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惨案现场推理2
——唐玉文
老钟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凑到草地上,仔细地看,慢慢地挪。他有时一边看,还一边叉开左手指在地上当尺儿量着,嘴里轻声地念叨着什么。杜岚晓有趣味地蹲在他的身旁,随着他往前挪。
小吴和小谭走过来,悄悄地站在老钟的后面,静静地看着他勘察现场,大气都没敢出。
“咦,说呀,都愣着干什么?”勘察完最后一个血印儿,老钟直起腰来,把头转向杜岚他们。
小吴,这个从公安警察学校毕业的高材生说:“从现场的脚印来看,踩平这片草地的只是被杀者和凶手两个人。凶手穿着一双长约41码的解放鞋,步与步之间的距离有两尺多,肯定是个高个子。我们可以这样推断:当黎贝锡走上这段路的时候,凶手就已经悄悄地跟踪他了。跟踪到这儿,由于意外的原因,也许是老黎发现了凶手,也许是凶手跟踪到这儿已经起意要杀老黎,于是他们就搏斗了起来。最后,由于老黎年老力衰,敌不过凶犯,所以就遭了毒手!行凶后,凶犯很快就制造了假象,逃离了现场!”说到这儿,他就抬起头来,望着小谭。
听罢,杜岚连声叫好,老钟只是和郝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
小谭是个漂亮的女公安,听罢小吴的案情分析,她拢了拢鬓发,整了整公安帽。小谭就像以前在市杂技团演出时亮相儿一样,柳叶眉跳几跳,长睫毛儿闪几闪,用她那深邃、动听的嗓音说:“现场的情况,跟小吴讲的大致相同。我想补充的是:到了现场的不止是两个,而是三个人!你们来看,”她引着小吴他们走到草地边儿上的硬石子路上,指着一处积水已干的潮湿洼洼儿说,“这个地方就有一个新鲜的凉鞋印。根据这些鞋印,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当老黎下班回家时,突然发现前面走着一个他熟悉的,在大革命时陷害过他的人。出于义愤的心情,于是他就悄悄地跟上了那个人。自然,不久那个人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跟踪。为了甩脱他,那个人就从白云街——通往剧团、市中学、市委、市体委的路口那里折到了这儿来。也许就在此时此地,凶手奉命跟上了老黎。我们可以断定:凶手不是前面这个人的保镖,也是前面这个人的帮凶。到了这儿,就演出了小吴刚才所讲的那幕凶杀案来。很显然,走在前面的这个人知道老黎不是凶犯的对手,所以他没有上来参加凶杀。但是,他却停在了这里看了一会儿——这些,从这儿的几点烟灰,一截烟头上可以断定。待凶犯杀掉老黎后,他们就制造了谋财害命的这个假现场,这才一个返回了原途,一个奔上了小路,分头疏散了。从凶犯的脚印来看,他的前趾落地处深,脚后跟落地处浅,可见这是一个驰骋于体育场里的老手。因为只有这一类人,攻击时才会出现这种迹象!而这绝不是瘸腿的脚印,因为这样的人是敌不过老黎的!瞧,我这里还有一枚‘体育达标纪念章’,这就更有力地说明了这一点!”说着,她便将那枚纪念章向老钟递了过来。
被杀者黎贝锡此时已经被人抬上了警车。跟着救人者一起行动公安人员小王,大声地朝这边喊道:“局长,你们跟车不?”
“跟!”郝局长应了他一声,随后回头对老钟说:“小钟,你把这里的事儿处理一下再回来,我先和小王他们到医院,回头再与你们商量、探讨案情!”
“好吧!”老钟应着,目送郝局长、杜岚和小王他们的警车去远了,这才顺手接过小谭递过来的那没纪念章,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起来。
这种纪念章,老钟是知道的。它是市委响应中央体委的号召,为了发展F市青少年的体育运动而制造、由市体委验定签发的。现在它被丢在了这里,鲜亮鲜亮的,而且一尘不染,可见是方才丢下不久的,这自然就是凶犯的了。它,成了我们最珍贵的破案线索,也缩小了我们破案侦查的范围!
老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燃着,猛吸了一口,慢慢地吐着烟圈,说:“小谭,小吴。你们的推论很好,看来你们又大有进步了!它,提醒了我,使我明白了一个大道理!可以说,这个凶犯已经被抓在我的手掌心里了!”
“这么说,我们俩都推测对了?”小吴和小谭对视了一眼,喜上眉梢。
“可以说,对了一大半!”望着他俩那疑惑的面容,老钟继续说,为他俩答疑解惑,“这正如你俩所说,凶手是个高个子,是个驰骋于体育场里的老手!他是市篮球队的教练,今年大约三十一二岁左右,体态魁伟,力大无穷。他身高约有一米七,而且正患感冒,左脚有点儿瘸……”
老钟说得绘声绘色,头头是道,就好像是亲眼看见过凶犯一样。
“啊?!”
小吴和小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那正在沉思着的申诚申副科长,也惊讶地回过头来,直直地望着老钟。
“这没有什么稀奇的,我,是根据现场的迹象推理出来的!”望着十分惊愕、好奇地望着自己的小吴、小谭,老钟的心里不由得一乐。他说:“我为什么敢断定他是篮球队的教练呢?是地上的这些脚印告诉我的。你们看:前深后浅,这只有篮球队员攻击对方时才有这个迹象。而且他的右脚要比印要比左脚印深一些,这就是他的左脚有一点儿瘸的根据。而有残疾的人,只能是充当教练一类的角色,不再能上阵了!说他体态魁伟,力大无穷,这是从老黎的伤口上来断定的。如果没有那个身躯,那股蛮力,他是不能这么一刀,捅个没刀把的。我曾经检查过老黎的前额,发现上面沾有鼻涕。老黎的身高有一米六五,并无伤寒,如果不是一个一米七而又患有感冒的人,怎么能够,把鼻涕粘在他的前额上?”
“那他的岁数,钟科长,你又是怎样推论出来的?”老钟的这套周密、详尽的推理,使得小吴、小谭万分的叹服。但那脸孔冰冷的申诚,却像质问似的,向老钟抛过来这样一个实质性的问题。
见问,小吴、小谭也关注地看着老钟,看他怎样回答。
“关于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有点儿社会生活经历的人,他是不会千方百计地设置谋财害命这个假现场来迷惑人的!你说他的社会经历很丰富吧,可他又有点儿惊慌失措,遗留下了这个高级的进口手表,并且连被杀者黎贝锡死没死都没有检查。所以,从此来推论而言,他应该是个中年人,而且极为可靠的岁数,又应该是三十一二岁左右的人,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了!”
“对对对,钟科长你说得对,”小吴、小谭齐声赞叹,“难怪大家都叫你桂东神探,真是名不虚传啊!”说着,他俩挑战似地用眼角一睃申诚,好像说:我们都说钟科长会破案,这回,你该信服了吧?
申诚没有说什么,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吓人的大烟斗,“吧唧,吧唧”地抽起烟儿来。
老钟收起纪念章,又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沉思之中。想这黎贝锡,一个才回F市恢复工作不久的受害者,才刚刚露面就遭到了毒手。看起来,这个案子还是相当的复杂、棘手的啊!
“钟科长,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这时,副科长申诚忽然凑了过来,问他,“可能如果黎贝锡醒过来,你可以了解到珍贵的破案线索;也许,他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申副科长你考虑得很有道理,”老钟说,“我想把这里的情况再弄清楚点儿!再说,那里已经有郝局长和杜助理看着,我去不去还不是一个样儿?”
“不不不,我看你还是过去看一下的好!”这个冷血动物样的人忽然着急起来,他从嘴角拿下大烟斗,说道,“关键时刻,你应该到那里去看看的!”看神态。瞬间他简直是成了另外一个人。
老钟犹豫了一下。
“去吧,如果你以为有必要,就把小吴给留下来吧!”申诚就像是能掐会算似的,道出了老钟此时的心思。
“那好吧,就按申副科长所说的,小吴你留下来协助申副科长吧!勘察现场,小吴,你们可要再细心点儿!”说着,老钟再抬腕看了看手表,就立即带着小谭他们,开动警车往市医院直奔而去。
草地上,那溜血红血红的脚印,正引着小吴他们牵着的警犬,“汪汪汪汪”地叫着,向前方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