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八百年年初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直到正月初八才雪停放晴,而这一天正是帝国庆典之日。众大臣都纷纷庆贺,帝都日报还专门发了一篇新年社论,题为《瑞雪兆丰年,帝国永昌盛》。
阿泽百无聊赖,拿着今天的帝都日报看了起来。若是以往,他瞅都不会瞅这种代表政府喉舌的刊物,只是自己似乎功力尽失,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而日盼夜盼的父亲母亲竟也一个都没来,竟似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关心。幸好云秀每天都会搜罗各种消息,帝都日报也是其中之一。据她的说法:虽然这帝都日报套话满篇,但只要将所有的论断加一个“不”字,就等于真正的事实了。
他瞟了一眼帝都社论的标题,直接略过,翻过反面,却见一个同等大小的标题正写着:“帝都安全形势空前良好,联盟间谍已被拘禁。”阿泽想想自己依然身陷囹圄,云秀这妖女过得更是逍遥自在,不禁点点头:这妖女的说法倒也些可取之处。他埋头细看:
“帝都日报讯:发生在六日的中央军某军官俱乐部受袭事件真相已查明。”
阿泽讶然,怎么又发生恐怖袭击,而且,目标还是中央军这头老虎,虽然这头老虎的牙齿钝了些,但也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在此次恐怖事件中,中央军军官死伤二十八名,其中包括一名副统领级高级将官。经枢密院证实:此次恐怖活动系北方联盟特种队所为,其所用弓箭、兵刃等装备皆为帝国正规军标准装备。经查实,这些装备是一名长期潜伏在枢密院后勤处的副统领提供,目前该副统领已被抓获,证实为北方联盟的间谍。”
“据该案犯交代,去年年底发生的南城门血案和城外伏击案也与他有关,他为兽人和北方联盟特种队提供兵器,并告知搜捕队的部署消息,导致搜捕队伍损失惨重。”
“另截至目前,帝国陵卫已抓获四名兽人,并全部处死;联盟匪寇今晨也已遭中央军围困,剿灭在即。根据枢密院今日发布的安全形势报告:帝都安全形势空前良好,请广大帝都市民不必担心。”
不对劲?阿泽放下报纸,皱起眉头,但他一时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若说云秀和那希塞早就暗通曲款,又何必那天拼个你死我活,如果是演戏的话,他们又演给谁看呢?
阿泽正想着,云秀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婉然一笑道:“今天天气如此晴好,不知阿泽大人可愿意陪小女子出去一趟!”
“我哪里也不去!”阿泽头也不抬,直接拒绝。
“哦,既然你不想回帝都,那就算了!”云秀撇撇嘴,转身就走。
阿泽连忙叫道:等等我!他心中惊疑:这妖女又想什么心思?竟然要去我的地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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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与阿泽二人一骑,直往帝都而去,只可惜雪太厚,无法疾驰。只能慢吞吞的走出山谷,冬日暖洋洋的,阿泽坐在马后,坚定地与云秀保持一尺以上的距离。
云秀哼着小曲儿,回头笑道:“难道我就这么讨你厌吗?”
阿泽撇撇嘴,不料微风轻拂,云秀的长发撩到阿泽的鼻子,奇痒无比,一下子连打两个喷嚏。
云秀连忙躲开,气鼓鼓道:“卑鄙”。
阿泽讪讪不语。
二人又走了片刻,终于上了主干道,道上的积雪已被清理了不少,大可纵马疾驰。忽然,只听前面人马混杂,喧闹冲天,抬眼看去,竟有数之不尽的人群似赛跑一般,直往二人冲了过来。
云秀怕马匹受惊,连忙让到一旁。
阿泽却是大喜:混在这群人中一起跑,说不定还能逃脱妖女的掌握。他正欲纵下马。忽然,轰隆隆,帝都方向又冲过来一群骑兵,来势迅捷,恍若游龙。他们竟毫不顾忌前方的人流,一路踩踏,挥刀直砍,顿时人群血肉四溅,片刻间,皑皑白雪上已红色遍染。剩下的人连忙往路边躲开。阿泽内心震骇难当:何方军队如此狂妄?
那骑兵队转眼即至,阿泽不禁骂道:“哪路军队,竟敢扰民若厮?”。不料,一道刀光闪电而至,竟是一名骑兵挥着马刀向阿泽砍来。
“放肆!”阿泽手一抬,正要空手夺下,忽然,腹中一痛,才想起自己功力尽失,情势已危险之极。
“叮”,只见云秀忽然屈指一弹,那刀划出一道弧线,顿时飞出数丈远,阿泽性命得救。
这下跟捅了马蜂窝一般,骑兵团立刻分出十人将二人围住,其余的人继续飞奔而去。
“哪里来的叛逆,敢挡我等道路?”他们瞧见云秀武艺极高,轻轻一指便弹飞兵刃,倒也不敢立即动手。
“大胆,我乃帝国红衣旗本,城卫军司令韩君泽,尔等无视国法,妄杀百姓,还不随我回去领罪!”阿泽沉声痛喝。
“哈哈哈……。。”骑兵们闻言不但丝毫不惧,更放肆大笑起来:“统领都死了,你红衣旗本摆什么谱儿,老子拿你这叛逆领功去!”
十人拍马上前,配合竟是十分默契,显然是帝国精锐骑兵。只可惜,双方相距太近,根本发挥不出骑兵冲锋的力量。
云秀回头一笑:“坐好了!”陡然双腿一夹,坐骑吃痛,立即撒腿狂奔起来,阿泽一怔之下,差点被掀下马去。若是就此落马,阿泽定然无幸,他连忙一把抱住云秀纤腰,二人紧贴在一起,冲出包围。
“砰砰”两声,挡路的两名骑兵已然落马,其余骑兵见此女武功如此高强,也不敢再追,掉转马头继续朝原来的方向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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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心中惊疑不定:帝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说帝国庆典吗?怎地有如此多的难民出城?更有正规骑兵团肆意追杀?
他心中着急,连催云秀加快速度,云秀也不答话,只顾策马狂奔。倏忽之间,已达南城门,只见城门前一片空荡,再不见半个出城之人,城门已将缓缓关闭,城内却依然听到厮杀声。
“怎么办?”阿泽只觉心急如焚,不知父母、叮当、蒙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杀进去!”云秀傲然笑道,她衣袖一挥,手中竟多了一把短剑,长尺许,蓝芒闪烁,显然是一把上等宝剑。
城门守军本就没有太防备城外,忽见一道黑影穿过,两名关闭城门的守军已毙剑下。云秀纵马如飞,左刺又突,片刻功夫已杀数十人,二人终于突破城门关口,却见身后又有数十人追上来。
云秀欲再下杀手,阿泽已抓住她手臂:“何必多杀人?”
“好,听你的!”云秀依依道。她的坐骑竟相当神骏,载着两人疾驰如风,很快摆脱追兵。
阿泽四顾,见一向热闹的帝都街道两边,商铺、酒楼门窗全部关闭。墙壁上到处泼洒鲜血,尸体遍地都是。纵然想找个人问却也无人可寻。他心中惊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帝都竟如索魂地狱一般?
云秀忽然道:“听你的,去哪里?”
阿泽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皇城!”他本想说回家,但一来父母武艺高强,自保定然无虞;二来他实在想看看帝都杀戮如此,庆典究竟变成什么样了。潜意识中,阿泽感觉那边定是祸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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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方离开,街旁一家酒楼窗户忽地半开,一人探出头又缩回去,只听他道:“阿泽老大果真了得,癞头九,快传信帮主,老大平安回到帝都,身边还有一武艺高超的女子相陪!让他老人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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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带着阿泽,一路又碰上无数军队自相残杀,从服饰看,竟有中央军、西南军、东南军、北方军、禁卫军,甚至还有些武功高强、平民装扮的人,想必是陵卫。唯独不见城卫军,也不知是被人灭了,还是躲起来了。不过凭他们的实力,若是参战,也只有被屠的份儿。
只听这些人口中都高喊“叛逆”,也不知究竟谁叛了谁?
云秀却不管这许多,只要有人拦路,她便大开杀戒。那些陵卫一见平民装扮的高手,本以为来了自己人,哪知道云秀照砍不误,于是追逐云秀和阿泽的人马越发多了起来。几路混在一块,厮杀得更加惨烈。
阿泽不禁怒道:“纵然帝国与联盟多有仇恨,你也不必如此吧!”
云秀不答,却几番折马奔驰,终于来到皇城前的广场边一处暗巷。二人下马,阿泽朝远远巍峨的紫禁皇城看去,却见皇城周围驻守着大批军队,他们如山一般沉默,原地伫立。皇城前,红妆素裹的巨大的观礼台建造了巨大的通道,跨越护城河连着皇城城头,观礼台上站立着几人,看不清模样。
云秀忽然一拉他的手:“走,我们绕进观礼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