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跟着云秀左绕右窜,就快完全迷失方向的时候,却在护城河边隐蔽处停下脚步。正午的日光照耀,护城河上冰块融化了不少,许多碎冰到处漂浮着。
“穿上这个!”云秀从自己青布夹袄中取出两件叠成方块的透明物件。
“做什么?”阿泽退后一步。
“如果你不想大冬天地在水里湿透,然后冻死,就听我的!”云秀将其中一件塞到阿泽手里,将自己那件展开,立刻变成一轻若白纱的透明衣裳,不知什么材质制成。只见云秀又除去身上的小袄,贴身穿上,玲珑的身材顿时分毫毕现。
阿泽脸色微红,照样展开往身上一套,那衣服立即吸附在身上,竟是暖洋洋的舒服。
云秀见他还穿着皮袄,不禁奇道:“你裹这么厚的衣服,待会儿怎么游啊?”
“咳咳,”阿泽脸一红:“我的水性不好,待会儿……待会儿万一,还得靠衣服浮起来呢!”
云秀扑哧一笑:“拉着我的手,时间恐怕不多了!”她戴上头罩,不待阿泽答应,拽着阿泽便跳下水去。
阿泽刚戴上头罩就被带入水底,开始还有些气闷,但那头罩刚入水底便鼓了起来,竟让自己呼吸顺畅了些。
云秀恍若一条轻灵的游鱼一般在水中穿梭,很快,二人便到了城下,只见水底一块由手臂粗细的铁条构建的栅栏挡住去路,栅栏的每一根铁条深深嵌入城墙的石块之中。
阿泽心道:“难道她会缩骨功,要从那栅栏缝隙里穿过去?”
只见云秀不慌不忙,将手伸到栅栏的四个角,拧了数下,只听“啪”的一声,那铁栅栏竟被取了下来。阿泽恍然:“原来栅栏早就被锯断了,只是用某种特殊的手段固定住。北方联盟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当真居心叵测。但是她带我过来,竟似不怕我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阿泽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惧意。云秀首先从洞口钻了进去,又伸手来拉阿泽,阿泽稍微犹豫了一下,也钻了进去。
进入水洞之后,阿泽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任由云秀拉着他继续潜游。又过了半刻钟,阿泽开始胸闷气短起来,原来头罩中的空气已经不足以呼气,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不一会儿,他只觉得浑身冰凉,还在冒虚汗。云秀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游得更加迅速了。
阿泽只觉神智越来越不清晰,开始挣扎起来,他恨不能将头罩撕开,但也知道若是真这样,只怕死得更快。阿泽努力坚持着,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头脑“嗡”的一声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泽竟慢慢苏醒过来,恢复了一些神智,眼前依然一片漆黑,显然还在水底。他只觉得一股股暖流正自唇边流入内腑,浑身更是暖洋洋的舒服无比。阿泽不由贪婪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只听“嘤咛”一声,唇边似乎一阵颤抖。
阿泽只觉大脑一下炸开了,顿时热血冲头,她怎么……。这一刻,四周的水流仿佛静止一般。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云秀忽然抱紧阿泽的身体,二人贴得更紧密了,阿泽刚要挣扎,忽然水流动了起来,合二为一的身影再次穿梭水中,阿泽的躯体僵硬得仿佛木头一般。只听“哗”的一声,终于钻出水面,再见光明,外面是一片松针密林。
二人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一把把对方推开。连忙转头四顾,却想起这暗处根本不会有人来,又不自禁地面红耳赤。
阿泽和云秀都不敢正视对方,半天,才听云秀先道:“咱们赶紧上去吧,别在水里冻出病来!”
“唔!”阿泽连忙手忙脚乱的往上爬,可惜不知腿脚麻木还是别的原因,爬了几次都滑进水中。忽然一个粉白的柔荑伸了过来,阿泽连忙搭住,终于被拉上了岸。
云秀在前,阿泽在后,二人一声不响地快速前行。气氛似乎有些僵硬,阿泽想想,斟酌着出口问道:“这条密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云秀不理,忽然往下一蹲,阿泽几乎整个扑在她身上,正要询问,云秀转过头来,轻“嘘”了一声,又挽住他的手臂,往上一纵,上了城楼。日光照耀,又走了几道弯口,偌大的皇城他们竟好像透明的一般,平日戒备森严,如今却空无一人。
云秀或背或拉,也不知又走了多远,忽然伏低身子,将阿泽放下。阿泽抬头看去,不由吓了一跳,只见下面竟是整齐的黑衣军队排列在广场上,原来一路奔走,二人竟上了庆典观礼台之顶。由于方位不太好,他依然看不到观礼台上站立的几人。
他正要琢磨着爬到最前面去,却被云秀一把拉住。
“哈哈哈!”忽然身下一声大笑传来,阿泽大吃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回头看云秀时,却发现她贴着顶棚往下滑行数尺,隐在一处阳关照射不到地地方,而那里已被她开了一扇天窗。阿泽暗道此女好心细:这样一来,阳光照不到里面,自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而她动手之时,恰逢那大笑之声刚起,是以此事虽然冒了极大的险,但时机把握恰到好处,手段又极为高明,在她做来却是如履平地。阿泽心中也大为佩服。
只听下面那声音再次响起:“古西总统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让你的人放下武器吧!”
“嗬嗬嗬!叶风啊叶风,你让我如何能不佩服你。你竟借着操持庆典,找来这么多兽人高手隐藏在观礼台下,趁皇上讲演时,突然杀出。只可惜皇上虽然伤重,却已退走!只怕不用一日,你谋反之心将昭然若揭了。”
“哼,你以为宁武远那匹夫真能逃走吗?哈哈哈,我叶风若只有这点手段,就不叫叶风了。”
仿佛被闪电击中一样,阿泽傻了。
“我苦苦等了整整二十年,便是为了这一天,曾经多少兄弟骂我不仁不义,狼心狗肺,今日我便要他们看看我的良苦用心。哈哈哈”
“哦,你这叛逆又能有什么良苦用心?”古西说话间已不停喘气,显然受了重伤。
“你懂什么?文成皇帝死了,也没见你陪葬,你哪里懂得我与大哥同生共死的情谊。”
阿泽听叶亲王声色俱厉,竟是异常激动。
“想我与大哥曾经歃血为盟,相约同生共死。只可怜我那大哥为帝国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却依然被宁武远这老匹夫斩下头颅、尸骨无存。众弟兄战后归来,却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只能为他葬下衣冠冢。你说那宁武远该不该死?说什么私通亡灵圣女,放屁,若非大哥,只怕众兄弟都要死在那女人手上。大哥身死之日,便是我等立誓报仇之时。”
“原来你还记着往日之事,但你不怕自己已错无可错了吗?铜面人统领若是还活着,见到你勾结昔日生死大仇,残暴无良的兽人来谋朝篡位。嘿嘿,咳咳……。”古西情绪也甚是激动,说道这里,更是不停的咳嗽。
“勾结兽人,哈哈哈,笑话,这些不开化的野蛮人只是我手中的工具罢了,昔日我能把他们赶下死海,今日他们前来,也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放心吧,我定叫他们有去无回。谋朝篡位,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做,他宁氏一族,不还有几个无用的王亲血族吗?哈哈哈”叶亲王得意至极。
“唉,我知你一向自视极高,想不到你竟狂妄到这种程度,想必东阳山脉的战争也是因你而起了,自毁国栋啊?咳咳……。”古西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哼,这不过是兽人两面三刀的把戏,我迟早会与他们算这笔帐。总统领大人,我与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真的不肯罢兵,让我帝国士兵少作无谓牺牲?”
“乱臣贼子,不肯罢兵的是你,却不是我!咳咳咳……。”
“乱臣贼子?哈哈哈,除了你,谁会说?今天,帝都老百姓看到的都是兽人暗杀皇上,而我是何等的忠心,不顾安危,第一个冲上来保护皇上。我身上的刀伤可是实实在在,没有半点虚假,哈哈哈”
“无耻之尤!”
“随你怎么说,成王败寇,这道理我在大哥死之日就已明白了。总统领大人,你既然不听劝,我多说也无益,等我掌控朝政,替我大哥重塑声名后,我也会给你这位三朝元老一个响当当的身后名,你就去咱们帝国的英灵殿陪伴列祖列宗吧!”
“咳咳咳,我古西八十有三,今日死了也没什么,只可惜等不到你这乱臣贼子伏诛,更可惜有些人却是聪明反……,咳咳”声音竟戛然而止。
半晌,方听叶亲王道:“来人,把古西总统领的遗体好好收敛,择日安葬,拟通告:古西总统领——是为国尽忠、为保皇上而亡,其忠勇当为世之楷模。”
身下的大厅悉悉索索一阵后,又恢复一片死寂,阿泽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竟让自己知晓这等隐秘,若是被发现,定然无存。他回头看向云秀,本以为她早该知道,却不料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又有人过来了,只听那人说道:“父亲,光明殿中的蒙面人已死,另一蒙面人护着宁武远从龙椅之后的密道逃逸,目前密道入口还在查探中。”
“无妨,我已在城外安排了精兵无数,就靠几十个禁卫和一个来历不明的蒙面人,宁武远想要通过中央军区绝无可能!对了,花弧追到没?”
“花弧果然狡猾,我们被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踪迹迷惑,至今尚未有他消息。”
“嗯,花弧竟事先知机溜走,此人不除,终是祸患。哼——也无妨,他最多躲到东南军区去,那里穷乡僻壤,兽人和蛮人就够他头疼了,难有什么作为,等帝都事务一定,便以讨伐叛军的名义将东南一举平定。”
“父亲英明!父亲,孩儿还有一事需禀明。”
“讲!”
“希赛等六十余兽人高手联手击毙蒙面人后,竟不让我去动那蒙面人的尸体,不知有何古怪。”
“你是说,六十余兽人高手联手才杀了那蒙面人”叶亲王没注意后一句话,却被前一句话震惊。
“是的,而且仅余十余人,损失惨重,最后逼得本隐在暗中的陵卫也要出手,可惜同样损失了无数精英。所幸那蒙面人为了掩护宁武远逃走,不肯后退半步,恐怕我们绝无可能击杀他。”叶重山眼中依然流露惊惧的光芒,到现在都难相信当今之世,竟有如此高手。
“哦!”叶亲王大讶:“这么说的话,我也要去见见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