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哥,来这里,这里的花好看,快来呀,快点……呵呵……”
猫爪山的鲜花本就是很美丽的,由于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天然资源,倒是少了各种名目的乱砍乱伐,独得一隅偏安的村民们,竟如此轻易的就获得了大自然赐予的最好礼物——世外桃源。
这里的山是美的,这里的水是美的,这里的花是美的,这里的草也是美的,而最美的,却是这里的人,那站在花丛中的姑娘,二八年岁,正值芳华,笑声如天籁,步履如彩蝶,犹是那如两眼清泉的明眸,顾盼生姿,而那如花的容颜,更是无时无刻不绽放着青春的激情与梦想。
李寒霜,这个名字,总是让莫言(现在的秦朗)觉得,有些两不搭嘎,名字听起来冷若冰霜,而本人却如此热情如火,这真是冰火两重天哪。
虽然,在此生活有一年了,然而,莫言还是对很多事情无法习惯,其中就包括这个讨论名字的问题,在他看来,一个人的名字,是他的另一张身份证,有了自己的名字,你才能知道自己的由来,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一切。而这些,都是莫言渴望知道而无法知道的,因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世,自己的一切。莫言这个名字,是他给自己起的,因为自己没有记忆,那就莫言一切,只有找回了名字,他才能找回自我,现在的他,仅是一副躯壳。
“莫言哥,对不起,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寒霜已经来到了莫言的身边,蹲了下来。
这不是头一次了,一年来,每当这个时候,善解人意的寒霜姑娘,总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默默的等候着,等候着,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哥哥,重新恢复神志,找回他自己。
‘天上掉下来的’这是寒霜对莫言的自我形容,就在一年前,莫言就这么出现在离村口不到二百米的那棵老槐树下,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而在清醒过来后,由于失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当初是李寒阳救了他,而因此,他也就在李家住了下来,由于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了方便称呼,他便给自己起了莫言这个名字。
无处可去的莫言不知道自己的失忆是怎么造成的,李大娘一家人,也尽其所能的给予了他很多帮助。
一年来,大家唯一对莫言知道的习惯就是,每当他头痛的时候,就会想起一些记忆的碎片,虽然,散碎到根本构成不了什么,大家还是鼓励莫言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而李寒阳还为此特意从镇里买来了电脑,只是深山偏痹,上网是没戏了,虽是如此,莫言仍是高兴的几天几夜没睡着觉,可随后,大家就见到了更奇异的事情,那就是,莫言对电脑的熟悉,比他对语言的掌控能力还强。
本来李寒阳还担心,这东西娇贵,一旦坏了,修理一次,就要花去他不少的时间,家里本来人口就少,又有那么多的活计要弄,耽误了这些时间,别人所负担的压力就会加重,经过莫言露这一手儿,他也暗自庆幸,自己的那一番担心的话,多亏没有说出口,要不,准会令莫言误会。
装机,修理,*作,几个月下来,每当莫言头痛需要记录的时候,周围总会围上三五个同龄人,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而最了解莫言的寒霜就会出来搞定他们,实际上,每次搞定所有人后,这丫头才是问题最多的一个,不过,每次她都会等莫言记录完,她早就知道,那些记录对莫言有多么大的意义,而她的问题也只是希望莫言教会她打字,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莫言下次头痛时,不用强忍着去打字。
人说岁月催人老,少女情怀最是真。
李家最有能力的老大李寒阳,可比他的妹子想的深入多了,一年多来,由于莫言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暗地里,李大娘又做了细致的交代,所以,莫言虽然身体恢复了,却由于失忆的原因,一直客居在李家,这白吃白喝也就罢了,最重要是,妹子寒霜老是和莫言黏在一块,日子一久,猫耳村就是再小,也同样是风雨满天飞了。
实际上,这李家人还是一直看好莫言的,不过,看那莫言对寒霜好像还没有产生感情,也许是因为想着恢复记忆的原因吧,质朴的李家人,用这种方式安慰着自己,可你李家人理解,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理解,这不,麻烦还是找上了身。
猫耳村由于太小,所以,政府从来都没有下派过人员负责村长一职的,而选举的制度,还是当初知青下乡时,留下来的规矩,老村长就是那时选举上的。而当年留下的,还有三场赛事,谁只要过了这三场赛事,谁就是村长,当年的知青是狡猾的,把村民选举变成了赛事PK,而真正想当村长的那个人,只要提前准备好一群人搞定竞赛就可以了,这是当年知青帮派的伎俩,只是猫耳村的特殊情况,而村民又喜以家为整体进行竞争,所以,这么个极其荒唐的规矩就延续了下来。
竞赛是每三年一次的,每次的胜利者都是张保财家,而由于上一代的恩怨,李家一直被张家压着抬不起头来,老辈人当年便欲以互定娃娃亲的方式化解这份恩怨,本来一切都是很顺利的,李寒霜许给张家三子张明远,而张家的小女儿张明凤许给李寒阳的弟弟李寒武,可莫言的出现打乱了这种平衡。
先是李寒霜拒绝出嫁,继而因为流言的关系,张家悔婚,两家的关系也因此再度紧张起来,直弄得满心希望支持儿子当村长的李大娘,平日里也是愁眉不展,搞的李寒阳也是一肚子闷火,没地方发。
忧心归忧心,李家人对莫言的关心可一点儿都没变,这不,处处给二人创造机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守的云开见月明。
莫言只是失忆,不是傻子,对着眼前这乖巧的姑娘,不是没有过想法,更何况,人家姑娘连自己头疼外的另一个习惯,都观察的这么仔细,每天还视流言如无物的陪着自己,自身条件又是这么好,就算是和尚,也会动心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言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似乎这样会毁了李寒霜一样,李家对自己有恩,但凡对李家不利的事,自己都不会去做的,唉,还是恢复了记忆再做定夺吧。
先露出一个笑容,莫言便准备用一番托词来应付这个好姑娘,还没张口,远处已遥喊过来一段话语。
“喂,莫言,寒霜,你家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
二人听清话语后,也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已不迭的向家奔去。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我呀。”刚进家门,李寒霜便直接找上了母亲。
“孩子,别紧张,是你二哥受了点轻伤,没生命危险,你放心吧,”略显憔悴的李大娘和刚进门的莫言点了点头后,才安慰起怀里的女儿来。
“我二哥他伤哪了,我要去看他,他在哪?”说着话,李寒霜就要出门往二哥的屋里去。
“不用去了,傻丫头,你二哥在我屋里养着呢。”李大娘说完,也起身,领着女儿进了屋,莫言想了想,也随后跟了进去。
里屋火炕上,李寒武直直的躺在那里,左臂包着很厚的绷带,看上去有棱有角,应该很硬,头上悬着吊瓶,此时,已沉沉睡去,老大李寒阳斜坐在火炕左边,而炕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位应该是大夫的陌生人。
“大哥,二哥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
看到二哥睡着的寒霜也赶紧压低了调门,莫言还是没有做声,谁干的,猫耳村就这么大,还能有谁?
“哼,是张家那两兄弟,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怕下月选举赢不过寒武,便用这种阴招,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本来我还有心忍让,现在就是为了寒武,我也要一争到底,小人,我李寒阳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李寒阳的嗓门越说越高,直到发现李寒武睁开了眼睛,才猛然警觉收声。
“大哥,妈,你们别担心,还有一个月,我能恢复的……呦,寒霜回来了,莫言你也来了,妹子你看你,哭什么,哥没大碍,恢复几天照样生龙活虎,不信你看……呦……”
“别动,可别动了,二哥,妹子相信你了,你好好躺着,好好躺着,再别乱动了。”
看着二哥疼的呲牙咧嘴,寒霜赶紧止住了哭声,上前压住了寒武的肩膀,使他再挥不起受伤的手臂。
“好了,丫头,让你二哥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到外边去,都别在这堆着了,大夫,也麻烦您和我出来一趟,”李月英虽已老迈,可条理依然细致的很。
因怕寒武喊人听不到,众人也只是到了院落中。
“大夫,您现在可以和我们说实情了,寒武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等到大夫在院中的石桌上开具完了药方,李大娘才开了口,内心里,她比谁都急。
“左前臂严重骨折,并伴有多处骨裂,即便是像病人现在的身体素质,也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也许是对之前寒武多次不听劝阻乱动伤处大有义愤,此时的大夫,话语中多了一份指责,似乎对眼前的病人家属们也颇为不满。
“那大夫你看,我儿子最好的情况可以恢复到一个什么程度?”也许是大夫的话说的太重了,李月英虽仍是故作平静,同时也为了抑制颤抖而攥紧双手,可对大夫的不满态度,却丝毫没有看到眼里。
“最好情况?嗯,如果他能老老实实不乱动的话,一年半载绝对有康复的希望,前提是,他必须听话。”
也许是看到了李家人的紧张,大夫再说这番话的同时,也给予了大家希望。
“谢谢您,大夫,您放心,我们一定看好他,就是打晕他也不会再让他乱动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李寒阳的双手只顾用力的晃着,由于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大夫因为他的用力,而将要失去平衡的身体。
“呃……打晕……嗯……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弄,这是药方和用法,下面是我的联络方式,呃……要是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告辞了,呃……”
收拾好医药箱的大夫,几次强压住被李寒阳握的不舒服的胃,这一家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三十分钟后,在送走大夫又安顿好寒武后,众人再度坐到了一起,了解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他张家也太霸道了,这种损招也敢使出来,他就不怕天打雷劈?”
“就因为没想到,才令寒武受了这么重的伤,唉,我真没用。”
“大哥,你当时为啥不还手,啥时候打架,他张家兄弟是咱的个儿了,你这回是怎么了?”
“我……嗨……当时看到寒武被暗算倒下,我的心都乱了,等回过神,那两个混蛋已经跑了。”
“算了,寒霜你少说两句,寒武伤成这样,寒阳的心里比谁都难受,你就别在多说了。”制止了女儿的话后,李月英也没忘记安抚大儿子。
“寒阳,你也别过分自责了,事情已经出了,我们还是想下一步的对策吧,他张家伤了人,就得给个说法,这事回头,我和莫言去找他张保财,寒霜在家照顾你二哥,老大,你去镇里跑一趟,就寒武这次的事儿问一下李所长,他是咱远方表亲,看看能不能给咱一些帮助,再就月底的选举,托他找找关系,把材料递上去,这次,绝不能让他张保财一手遮了天。”
“好,我现在就收拾行李,连夜去镇里。”李寒阳说完,就起身离去了,也许妈说的对,寒武的事儿,只是个前奏,他张保财既然动了手,就绝不仅止于此,也许,更大的阴谋就在后面。
“老大,凡事小心。”
“嗯,放心吧,妈,这次我有准备,不会再上当了。”
“嗯,你们都放心忙去吧,我会把二哥照顾好的。只是莫言,妈……”寒霜欲言又止。
“放心,丫头,莫言这回和我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张保财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寒霜妹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大娘的,张保财这种人,是到了该给他教训的时候了。”
不知为什么,莫言此时的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无名火,就像是自己的某种非常珍贵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而现在的他,要去拿回来,并且让对方永远记得,他的东西,动不得。
李寒武,他最敬重的二哥,和张明东约战掰手腕的时候,竟被张明北在背后偷袭,二人合力下,李寒武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莫言内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李寒武在那一刻失去了某种东西,而他,要去把它拿回来,并夺走对方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抢东西,莫言的骨子里就有一种躁动,那竟是一种愉悦和舒畅的感觉,似乎,自己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但,还有些不同,可究竟不同在哪里,莫言一时也还说不上来。
‘管它呢,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寒武出气。’出气这个词汇对他而言,比讨回公道更来的实在。
张保财,我来了……