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多月后,当我在电视上观看香港回归中国的新闻时,雪姬回来了。她憔悴了很多,然而双目炯炯有神。
“家里又脏又乱,和我想的一样。”雪姬放下旅行箱,脱了外衣,走到我身边坐下,“不过很温馨。你在等我回来吗?”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只是觉得无处可去。”
雪姬瞥着我:“你不是想去韩国吗?”
我偏头望着她:“那谁来看家?”
雪姬启了启唇:“家,很重要吗?”
我摇了一下头:“也不太重要。不过离家出走,最终也是为了寻找一个家。我不想折腾了。”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满足,我应该很少以前就考虑嫁给你。”雪姬持遥控器关了电视,起身从旅行箱中取出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开了机,对我做了一个手势,“你先看看电影的样片。我去泡个澡。晚餐吃炸酱面还是吃烩面?”
我点燃一支香烟:“还有选择吗?”
雪姬褪下长筒袜:“我只会做这两样。如果*肚子会饱的话,不吃也行。”
我忘了,女人可以让你选择,但你不能让女人选择。
待雪姬用浴巾裹着丰满的身躯走向后院,怀着复杂的心情,我点开了电脑上的电影样片。
影片的开头是彤云密布的天空。大群的飞鸟在天空中上下翻飞。
随着带广角镜头的摄影机缓慢地向下移动,无边无际的大海渐渐呈现出来。
海面上飘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许多被海水泡得鼓涨变形的男人和女人的死状异常可怖。
啄食死尸的飞鸟在尸体上起起落落。
死尸堆中,仍有极少数的人在无助地挣扎。石田奈美就是其中之一。她脸色惨白地仰面靠在一具浮尸上,眼神空洞地驱赶着试图袭击自己的飞鸟。
我瞅着石田奈美浸泡在尸体堆中的情景。她所表现的绝望的苍白的美与我在脚本中的描述很吻合。
一艘风帆破损的渔船远远驶来。
汽笛声令群鸟惊飞。
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亮,石田奈美和幸存的人从几个方向朝渔船竭力呼喊求救。
渔船上,一群男人蒙着各式面巾戓戴着面罩站在船舷两端,用鱼叉和钩子打捞浮尸上值钱的首饰与漂浮的物资。两名蒙面男子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呼救的人逐一进入两名男子的视野。
一名男子向驾驶舱打手势。
渔船加速向石田奈美驶去。
石田奈美挥舞双手,异常激动。
渔船驶到石田奈美附近停了下来。
石田奈美拔开一具具浮尸,奋力游向渔船。
有人伸钩子拔弄石田奈美的脸,然后扯开她的衣服,钩去了她的胸罩。
石田奈美又惊又怕,不自觉地掩胸。
男人们交换了眼神,伸下了两根杆子。
石田奈美瞅了瞅男人们,瞅着在眼前摇晃的杆子,犹豫不决。
一个男人呼喊着向渔船走来。
有人用渔枪将呼救的男人射杀。
石田奈美心惊肉跳地抓住了杆子,男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拉上了船。
渔船重新启动。
几个男人一拥而上,将石田奈美剥光,把她扔在甲板上。
有人端来水枪,对石田奈美喷射。
石田奈美尖叫着在甲板上打滚,拼命躲闪。
她的恐惧令男人们异常兴奋。
男人们一拥而上,*石田奈美。
*的场面疯狂上演。
一番折腾后,饱受凌辱的石田奈美被拖进底舱。
里面关着*的小栗樱、清水正敏、牧野香、大岛美雅和中谷由纪子。
有人端来半口缸水和一块方便面,关上了舱门。
小栗樱等人不管石田奈美的死活,蜂拥而上,为抢夺水和食物展开混战。
此后,6个沦为性奴的女人不分白天黑夜,被不断拖出去*。而她们之间则互相敌视,为水和食物争斗不休。
渐渐地,为了生存,除了石田奈美,其他女人在男人们的*威下屈服了。大岛美雅更是主动向男人们投怀送抱,变着花样讨男人们的欢心。
得到男人们恩宠的大岛美雅终于可以穿衣服遮羞,不用关在底舱了。小栗樱、清水正敏、牧野香和中谷由纪子对大岛美雅又嫉妒又愤恨,也争相向男人们争宠献媚。惟有石田奈美始终不向男人们的*威低头,她也由此遭受了更多的折磨和凌辱。
在海上漂流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渔船的柴油耗尽了,只有凭风飘荡。大海上依然到处漂着浮尸,但总见不到陆地的踪影。
男人们掠劫的财富越来越多,食物和淡水却越来越少。
悲观的情绪在船上蔓延。几个女人越发成为动不动就喝得醉熏熏的男人们的发泄和虐待对象。
小栗樱实在受不了男人们的虐待,企图自尽,幸而被石田奈美挽救。不屈服的石田奈美成了小栗樱、牧野香、清水正敏和中谷由纪子的精神支柱。而大岛美雅成了男人们的帮凶。
不幸之中,中谷由纪子怀孕了。这就意味着她将被男人们抛弃。因为,男人们一贯见死不救,更不会垂怜作为性奴的发泄工具。
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被罚在甲板上接雨水的石田奈美向前来监督的大岛美雅透露了中谷由纪子的事。两人其实在暗中一直都有联系。
经过商量,两人决定乘男人们完全松懈时反抗。
石田奈美将计划转告了小栗樱、清水正敏、牧野香和中谷由纪子。牧野香害怕计划失败,欲向男人们告密,幸被清水正敏发现她的企图,及时制止。
在底舱中,小栗樱、清水正敏和中谷由纪子要将牧野香吊死,被拖去*的石田奈美伤痕累累地回来,劝说几个女人原谅了牧野香。一个浩月流空的夜晚,陪男人们*乐的大岛美雅等人乘多数男人喝得酩酊大醉时,把石田奈美从底舱中放了岀来。
6个女人向男人们大开杀戒,将全部男人斩尽杀绝,哪怕求饶也不放过。
夺了船的女人们清洗了船,正式结拜成姐妹,一律在*上刺了樱花纹身,自此成为了女海盗。
中谷由纪子要用极端的方式堕胎。经过姐妹们的劝说,她答应生下孩子。但发誓若是女孩就抚养,若是男孩就投入海中溺死。
渔船随浮尸在海中漂流。不论惊涛骇浪还是风平浪静,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女人们。
在死亡面前,女人们惟有选择坚强。她们尝试着学习捕鱼,尝试着打捞有用的物资,也尝试着打捞浮尸上的首饰。
众多项链、戒指、手表、手镯、手链和脚链远不如一瓶水戓一包饼干令人欣喜若狂。
某天,云开雾散时,一个小小的岛屿呈现在女人们面前。
激动莫名的女人们设法将渔船驶往岛屿。她们登上陆地,亲吻着久违了的土地,泪如泉涌。
岛屿上伫立着一座破败的城市。一栋栋废弃的建筑物中陈列着一具具死尸。有的尸体在腐化,有的则已经变成了骷髅。
女人们克服恐惧,日复一日地在城市里捜寻。焚烧和埋葬尸体成了她们的工作。除此之外,她们还必须和凶残的老鼠与臭虫战斗。
在女人们的清理下,死寂的城市开始现出生机。
远方不时传来巨响,有时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每次大地颤动之后,海中都会涌现新的浮尸和物资。
一天, 女人们在海边打捞物资时,打捞上来了一个男人。
她们给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取名叫木头,把他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像对待宠物那样对待他。
在女人们的看护下,木头渐渐恢复了身体。然而,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女人们把对男人的仇恨尽数发泄在木头身上。他惨遭女人们*。*是女人们喜欢玩的游戏。
中谷由纪子没有参与*木头,她只是在木头脸上撒尿泄愤。
木头从不反抗,不咒骂,也不哀求。他每天承受着女人们的挑逗,戏弄,羞辱和虐待。抓痕和咬痕在他身上一天天增多。后来,他的眼睛被尿辣瞎了。
瞎了眼的木头被放出笼子,被铁链拴着似狗一样任由女人们拖着四处游逛。
木头乘女人们疏忽时,自杀了。他始终没求饶,没反抗,却有尊严地死了。
木头的死触动了女人们的心灵。她们发现已经变得与从前凌辱她们的男人们一样残暴。她们已经从受虐者变成了施虐者。这种转变是人生的最大悲哀。
女人们埋葬了木头。在他的坟头上竖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你活着我们死了转眼,中谷由纪子分娩的日子到来。阵痛之中,她生下了一个男婴。生产过后的中谷由纪子履行诺言,抱着孩子来到海边,将孩子扔进了大海。她眼神发直地瞅着孩子在浮尸中挣扎。
匆匆赶来的石田奈美、小栗樱、清水正敏、牧野香和大岛美雅不顾中谷由纪子的阻拦,先后跳入海中拯救孩子。
中谷由纪子跪在海滩上,嚎啕大哭。
影片在石田奈美等人从海中托起来的婴儿的哭声中结束。
我瞅着渐渐在电脑荧屏上消失的画面,脑海中一片空白。
雪姬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
我们互相凝视着。
一片孤寂散落在这片空间。
兄弟,1997年,我创作了一部脚本,向充满贪婪、暴力和*的世界致敬。这部脚本搬上银幕,成了一部叫《玩物》的电影。
你没看过?
噢,那有机会看看。或许看了以后你就会发现,无论世界如何改变,是人就得有尊严的活着,然后有尊严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