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唇带着花露般甜湿的气息在我的唇上轻轻滑动,丝丝缕缕柔情蜜意渗入我的心田。
我从梦中醒来,便看到一双睫毛弯弯,闪动着粼粼波光的眼睛。
我看着这双眼睛,体会着久违的温柔。
翠茜将唇从我的唇上移开,抚弄自己的头发挠了挠我的脸颊:“这个吻能否弥补你梦中残留的遗憾…”
我泛起一丝微笑:“我只觉得过早醒过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错误。”“那何时再编织一个梦,邀我一起走入梦中。”翠茜从我身上直起身子,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页纸晃了晃,“看来在你做梦的时候,这屋里来了不止一个不速之客。”她把纸放在被子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我作了午餐,在楼下等你共享。”
“贝吉呢?”
翠茜走到房间门口,扭头对我吹了一声口哨,打开房门走岀了卧室。
我从床上倾坐起身,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支香烟点燃,拿起被子上的纸瞅了瞅。上面记录着李玥、玛丽安娜、金咏仪和丽娅分别来访,还列了一堆工作计划和安排。最下角画着一块麦芽糖。
我把纸放回床头柜,掀开被子叼着香烟下了床,掀开窗帘,看了看明媚阳光下的小桥流水,心情愉悦地去梳洗。
一会儿,我走下楼。
客厅的茶几上新添了一个瓷花瓶,cha着一束鲜花。旁边放着一瓶斜放在炮型酒架上扎着丝带的红酒。我瞥了一眼敞着门充满女性气息的卧室,没看到贝吉的踪影。
翠茜端着咖啡杯依在走廓的栏杆上欣赏着风景。
我走出房门,站在了她身边。
仿佛变魔术一般,院子里的草地上多了几排花架,上面摆放着一盆盆西红柿和七彩辣椒。
翠茜做了一个手势:“替你装饰院子的人别具生活情趣。我猜不是咏仪,就是丽娅。你觉得还缺少点什么?”
我淡淡一笑:“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花狗。”
翠茜侧身看着我:“更有情调的场面是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脸上和手上沾着泥,爬在草地上一边挖蚯蚓,一边逗小狗。”她呷了一口咖啡,“这就是我在这个院子里的童年时光。被破机器装饰得花里胡哨的房间,曾经是我的卧室。”
“那你也应该算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
“嗯哼。”翠茜扬了扬眉,“只是不知道你算不算一个会讨好房东的好房客。”
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你放心,撒谎是我最大的优点。”
“上帝,请宽恕我。”翠茜抬头看着天空,“一个骗子偷走了我的吻,我还得和他共进午餐。”
我看着她生动的表情,不禁想把她搂在怀里。可我什么都没有做。翠茜瞅了我一眼:“走,去吃饭。菜都快凉了。”
我们走进屋,在摆着几样精致菜肴的餐桌前相对而坐,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伴侣那样开始用餐。
“地下城有三百多家不同口味的餐厅。偶尔想吃我作的饭菜的话,记得提前跟我打招呼。在你这儿作戓在我那儿作都可以。”翠茜挟了一挟菜给我,“计划一旦成式运行,你的工作量会成倍增大。目前大家都在等着你梳理程序,然后相应配合你开展工作。”
“不知我是否能胜任…”我咽下一口饭,“毕竟梳理上万年的历史并要找到一些答案,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人类历史是不断被颠覆和篡改的历史。仅在公元前2世纪到公元前1世纪这段时间,在中国,项羽火烧咸阳城,将收藏在咸阳宫中的历史典籍付之一炬;在埃及,恺撤烧毁了亚历山大城所收藏的70多万卷手抄本;而在希腊,公元前6年雅典图书馆珍藏的典籍,除了一部《荷马史诗》幸存,其余尽数毀于战火。太多的天灾人祸早已令历史面目全非,残破不全。”
“我觉得不论面对过去和未来,主要的不是知识,是敏锐的洞察力和非凡的想像力。”翠茜神色凝重地说,“从来不缺乏有知识的人,可有见识的人永远不会多。先生,你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但我毕竟只能生活在人群中间。”我清醒地说。
翠茜喝了一口汤,啧了啧嘴:“关键是别人为何而活?你又为何而活?”她放下碗,倾过身,附在我耳边轻声说,“答应我,让我值得偶尔为你活着。”
迎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微点了一下头。
翠茜收回身子,继续吃饭。
地下室传来异样的响动。
翠茜持筷的手抖了一抖,猛地扭过了头。
我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望向楼梯口。
贝吉浑身上下湿漉漉地走上来。我看着她,深感意外。翠茜则脸色异常阴沉。
贝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启唇一笑:“真是一顿不同寻常的午餐。翠茜小姐,能弄一具尸体漂在地下室的游泳池里,还能有这么好的味口,我很佩服你。”
我突然明白翠茜为何会在我的卧室门口吹口哨了。
翠茜短促地一笑:“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马上在我眼前消失。你这副样子有失体面。”
贝吉瞅了瞅不断往下滴水的身体,叹了一口气:“唉,生活太无聊,总有人想玩玩谋杀。祝二位用餐愉快。”说着,脱下高跟鞋控了控水,拎着鞋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翠茜转回头,嘘了一口气,放下了碗筷:“把这破机器踢进游泳池都不能让她彻底短路报废,看来还得另想办法收拾她。”
我阻止:“不要跟贝吉真的叫上劲。她说到底只是机器。”
翠茜皱了皱眉:“可她比最可恶的管家婆还令人忍无可忍。你可以全天候随时和这儿的任何人通话和会面,别人要和你交谈戓碰面,首先要跟破机器预约,还得征得她的同意。你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贝吉没提这方面的事。”
翠茜用纸巾拭了拭嘴,指了指饰戴的红色胸章:“以后你要跟谁通话,按一下胸章就行。你的级别是特级,没有任何屏蔽。我和其他助手的级别是二级以下,权限受限。”
“级别高低还有什么不同?”
“除了工作性质不同,倒没什么区别。”翠茜扁了扁嘴,“哦,其他的仿真人和机械人都为整个体系服务,只有这破机器专门为你服务。最让人作呕的是,她总把自己当成真的珍妮花•罗娅。”她倾身吻了吻我的脸颊,离开了座位,“我先去办公室了,待会儿见。”
我欲起身,她摆了摆手,从衣帽钩上取下一只提包拎着走出了门。我透过窗户,目送着翠茜穿过院子,在过道上渐行渐远。
贝吉拉开卧室门,光绝照人地走岀来。她四下瞅了瞅,关上大门来到餐桌前坐下,挑了挑眉:“这个世界真是疯狂。这丫头竟然为了要跟你独处就对我下了手。”
“也许她只不过想跟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尽量把事情淡化。
贝吉嘟了嘟嘴:“她上门来,乘我泡茶的功夫躲进地下室装猫叫,然后从背后一脚把我踹进游泳池,这是玩笑吗?谁不知道机器人不能沾水。”
我点燃一支烟:“你不是傻乎乎的机器人,你是麦芽糖。而且我觉得你比罗娅更有品味。”
贝吉笑了:“当然。罗娅只是危地马拉的一个普通大学生。她的导师作我的学生都不够格。我有132套服装,有86双鞋,我戴的钻戒珠宝都是真的。并且,我没堕过胎…我漂在游泳池里的时候,翠茜跟你上床了吗?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避孕用品。”
我咧了咧嘴:“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贝吉仿佛松了一口气:“呵呵,我提示过你,你应该和魅力指数在90以上的女人交往。”
“有这种女人吗?”
“很少。”贝吉作了一个手势,“根据综合测评,你的女助手们都达不到这个水准,包括李玥。以我的眼光,整个系统能勉强达到这个高度的女人廖若晨星。不过以后我会为你接触高水准的女人创造机会。”
我揺了摇头:“我本人也不是什么玩意儿,别瞎折腾了。”
“半支烟,”贝吉一脸严肃,“人最可悲的就是太高估戓太低估自己。你想想,连我都欣赏你,你还会是什么臭鱼烂虾吗?”
“可惜你不是人。”我很理智,“在茫茫人海中,我只是无名之辈。”
“任何人在成名之前,都是无名之辈。”贝吉一针见血地说。
“恐怕你还不太了解我。”我站起身来,“我并非是为了成名才做我想要做的事。古往今来,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就拿建造陵墓的人来说,他们是技艺非凡的能工巧匠和登峰造极的才智之士,可是谁也不屑留名于后世。人为了博取名利,可以不择手段。但要做到默默无闻,则难上加难。”我绕过桌面走到她身边,“我可不可以不为自己而为别人活着?”
贝吉站起来,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我。她,竟然象人一样有体温和心跳!
我轻轻地推开她,把香烟叼在嘴上:“收拾一下,去办公室。”
贝吉笑容可掬:“遵命,先生。”
几分钟后,贝吉挽着我的手,拎着公文包穿行在城下城里。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向我们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贝吉眉飞色舞地说:“除了机械研究所的人和在16区工作的人,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是仿真人。要是天天能这样上下班,真好。”
我哼了一声:“你乐意,我不乐意。谁知道来来往往的男人中,有多少人恨不得宰了我!”
贝吉低声安慰我:“放心,有我在你身边,谁也奈何不了你。“我啼笑皆非:“小姐,不久前,你还漂在游泳池里。”
“耶稣宁愿上绞架,是他知道自己会复活。他跟人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就震撼了世界几千年。”贝吉瞥着我,“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我心头一震:“你觉得是这样吗?”
贝吉狡黠地一笑:“什么时候你能把耶稣复活与活佛转世的事情联系起来想,我就会告诉你真相。”她描了四周一眼,“只有不是人,才能高人一等。”
一路上,我都在思索贝吉的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16区域的工作面。
在大厅门口检测通过后,贝吉放下挽着我的手,跟在我后面进入了大厅。
摆着大圆桌的大厅空空荡荡。10多名女郎依然在封闭的监控室观察着世界各地发生的新闻事件。束着头发,饰戴着一副紫红色宽边眼镜的安妮背对女郎们坐在一把高靠椅上,翘着脚,左手wannong着一支铅笔,右手夹着一支细长的七彩香烟,正在看一堆摆在办公桌上的图片。她白晳美丽的脸上挂着淡淡忧郁。
看到我们进来,安妮稍稍抬了抬右手表示问候。
贝吉跨大脚步上前,微笑着向安妮眨了眨眼睛,引着我向23号房间走:“先生,我们先到您的办公室。然后,我会安排您与李玥小姐以及您的助手们逐一会面。桦岛妙子小姐己经在办公室恭候您。”
我点了一下头。
走到门口,贝吉微侧身子,示意我站到摆设在门口的印有脚印模型的踏垫上。我走上踏垫站定。
几秒钟后,门上方开了一道窗,一幅伴着声音的彩色星空画面显示出来:“欢迎您,特级通行者。请告诉我您的昵称。”
我愣了愣,瞥着贝吉。
贝吉偷笑着将头扭到一边。
我瞅着变幻的画面回答:“半支烟。”
声音再度传来:“主人真实身份确认无误。亲爱的,你很帅。”
我咧了咧嘴:“帅有个屁用。”
画面变为一张性感的唇,挤出口水贴在下唇上。然后窗关闭,门开了。
我扭头看着贝吉,低声说:“以后想戏弄我,别用嘴,用屁股。”
贝吉憨态可掬:“左边还是右边?”
我克制着想掐她脖子的冲动,走进了办公室。
这是一个半圆型的房间,地板、墙和屋顶都是银色,里面空无一物。待门关闭,贝吉站在我身边突然放声高歌。她演唱的是一首古老的危地马拉民谣,声音极具磁性。
我听着贝吉的演唱。说实话,我很喜欢这首歌。不过此时此刻,我更多的是想踢她几脚。
唱完歌曲,贝吉对我歉意地笑了笑:“很抱歉,有一个音符我总是唱错。”说着,弹了弹手指。
刹那间,地板变成海蓝色,我们仿佛站在海面上,无数的海洋生物活灵活现地在地板下展现。接着,屋顶上呈现岀一幅苍凉壮美的画卷,我认出那是著名的印度史前古城摩亨佐•达罗遗址黄昏的景象。
我把目光移到贝吉脸上:“难道以后我每次进办公室都非要听你唱歌和看你变魔术吗?”
贝吉嘟了嘟嘴:“不,我总是会变花样。”
我恨得牙根痒痒:“比如?”
贝吉看了我一眼,连续弹了几下手指,正幻变的墙体静止不动了。而地板幻变为龟裂的荒野场景。秃山、枯涧、沙砾分外凄凉。
贝吉将公文包放在地板上,蹬掉高跟鞋,褪下长统袜,口中哼唱着诡异的歌曲,开始在地板上跳舞,她一面跳,一面连续脱了裤子,上衣,乳罩和内裤,赤裸着与真人无异的诱人*解散头发,手中魔幻般地多了一条镶着金丝线的红绸,抖动着全身肌肤戓急戓缓地曼舞。她的表情随着哼唱的节奏变换,或诡异,或残忍,或yindang,或痛苦,或淒凉,或勾魂、戓恐惧、或绝望。最后,她似蛇一般缠着红绸蜷伏在地板上,仰着脖颈,双手抓捏着rufang,脸上挂着无比诡异绝望的笑,眼神空洞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