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茫的雾气绝不是自然形成的水珠,好像是某种法术营造的效果,团团包围着迟墨俨然又置身于穿越的空间中,对于他来说感觉糟透了。
等到他再看清那白胡子老头脸上的褶皱时,眼前景象大变,最主要的就是一块宽约三米高耸如云的巨碑立在整洁的月台上,上面刻着晦涩难懂的梵文;回头望去,飘渺的云雾徘徊在两人身边,在翻腾的云海里偶尔闪过仙鹤的只身残影,恍如梦幻,他才想起好多年没有安静地观看仙鹤跳舞了。
“看得懂么?据说它在等有缘人?”老头负手而立,深有感触地说道,也许他想到了什么悠远的旧事吧。
“额…没,晚辈怎么读得懂呢?这应该是佛门专用的梵文吧?难道前辈带我来这里就是让我见这个吗?”
“年轻人就是急躁。你看错了,根本不是梵文,确切说它甚至不能称之为文字,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懂…”
“只有两个人懂?那它写在那里干嘛?想必那两个人中必有一个是前辈吧?”
“我说过,它在等她的有缘人。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已经不在人世,而我糟老头子一个,怎么有资格欣赏她的留言呢?”老头的声音慢慢衰减下去,让本来就有些迷糊的迟墨更加不解。
“迟墨是想请前辈为我解释一下机关木偶的事,不知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呵呵,后生有所不知。我答应过别人,如果有道士向我询问有关机关方面的法术就把他带到这里来……话说回来,你真的看不懂呀?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指点这方面的道士,仔细看看,千万不要错过了!”
在他极力怂恿下,迟墨微蹙眉头,法术施展下眼珠表面甚至蒙了一层千光,奈何这文字不是什么邪恶幻术,傻瞪好几遍什么反应也没有。不过这过程中瞥见那老头紧张得很,小眼睛眨不都眨,让迟墨反倒特想解决这石碑上的秘密。
“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实在看不到这这种文字,估计不是前辈所说的有缘人。歪七扭八的,跟蝌蚪文无二,看来看去不过密密麻麻的古字,倒察觉不出有什么奥妙。”
“也罢,看来为了她我还得继续等待。不过让你来这里也不是全非道理,其实从我带你离开茅草屋到这‘洛杉台’,以至这参天的石碑,跟你所问的事情还是有所关联的。”“哦?”迟墨若有所思,除了听出来这平台叫做“洛杉台”外,脑中没有一点头绪。“还请前辈明示!”
“所谓‘机关甲御术’,不过是赋予机械活动的能力和行动时需遵循的法则,从这一点上说,做到这一步并不困难。只不过道术更容易入门而已,在本质上或许还不得别的法诀…”白胡子老头忽然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迟墨。虽然他只有不过一米六的样子,这么一瞪居然有些狮子狩猎的意味,迟墨和他对视居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实话告诉你,本我归属儒家哦…”
“什么?”迟墨印象中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儒术高手,以为天下当真道家为尊,难道…他不敢想下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继而焦急而气虚地问道:“难道前辈和我道门有什么……误会?”绝对是这样子里,虽然和淋铃巨神是兄弟,但是若有什么愁怨的话,大抵不会接受之前那个‘渊源’的暧昧字眼。
“哼,准确地说,我只是想杀了我哥哥而已…”
迟墨不禁愕然,兀的觉得老头有些阴险,警惕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漂浮着十几把一米来长的冰剑,寒气凛然,杀气腾腾,不会是想拿迟墨出气吧。“前辈…前辈…”
“哦,不好意思,其实我和你师傅挺投缘的,对你没什么恶意哟…”白胡子面容转暖,喜怒无常的样子真让人不安,好在身后悬浮的冰剑缓慢消解,算是给迟墨小小安慰,“好啦,言归正转。其实呢,制作一个端茶送水的木偶对于我这种等级的人只是心情问题,理解?…”看迟墨一点不开窍的样子,白胡子挠挠头发,探问道,“那你听说过‘意动山水’吗?”
“哦,有所耳闻。据说乃是儒术一种很神奇的技法,用到极处,点石成金、撒豆成兵不成问题,有通天彻地之能。不过未尝见识过,还以为只是不切实际的夸夸其谈呢。”
“当然不是,当年的封神大战,我们儒家可是出了大力的;若动用这种法门,你认为制作个倒茶的小玩具会是件难事么?”
“哦,那么…您是说刚才转换空间位置的出现的白色雾气就是您使用‘意动山水’的征兆?”
“孺子可教也,不过你说错了…”
“额?”汗!
“不是我们的位置变了,而是周围的环境变了!如果只是转移身体的话,寸步就可以胜任,我何必装神弄鬼、多此一举呢?”
“竟然是这样的原理……那根据您之前的提示,这繁复艰深的古文字也是‘意动山水’的杰作咯?”迟墨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抚摸着石碑上的文字问道。儒家的形象突然在他脑海中高大起来,那么之前星帷武士团所说的话确实有点言过其实、孤陋寡闻、杞人忧天了。如果他知道儒家除了混沌尊之外还有许多譬如白胡子的高手,也许不会搞得剑拔弩张,自己也不会因此失去元婴,莫名其妙地流浪在时间长河中…
“人生从来不是生命个体想象的那样!”也不知老头背着迟墨如何窥探他的想法,一语中的。“譬如我,小时候赖着哥哥一起傻呵呵烤兔子吃,哪里想的到今后会刀剑相向呢?……不过想要达到这石碑的造化,却不只是修为的问题,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还是留待后来人吧…”
“哦,来到这山谷时前辈叫我进来,还说等我,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恩,当然。”
“什么啊?”
“已经说了啊。”
“说什么啊?您只是指点了一下意动山水的事啊,跟在下似乎没什么紧要的关系吧?”迟墨怀疑这家伙除了精神有问题,不会还有点健忘吧?
“有,怎么会没有呢?”白胡子加重语气,不过怎么看都有点心虚的样子。“嗯啊,好像确实因为义愤填膺,遗漏一些东西,嘿嘿…”
义愤填膺?迟墨皱着眉头想了想,难道因为他指着木偶就联想到道家机关术的缘故么?那也未免太小气了吧?“迟墨是有许多不解,还请前辈指点迷津,不吝赐教。”
“停!老头子不管你那糊涂事,今日见你已经非常损耗元气了。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如何保障你的成功穿越,至于走什么路、怎么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老实说她说要让你相信自己的感觉,怎么觉得像是狗皮膏药糊弄人,有点不靠谱儿呢……”
“帮助我穿越?难道我的流浪不是丧失元神的必然么?”
“当然不是。时空轨道中绝不容任何生命存在,你的所谓的必然不过是一帮道士的群策群力加上一点点偶然的结合。还记得之前我说过,深蓝是你穿越的重要道具么?”
“说过么?没印象诶。不过前辈,在下在穿越之前倒是拿着深蓝,不过隐入时空后就不知去哪里了。”
“没有深蓝,你以为是什么抵抗着时空力量的排斥?就凭你无害的灵魂?要知道,即便是天魂归位,你对时空的影响也远远超出你的想象!那些不断增长的熵变啊,控制不当将会把若有不同位面的空间销毁,真不知道你那师叔祖们哪根筋锈掉了…倒霉…”白胡子一副恨恨的模样,可能他所说的什么计划真的连累他了吧。
“什么?…不是,迟墨除了在陷入时空逆流的时候接受到一点莫名的感应,并未见到随身的深蓝…”
“你当然见不到了,切仅鎏好歹也是仙人级别,跟随他的武器自然也不是凡品。除了携带他简单的信念外,早就消散融入你的三魂七魄之中,不然你哪里见不到我咯…这么说你明白吗?”
“额…不大明白,麻烦再说一遍好不好?”
“你蹬鼻子上脸啊?懒得跟你说,现在多说一个字我的元气就多伤一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轮到消耗寿命了吧?倒霉!”
不是又说了不少废话么?迟墨小声抗议,发现老头子又变成之前的脾气,比较毛燥直爽一点,“那您要说什么呢?”
“对啊,我要说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我这记性…”老头子这么嘟囔着,齐腰的白胡子忽然在两人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了十几公分,吓得老头脸都青了,随手抓来一颗红色的果子塞到迟墨嘴里,另一只手雾蒙蒙的朝着迟墨拍来,以迟墨多次经验来看竟然又要进行穿越,在周遭景物消散模糊的片刻,他还是听到白胡子老头的嘱咐,“皑酯草的果子,帮你补充魂力、延缓熵变排斥时间,接下来也许将有一场恶战。记得默念静心咒,我在隧道口为你准备了一个人间行走的肉身,记得不要被他的意志左右,抓紧办你的事。还有什么事来着?哦,对,变数,逆天之子,不知原句怎么说的,就是这样子。跟着你的直觉走…”
“呵呵…”迟墨忍俊不禁,最后关头老头子说了不少,眼看那白胡子又长长不少,都快拖到地上了。管他呢?不就是再穿…呃,啊!
迟墨身体不由得留下冷汗来。其实每次意念拉伸过程都是很痛苦的,那种短暂又永恒的过程,空洞而乏味,好几次都想一睡不起,而耳边却常常想起一个人的声音,那个负剑离去的桀傲身影,高傲得让人忍不住想揪下他的脑袋……
迟墨变又振奋起来,口中的果子似乎因为肉身的消失而索然无味,话说之前现身人世都是一个飘荡的灵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