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啊，“怪人”！3
——唐玉文
“哦，”钟科长和常娟点着头道，“想不到申诚经常叼在嘴上的这个大烟斗，还有一番这么极不寻常的来历！”
“是啊，”郝局长接着继续说道，“自从申诚和刘倩结婚以后，人们都说他的革命锐气被老婆的枕边风给吹掉了，革命的锋芒也被老婆那温柔的肉体给磨钝了。对于这些流言蜚语，申诚既不反驳，也不否定，就这样平平淡淡、年复一年地工作下去，既不很先进，但也没出过什么差错。不过，从那时起，申诚就借故和造反派的头头日复一日地疏远下去，和‘走资派’、‘臭老九’们日复一日地接近起来……”
“哦……”
“申诚和刘倩这对夫妻，”郝局长继续说道，“因为是与当时的虚伪、残忍的生活背道而驰的，所以，灾难的厄运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们的头上。有一次，F市第二机械厂批斗一个‘反动学术权威’——机械工程师，造反派们从这个机械工程师的家里搜查出了很多的盖有市图书馆公章的技术书刊和资料。造反派的‘英雄’们根据书刊上盖着的公章这一线索，到市图书馆里细一追查，发现这些书刊全都是管理员刘倩借给他的。在那暗无天日的时代，将‘反动书刊’借给‘反动的学术权威’，这一下刘倩可算是倒了大霉！于是乎，什么‘反动学术权威的黑爪牙’、‘臭老九的婊子、*’等一类的大帽子就扣到了刘倩的头上。就这样，造反派们批斗那个工程师，就硬要拉她陪场；游斗那个工程师，刘倩也得陪伴！反正是在将那个工程师往死里整的时候，刘倩也被斗得伤痕累累，遍体鳞伤！那些狼心狗肺的造反派们，死死地要工程师和刘倩，坦白承认他们给二人捏造的莫须有罪名。说什么刘倩将黑资料借给那个黑工程师，是想阴谋和他搞复辟，就是想和他乱搞男女关系，还说有人检举，为此刘倩还和那个工程师打过几个野仔……”
“可恨，可恶！”听到此，钟科长和常娟不禁想起自己在十年浩劫之中所受的迫害，不禁愤愤地骂道。
“批斗刘倩和工程师，诬陷刘倩和那工程师有两性关系，那些可全都些不是人做的事儿，说的可全都是些不是人说的话儿啊！这些本来就是造反派们为了整治刘倩和那工程师所捏造、诽谤的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可是偏偏那软骨头的工程师吃不起野蛮的捆打批斗，受不了那要命的毒刑，屈打成招，竟然坦白他真的与刘倩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一下，可真是晴天霹雳黑了天！有当事人的口供，工程师画押白纸黑字，那些热衷于抓男女关系的造反派们得意洋洋，大肆造谣，无辜的刘倩，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唉，可惜！”钟科长和常娟连连叹惋。
“是啊，破屋又逢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刘倩真是太不幸了！”郝局长叹息，“在这样的情况下，偏偏没长脑水的申诚，又将这事儿信以为了真，火气一冲脑就抛弃了她，和刘倩离了婚！我的天，像这样的污蔑这样的打击，别说是一个文静懦弱的女子，就是个一般有胆有识的男人，也是承担不起的。在经过了几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黑夜之后，一下子瘦了二三十斤刘倩终于一横心，用申诚叼着抽烟的那个大烟斗，压了一张用血渍写成的绝命书，拖着怀有七八个月身孕的身子，哭嚎着连夜投了河！……”
“嗐，”钟科长和常娟直拍大腿，“这个刘倩，死得可真冤哪！”
“是啊，”郝局长也连连摇头叹息，“当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后，申诚可激愤得差点儿发了癫！他悔恨地直咬牙齿根，骂迫害他妻子的那帮人是一伙猪狗不如的畜生，骂自己是一个没有脑水的冷冰块儿！事后，他拔出手枪，顶弹上膛上了满满的一梭子儿，就要去找迫害他老婆的那帮人拼命！在路上，好在被刚刚罚完苦工的我给碰上了！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我好话讲了几箩筐，嘴唇皮磨破了一大层，这才把他给劝了回来，免掉了他的一场要命的灭顶之灾……”
“这点儿我晓得，”钟科长道，“申诚这家伙，火气儿一上来，可是敢去找人拼命的！”
“自那以后，”郝局长道，“申诚就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根本就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才一夜的功夫，他的头发就白了你一大半，人瘦瘦的，眼睛也抠了……”
“是啊，”钟科长和常娟理解地点了点头，“命运的这个打击，对申诚来说，可真是不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