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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些地龙帮的帮众啊!”蒙南问道。
“嗯,这个我也没有想好!”阿泽沉吟。
“这些人平日里作恶多端,欺压老百姓,就跟我们乡下的那些土匪恶霸一般,我们还需要保他们吗?”蒙南深恶痛绝道。
“蒙南,你说得虽然不错,但是千古以来,黑白就从来没有那么分明过。有官府衙门,就有黑帮盗匪,便如黑夜白昼,春夏秋冬,总是绵延不绝的。况且绿林之中其实也有不少豪侠之人,豪迈义气,并非都像地龙帮这般的欺横霸市。更何况若非城卫军与之勾结,恐怕他们也能守些本分,做些自己的暗门生意,譬如青楼、赌馆之类的。城卫军的腐坏正好这群人一个更容易谋利的渠道而已。”
“那长官你的意思是?”
“对待他们,不可堵,更不可灭,只可疏导,这样,也许有朝一日,他们也能站在日光之下并爱上那般的生活。”
“那如果有些冥顽不灵,十恶不赦之人呢!”
“灭之!”阿泽阴森森道。
蒙南哑然,长官这模样就跟黑帮大佬一般无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黄老大灵魂附体了呢。
阿泽看看身旁的肌肉男,也不指望蒙南能领悟多少,总结道:“你只需要明白,弱肉强食,千古不变的至理,现在我们拳头硬,他们就得听我们的,更何况我们还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从事着人类最伟大的事业——去教化这些迷途的羔羊呢。”
貌似上至国之征灭,下到朋党帮派之争,都会宣称自己是正义了,对手是邪恶的。不过蒙南等一帮亲卫还是大受激励,脸上布满圣洁的光芒。
※※※※
“见过君泽大人”地龙帮的几个头目聚在第一分坛,向阿泽行礼。
阿泽看着面前八人,都是一副忧虑、凄苦的模样,也不知是心伤自己老大之死,还是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他抬抬手:“各位不必多礼,不知各位在帮中所任何职?”
“禀大人,我们都是各分坛坛主。”中间仪表堂堂一人躬身一礼,抹了把眼泪道。
“黄老大之死,我同感悲痛,承蒙黄老大信任,委托我来执掌地龙帮,当此帮难之际,我们更当振奋精神,万万不可令地龙帮从此沦陷啊!”阿泽一副哀痛悲切的模样。
“大人,您可要为黄老大报仇啊!”
“是啊,大人,您可要为黄老大报仇啊”
……
面前八人跪了满满一地。
阿泽皱眉心道:这黄老大御下有术当真强悍,他虽猝死,这些人竟也没有为了争权夺利内讧,还聚集在此,谋划为他报仇。当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但自己是帝国军官,为了一名黑道头子大动干戈是否妥当?
“你们先起来说话吧!”
“大人,那您是答应了?”中间那人又道。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阿泽点头道。他心知众人未必当真信服自己,若今日不能在此事上给他们一个答复,恐怕明日这帮土匪就要反了自己。虽然自己可以雷霆手段灭之,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如杂草般顽强生存的家伙用不了多久又要为害乡里。若真如此,那些如董小花和她母亲般的人们将再次陷入绝望,岂不有违当日自己所想?
阿泽盘算道:如今正是一个大好机会,以此为契机,撬开这冰山黑幕,也许能还帝都百姓一方净土。
自从董小花之事以来,从军三年,致力于对抗外敌的阿泽便陷入了困扰之中,一直坚信“流血牺牲便能守家卫国”的阿泽发现:纵然击败兽人,打垮亡灵,却无法割除帝国身上的毒瘤。对外的盛世武功虽然可以带来无尽的荣誉,凝聚天下子民的心,却阻止不了帝国内部的腐烂。
自己虽然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圣人,但对于眼前的不平事,阿泽还是希望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当他骤闻黄老大之死时,立刻感觉到这也许是一个契机。
面前八人已经陆续站起——
“各位弟兄,你们想要报仇雪恨不错,但有查清究竟是谁谋害了黄老大,毁了我们总坛吗?”阿泽环顾众人。
“嗯——,我们不知道,还请老大明示!”见阿泽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众人也暂时认同了阿泽的位置。
“据黄老大临终托人给我传言,此人应为帝国政务院首相四子——云飞扬!”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那中间之人却又道:“他老子官位高又怎么样?敢辱我地龙帮,咱们便做了他!谁怕谁?”
“就是,老大,敢犯我地龙帮,咱们定叫他死无全尸”有人附和。
阿泽不由有些头疼:这些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恐怕自己也难以驾驭啊。他不由试探道:“黄老大高义,想不到各位弟兄如此卖命,此等忠诚,怕是他在天之灵也足以瞑目了!”
这时,左首一人上前道:“在下左七,不瞒君泽老大,黄老大待我等不仅如手足弟兄,而且如果没有黄老大,我等的性命恐怕早已毁在朝廷的贪官之手了!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今日我等纵然拼了性命,也要去那厮首级,以慰黄老大在天之灵!”
“哦,此话怎讲?”
“就拿何大来说,他从前还有帝国功名在身,是文成二十二年的秀才,到了武德十三年,不仅功名丢了,老婆也给贪官玷污了,最后不堪受辱而死,连十二岁的孩子也被下狱,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具无头尸身。若非黄老大,他——”阿泽看向中间仪表堂堂,经常出来回话之人,只见何大双拳攥得紧紧的,双目赤红,虎目之中尽是泪水。
唉,也是个可怜人啦!阿泽摇头叹息。
“还有朱三,他年轻时参加过‘十年大战’,还是军中的小旗武士。在一次兽人战争中,为了掩护大军撤退,他主动断后,不幸断了右腿,成了残废,结果又如何,他回军营的时候,上头一个旗本以为他定然难活着回来,便冒领了军功,若非他逃得快,恐怕早已被自己人给坑杀了。更可怜的是,他回到家中时,原本的村落早已荡然无存,自己的老父老母死在兽人手下,而曾经的妻子由于无依无靠,被当地一土财主霸占了去,他一怒之下,杀了那土老财,去寻妻子,却发现妻子已自缢身亡了。官府不分青红皂白,四处通缉他,若非黄老大,天下又有何处可去——”
“唉,公道不存,人命比草贱啊!想必你们每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阿泽叹息。
众人尽皆唏嘘不已!
阿泽又道:“各位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本不该有此一问,但也很好奇:难道你们就不怕我将诸位当做朝廷钦犯——”
“君泽老大,不瞒你说,黄老大让你来主持地龙帮,我们也很迷惑,今日我等在此,倒不是相信您,却是相信黄老大绝对不会坑害我等。”何大旁边一名刀疤汉子昂声道,他的右腿装着假肢,想必就是朱三了,此人从过军,倒是个直言豪爽之辈。
“大伙儿放心,我韩君泽定不负黄老大的信任”阿泽拱拱手:“诸位名字中都是以数字代称,不知本来名字可否告知,我也好称呼”
“都是朝廷钦犯,昔日的名字,在跟随黄老大的那一刻,早已忘了,还提他做什?君泽老大,你只管称呼我朱三便是”朱三爽朗回道。
“嗯”阿泽点点头:“诸位也不必称呼我什么君泽老大了,听着别扭,便喊我阿泽好了。今后帮中之事,还是多有劳八位分坛主了。”
“此乃我等份内之事,老大您就是不说,我们也会尽心的。”
※※※※
“阿泽老大,那黄老大的仇——”那秀才出身的何大犹然挂怀此事。
阿泽闻言颇为头疼,心道:这何大三番两次拿这个说事儿,他是有意为难自己,还是替黄老大报仇之心片刻也不能等待?
其他七人一听何大的话,也纷纷附和。
“诸位,黄老大既然将地龙帮托付给我,我韩君泽必会有所交代,况且黄老大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诸位为了替他报仇,去跟朝廷硬磕,若是八位坛主有个什么闪失,地龙帮怕是只能散了,那剩下的弟兄们就等着仇寇城卫打上门来了。”
众人闻言暗暗颔首,似乎默认了阿泽的说法。
“好了,大家也莫要气馁,数日后,我会将重开总坛,届时大家也养精蓄锐,定要将那仇寇首级取来,以慰黄老大在天之灵。”阿泽一拍案几,站起大声道。
“遵命!”八人齐俯首。
阿泽又安慰了众人数句,才带着亲卫离开了。
※※※※
八位分坛主依然站立原地,沉默良久,何大才率先先问道:“已经见过这位韩君泽大人了,大家觉得如何?”
“都是朝廷的狗,有什么好说的!”排在末首的一名分坛主气愤道。
“是啊,推三阻四,摆明了是想把老大的仇放到一边。”旁边一人也附和道。
“不,我朱三瞧着这位君泽老大不像朝廷那些混蛋,他,还有身后那些亲卫的个个都是刀山火海打滚过来的,我能闻出那股战场上的血腥味。这种人不是那种伪君子。”朱三却皱眉道。
“朱三老弟,你是个直肠子,不要轻易相信朝廷中人啊!难道以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吗?”何大盯着朱三,缓缓道。
“哼哈,何大,你也太小看我朱三了,谁好谁坏,我还分得清的。总之,黄老大在,我就奉黄老大为尊,黄老大去了,我就奉他遗命之人为尊。我信的是黄老大。若是有人自己想做老大,我朱三第一个不答应!”
何大脸色一变:“你!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好,好你个朱三!莫非你认为我何大是想吞了老大的位置”
“这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朱三哼了一声。
“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无可奈何,不如让大家举手表决,同意跟着那位朝廷大官儿屁股后面的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