝说话的人看去。他们多么不愿意这一幕出现,他们多希望这不是事实,他们多盼望这个人能马上接一句“我是开玩笑的”,但是说这句话的人同样坚定,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大刚直勾勾的看着苏小宇,又补了一句:“是我说出去的。”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啊?”凌晖咆哮一声,拳头就挥了出去。
大刚并不躲避,生生的吃了一拳,踉跄几步站稳,脸上立刻黑了一块。
苏小宇闭上眼睛,这一幕令他的心犹如被活活割去一截,痛苦得无法呼吸,他不敢再看;纪晓芊也只是默默的流泪,表情无助而委屈。
倒是凌晖情绪失控,指着他不停的咆哮:“晓芊上辈子杀你全家了?大学考试时举报你作弊了?你就是看她不顺眼、见不得她跟宇少好?你他妈就是不满对吗,不满你说出来呀,你不满你朝我脸上来一拳呀!老子要是躲一下就是畜生养的!一拳不够是吧,那再来一腿啊,爷们一点行不行?别搞那背后伤人的阴损招儿!告密?打小报告?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你高中收到小女孩的纸条是不是就学会这些手段了?你能再有出息一点吗,找黄敏要多少好处了?是不是还让他给你在银行留了个好职位啊?”
大刚听到最后这一句,立刻上前几步就是一拳,他本身牛高马大,力气比凌晖大得多,这凶狠的一拳下来,凌晖摔在了地上,鼻子也流出血来。
“这一拳是让你丫闭嘴的!”大刚也怒目圆睁,指着他吼道:“你他妈太让我失望了!你认识我多少年了?喝过多少酒、经历过多少挫折和困难了?我是那种为了好处出卖朋友的人?你他妈狗眼还没瞎就别从狗嘴里蹦瞎话!晓芊跟我没仇,就算举报我作弊了我也不会记仇!老子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我*!”
凌晖从地上爬起来,一时无话可说。其实他也知道大刚绝不会为了利益而做出这种事,他刚才也是脑子发昏说的气话。
大刚又转向搂抱在一起的苏小宇和纪晓芊,继续厉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俩在一起就是不对!遗憾又怎么样?可惜又怎么样?你们已经错过了,你们已经有家庭了,你们做的就是一件错事,一件会令你们的家人痛苦终生的错事!”
这一番话虽然无情,却说的十分在理。不仅凌晖辩驳不了,连苏小宇和纪晓芊两个当事人也是哑口无言。
大刚见自己憋了许久的话总算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便干脆趁热劝道:“不要再错下去了!你们现在刹车还来得及!”
凌晖又吼了起来:“刹个屁车!你满嘴胡说八道个啥?他们犯了什么错?你非要揪着他们小辫子不放?”
大刚对吼道:“你他妈还没搞清楚状况?这是我要揪他们小辫子吗?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这件事造成的结果跟我完全没有半点关系,我既不是受益者、更不是受害者!但他们会怎么样?姓黄的会放过他们吗,现在只是家庭暴力,后面会做出什么?有钱人的手段是你怎么也想不到的!对,晓芊可以跟他离婚,可以什么都不要,纯粹为了感情而离婚,但宇少呢?他这个婚能离吗?两位局长的面子往哪搁?市长和市委书记都参加过的婚礼,一年后就玩完,苏杨两家那么好的关系,以后怎么来往?好!就算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那杨萌萌呢?她有错吗?苏小宇你回答我,她在你最失意最痛苦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嫁给你,现在你春风得意了,你寻回旧爱了,你就要把她踢到一边吗?”
凌晖哑口无言,他即使再气愤冲动,在大刚这番理智的言语下也丧失了任何威力,像一只被泼了水的公鸡,只能竖毛不能反抗。
而苏小宇只是紧紧拥抱着纪晓芊,微闭双眼,不知在想什么。隔了许久,他才低下头,用嘴唇点了一下纪晓芊的头顶,幽幽说道:“饮露,你听见了吗,这儿的人不喜欢我们,他们不让我们好。”
纪晓芊仰起头,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意思好像在说: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苏小宇吸了一口气,凄然说道:“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不能没有你。这儿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好吗……”
“宇少!”“苏小宇!”
凌晖和大刚一起叫出声,惊慌失措,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就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样,寻找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归宿,对吗?”纪晓芊含着笑意轻轻问道。
“是的,可能比他们还惨,因为不能当街卖酒了,你愿意吗?”苏小宇此刻眼里只有怀里的爱情,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